一进入院内,小鹿便听见有人踩落叶的沙沙声,她脚步一停,声响却又全无。
小鹿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大方走进院内,有意将门锁挂在锁扣旁边,进入内屋后,更是房门虚掩。
她拿到给皇上和张太后的图纸后,打开看了一眼后,用红绳系好,便进内屋,更衣。
半晌后,她换好衣装,拿了两幅图,便锁门追上高公公。
整个过程,她都十分自然。
“高公公,刘嬷嬷,我们走吧!”小鹿浅浅一笑,便跟着她们进宫。
一路上,她双手怀抱图纸,未曾转手他人。
金康殿内,骆夔高座,待她行礼后,便问:“鹿以菱,朕交给你的任务可都完成了?”
鹿以菱恭恭敬敬地回道:“启禀皇上,以菱已按时绘制完成,请皇上过目。”
与此同时,她将手中的图纸高高举起。
高公公看了骆夔一眼,见他允诺后,才快步下了台阶,接过她手中的图纸,转手呈给骆夔。
骆夔打开后,只看了一眼,便勃然大怒道:“大胆!鹿以菱你胆敢鱼目混珠,以次充好。如此肆意妄为!该当何罪?”
鹿以菱立即匍匐跪地,回道:“回皇上,以菱不敢。”
“不敢?朕看你胆子大得很。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骆夔将那图纸重重砸在她的脚下,冷声说:“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就是你给朕呈报的朝华殿图纸?”
小鹿直起身子,往前跪行了两步,拾起图纸,撑开一开,原本给皇上准备的朝华殿图纸,竟然变成了皇陵地宫草图。
她不禁发出一丝冷笑。
她不过是想做个测试,故意留门,离开片刻,却不想周巍竟真的将图纸掉包。
小鹿清楚,周巍绝对不是真正想要陷害自己的人,他背后的那个人,极有可能是白雨茵。或许是接风宴上的小赢,也或许是打破了她的某些计划或者目的,而让她生恨,故意陷害。他们之间,不过是狼狈为奸罢了。
小鹿绘制的图纸,线条均匀,有据可循,雕栏画栋,色彩明艳。家具更是配的绝等精妙。奈何眼前这幅图,黑白线条,零落错综,除了仿照她自己笔下的草图外,还有一些新添的红色线条。房顶样式皆是帝陵样式,此乃大不敬。
整幅图,毫无天子王室之气势。
小鹿猜想当日跟踪她的人,一定是周巍。他将自己欲要呈给皇上的朝华殿图纸和张太后的地宫图纸,偷梁换柱调换成乱七八糟的地宫草图,目地显而易见。
见她沉默,骆夔越加不悦,拍案而起:“鹿以菱!朕再问你话,你为何不回答?”
小鹿放下图纸,缓缓将身子跪下去,叩首道:“回皇上,此图并非是臣要呈给皇上的图纸。图纸已被人掉包,还望皇上明察,以还奴才的清白。”
“哦?并非是你所绘?你又如何证明?原图在何处?”骆夔反问。
鹿以菱想了一下,沉着冷静道:“还请皇上先恕臣无罪!”
一个小小的监工,金康殿上,竟敢当众要求骆夔恕罪。骆夔难咽怒气,摸了摸手中的玉扳指,问:“朕若不答应呢?”
小鹿嘴边露出一丝意味深长地笑意,说:“皇上乃是当朝天子,金口玉言,掌管天下生杀大权,若不答应奴才也只能认罪受罚。”
高公公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她拱起的背,寻思了一下,凑近皇帝,小声说:“皇上,不如就容她解释……”
骆夔沉吟片刻,叹了一声:“抬起头来说。”
“是。”小鹿缓缓直起身子,仰头看着骆夔,大声解释:“启禀皇上,两日前,以菱接到太后欲要修建地宫之事,接连绘制了数张图纸,皆不如意。这才请教二殿下和三殿下指点一二,与两位殿下一同前往帝陵,想要寻找一点灵感。却不料,在帝陵内遭遇偷袭。”
“竟有此等事?”
“是。若仅有以菱一人,遭遇机关暗算,奴才定会认为是帝陵内设防盗机关。但两位殿下亦在,奴才便只能认定为是有人故意跟踪,借鉴暗杀。如今,暗杀不成,又故意在奴才的草图上添油加醋,以次充好,想以此来诬陷奴才,陷害奴才。目的,臣尚未可知,但是那人必定希望看到臣受罚。”
“以菱以为,想要追查出来真正的幕后之人,需降罪于臣,令其自投罗网,自动现身!”小鹿思来想去只有将计就计,才能真正引出周巍的幕后之人,或许能够直接处理掉那个绊脚石。
骆夔听她分析,眉心轻跳了一下,攥了攥拳,反问:“哦?你就不怕那人一直不出现,朕会杀你泄愤?”
小鹿笑了一下,说:“皇上乃是明君,绝不会滥杀无辜。更何况,皇上定会比以菱更想知道究竟是谁在打‘苍麟宫’的主意。”
她口齿伶俐,字字珠玑,一语猜中骆夔的心思。
他额头微微渗出汗珠,沉浸片刻,正欲下令时,却听见门外的小公公通传:“二殿下到!”
骆夔看了看大殿门口,吐出一个字:宣!
片刻之后,身穿藏蓝色朝服的骆胤燃稳步进殿,快步走到鹿以菱身旁后,止步作揖道:“儿臣参加父皇!”
“燃儿免礼!”
“是!”骆胤燃双手抱拳道。
“燃儿突然前来所谓何事?”骆夔坐正了身子,不紧不慢地问。
骆胤燃看了小鹿一眼,微微低头,说:“回父皇,儿臣给父皇带了一样东西。”
说着,他从袖口取出一卷图纸,双手呈上。
高公公看了一眼皇上,快步走下台阶,接过图纸,放在龙案前,为骆夔展开。
果然是朝华殿图纸,不必多问,都知道是有人故意掉包。
骆夔看了,点了点头,又瞅了鹿以菱一眼,问:“此图是……”
鹿以菱看了骆胤燃一眼,不太明白为何图纸会在他的手里,但从骆夔的言谈举止中,推断出那图必定是朝华殿的真图。
她则大方回话:“启禀皇上,此图才是奴才欲要呈给皇上的朝华殿建宫图纸。”
骆夔身子微微前倾,俯视着跪地的鹿以菱,否认道:“你怎知此图,便是你的图纸?若真是此图,为何又会在燃儿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