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当世华佗
朽木2017-12-13 16:043,337

  “他是我的儿子!你们都得听我的!”

  鲁老夫人悲吼着,将手伸进了怀中,待抽出时,指间多了三根寒光闪闪的银针。

  “快按住他的脖子和头!不然我无法下针!”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眼下鲁老夫人是要施展鲁家绝技“鬼门神针”了,闻声赶忙照做,七手八脚的按住了因失血过多而抽搐不止的楚豪。

  一番折腾后,第一根银针被鲁老夫人扎进了楚豪的人中穴,不偏不倚,深浅自是精绝,随即,鲁老夫人手腕一转,两指间又现出一道寒光……

  只见鲁老夫人神色焦急又坚毅,一面厉声指挥着众人,一面飞旋翻转着手腕不断变换针位,出神入化间,将鲁家的鬼门绝学施展得淋漓尽致。

  看着其柔情万种的眼中不断涌出的热泪,楚四爷忽心间一凛,感慨万千。此刻,鲁老夫人之所以会穷尽一生所学经营着鬼门针,实则是在挽救她的亲生儿子啊!无论过往之事如何荒唐,无论悠悠岁月如何薄情,皆淹没不了这深沉如海的母爱!而这份心心相印的爱,愈是在这生死攸关之际,愈显得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思绪至此,楚四爷心中更悲,一丝被恒久以来压抑着的悔恨,于心底狂野起来。

  “楚安和!你还在发什么愣!快把他拉回楚家店!”

  鲁老夫人忽然一声暴喝,言语间满是怨恨和悲凉。

  闻声,楚四爷猛然从悲痛中醒悟,赶忙挪动着起身,正欲架起楚豪的一只胳膊,不料自身却先一软,随即,一阵钻心的剧痛从其右肩飞散开来。

  再次跌倒后,楚四爷这才想起自己亦是身受重伤之人,只因心中悲痛莫及,一时间竟将这些忘记了。

  “我来!”

  佟三爷大喝一声,随即和上前而来的符六爷小心翼翼的架起了楚豪,稳住后,才欲挪步,却听鲁老夫人又厉声呼喊道:

  “你们想让他死在半路吗!快放下,找块门板抬回去!”

  话音一落,众人又慌了神,刚想分头去寻门板,只听一阵急促嘈杂的脚步从行廊拐角传来。

  循音望去,映入众人眼帘的,是满头大汗的鲁明灭和娇喘连连的小凤,二人身后,跟着七八个携枪带刀的缁衣捕快。

  腥甜醇厚的鲜血气味悄然划过所有人的鼻间,面对着眼前触目惊心的惨象,只见小凤稍作呆立后,忽如被横抽了经脉般跪坐在了地上,一声痛彻心扉的哭喊随即而至:

  “豪哥!我来晚了!我来晚了呀……”

  ……

  从前的绝美,恍若散了的烟,而今的眷恋,宛如断了的弦。残花点点,谁人留心谁人怜?岁岁年年,辽河东逝几时还?

  曾经的安然一缕飘散,只留得,四下苍茫悄无言。

  西街,楚家店。

  楚豪和符雨的房中,刚刚施展完“无常乱”的鲁雨城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身边,是散碎一地的青铜片和飞旋而落的纸灰。

  房门一开,架着受伤肩膀的楚四爷被安平搀扶着,头一个冲了进来,跌跌撞撞的挪到榻前,见楚豪依旧有所喘息,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鲁二先生,我儿的命……保住了?”

  鲁雨城被众人搀起,如一滩烂泥般躺坐在了椅上,冷眼看了楚四爷许久,开口之时显得极度虚弱:

  “你看他死了么!”

  话音刚落,便是一阵剧烈的干咳。

  楚四爷被噎得一怔,片刻之后,笑容随即开了花:

  “没死!没死!如此说来,我儿……诶呀!鲁二先生,您真是当世华佗呀!我……我,您受我一拜!”

  语无伦次间,楚四爷喜极而泣,作势就要跪下磕头,不料这一喜又让他忘记了肩上的重伤,双膝还未落地便身子一栽侧倒了下去。

  众人赶忙将痛苦不堪的楚四爷扶起,见其无恙后,皆急不可耐的朝榻上的楚豪奔去。

  “没事了没事了,我儿……我儿还活着!”

  四夫人一头扑在榻上,看着气若游丝的楚豪,本就未曾止息的眼泪流得更欢,欣喜回头间,倏与鲁老夫人目光相遇。

  目光交汇间,二人皆有些尴尬,此间气氛,陡然微妙起来。

  “瞧瞧你做的好事!”

  四夫人忽然目光躲离,转头对着楚四爷一声怨语。

  “我……”

  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嘲讽,楚四爷却不知该如何启齿,踌躇间,目光竟鬼使神差的游离到了鲁老夫人脸上,却见后者似乎并不在意往日的恩怨情仇,见此情景,只是似嘲似恨的冷哼一声,便被小凤搀扶着,挪步到了鲁雨城跟前。

  “老二,如何结果?”

  鲁雨城深啜了一口“黄山毛峰”,闻言缓缓抬起头来,一脸严峻:

  “不太妙。”

  “啊?!二哥,为何不妙!”

  未等鲁老夫人再问,小凤抢先一声惊呼,此间慌乱,引得房内众人纷纷侧过脸来。

  鲁雨城冷眼扫了一圈,又打量了一脸憔悴的小凤许久,再开口间,愁容满面:

  “子弹已伤及心脉,恐怕命不久矣!”

  “啊!!!”

  房中同时响起数声绝望的惊呼,这大喜大悲的起伏,让所有人都难以接受。

  小凤放声大哭,一头扑倒在鲁雨城跟前,紧攥着兄长的袖口,哀哀乞求道:

  “不!不!鲁家属你医术最高,你又身负秘术,一定有法子!二哥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活他!我求求你呀二哥……”

  看着泣不成声的小凤,冷漠桀骜的鲁雨城亦动容不已,只见其轻抹着妹妹脸上的泪水,长叹一声后,有些于心不忍的说道:

  “四儿,二哥知道你爱他,若是有一丝希望,二哥怎能不全力以赴?可眼下情形你也看到了,连‘无常乱’也只能让他苟延残活,我……唉!”

  鲁雨城狠狠捶着额头,懊恼不已,一声叹息后,再不忍说下去。

  可谁又听不出这显而易见的言中之意?瞬时,巨大的悲伤笼罩在了楚家店上空。

  “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四夫人突如疯了一般,再不顾主妇的端庄,张牙舞爪,直朝着楚四爷扑打了过去。

  却见楚四爷不躲不闪,突然仰头长啸,双目紧闭,表情痛苦而悲壮。

  “稍安勿躁!”

  一声悲恼交加的咆哮骤然响起,众人皆心头一凛,茫然移目间,只见角落里一直沉头而坐的佟三爷已老泪纵横。

  “造孽!造孽啊!是我害了楚豪呀!”

  “三哥,你……”

  楚四爷欲言又止,脸上悲而怨怒的神情,昭示着其不愿再言语太多。

  而佟三爷似早已看穿了楚四爷的心思,再开口时已是一脸无忌之色:

  “楚豪落得这个下场,归根结底全是我亲手造成的!老四啊,我对不起你们楚家呀!”

  楚四爷刚要开口,却见四夫人忽然转身直指着佟三爷哭吼道:

  “你这话在说给谁听!是你,是你又能如何!你就算死一千次、一万次又能如何!能换回我儿性命吗!我告诉你,楚豪若真遭不测,我定要让你偿命!”

  吼罢,四夫人无力的跌坐在地,颤抖的手臂仍倔强的指着佟三爷,眼中尽是怨恨。

  “弟妹,若真有那天,无须你来取命,我便会自悬于房梁!做下如此大孽,我还哪有脸苟活于世!”

  悲伤自责间,佟三爷忽将目光游离到了小凤和鲁老夫人身上,随即,情绪更加激动:

  “夏禾!三哥对不起你呀!”

  鲁老夫人一愣,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你对不起我们鲁家的事还少吗!又何须再提!”

  “不!不是那些事!有件事我已藏在心中二十几年,对谁都未曾提起过,事已至此,我必须得说出来!我已是个罪人,不敢再负孽太多了!”

  “你……你这个伪君子!到底还做过何种对我鲁家不利之事!”

  却见佟三爷转头望向了楚四爷,闭紧了双眼,表情虽依旧悲痛,眉宇间却显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老四,楚豪不是夏禾的儿子!”

  !!!

  满堂哗然。

  佟三爷此言一出,房内众人皆面色大变,眼中的压抑之色已难用笔墨写尽。

  其间反应最为激烈的,不是楚四爷,亦不是鲁老夫人,而是伤心欲绝的小凤,只见其瞪圆了一双杏眼,飞速抹去脸上混作一团的鼻涕眼泪,全身颤抖着嘶声道:

  “你再说一遍?!”

  “鲁小姐,你和楚豪不是亲兄妹!他的亲娘,是佟心禾!”

  闻言,楚四爷已呆若木鸡,眼光迷迷离离,似一些狼藉不堪的陈年旧事,带着死气沉沉的腐朽味道,从其心底的深壤中破土而出,此间的惶惑与不安,已让其意识呆滞。

  “不可能!不可能!佟心禾早已遁入空门,她怎么会有儿子!”

  鲁老夫人声嘶力竭,吼罢忽转头质问楚四爷道:

  “楚安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和那个贱人也苟且过?”

  却见楚四爷仍是一脸迷茫,似理不出半点头绪,踌躇了半晌,才难以为情的点了点头:

  “这……我……我和心禾确实有过一次。”

  楚四爷发声如蝇,言毕低眉顺眼的瞟了一眼鲁老夫人,此间形状,竟如做错了事的孩童一般。

  “呵呵呵,好啊好啊,楚安和,你还真是处处留情啊!”

继续阅读:第二百二十四章 亲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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