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慌乱间,楚豪听闻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回头一看,只见宋四爷和楚四爷齐齐出现在了胡同门口。
……
“慈善施”医院里,李树仁摘掉口罩,揉搓着被汗水浸透的金发,神色欣喜不已:
“感谢上帝!宋四爷,令公子真是在地狱门前走了一遭啊!”
宋四爷一把抓住李树仁的手,颤颤巍巍的问道:
“李先生,我……我儿子活了?”
李树仁双手被捏得生疼,挣脱了宋四爷后,甩着手龇牙咧嘴:
“是的是的,那刀尖离心脏只差了一点点呀!”
边说着,李树仁边伸出手去,在宋四爷眼前比划着那“一点点”,后者见状,果然更加后怕:
“呀!李先生,那会不会留下遗症啊!”
闻言,李树仁的目光黯淡下来,瞥了一眼身旁的楚四爷和楚豪,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道:
“这个,就不大好说了……不过宋四爷放心,宋少爷是上帝的宠儿,他……”
宋四爷却再无心听李树仁说下去了,呆呆的坐在了长椅上,沉头不语。
李树仁见状,朝着一旁的楚四爷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后者会意,随即向楚豪狠狠使了个眼色。
楚豪当即领会了父亲的心思,定了定神,忽然一头跪倒在宋四爷跟前:
“宋四伯,这都是的错!您打我骂我都行,怎么解气就怎么来!要是……要是还不嫌解气,就让官府把我收监吧!”
宋四爷挥了挥手,心烦意乱的叹了口气:
“打你?骂你?你把我宋家的儿媳都拐带跑了,我打你骂你了么?且不说天赐已无性命之忧,就凭我和你爹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让我把你送进大牢?楚豪啊,你是在讽我吗?”
楚豪闻言一愣,竟不知如何再开口,楚四爷见状,当即上前毫不客气的抽了楚豪两个耳光:
“你个孽障东西!你说说,这一年多你给老子惹了多少祸!老子这张脸,都快让人当年画了!”
说罢,楚四爷转头正欲对宋四爷开口,却被后者挥手止住了:
“哎呀呀行了老四,既然人没事儿那就算了!有些事儿过去了就别再提,让人心里烦躁!”
楚四爷脸色一怔,尴尬之色随即涌了上来:
“唉!四哥,幸亏你是个明理之人,不然这孽障……”
却见楚四爷话音未落,便再次被宋四爷打断:
“行了老四!那些烂事能不提了么!咱俩在茶馆里是如何商议的,你心里没数?”
说来也巧,彼时胡同外“顺德茶馆”的二楼雅间里,楚四爷和宋四爷正在商议着如何化解楚豪和宋天赐的矛盾,殊不知那二人,正在胡同里恶斗正酣。
眼下,楚豪虽不知父亲与宋四爷所议何事,心里却也能猜出个大概,楚宋两家素无恩怨,让人扰心的也只有他与宋天赐的“夺妻之恨”了。
“宋四伯,侄儿心知亏欠您家太多,先前我做的那些荒唐事儿,让您全家都恨我入骨。不过您放心,我定会给宋家一个交待!”
闻言,未等宋四爷开口,楚四爷当即火冒三丈:
“你他妈的能交待个屁!还不是得老子替你擦屁股!我……我真想打死你呀!”
说罢,楚四爷挥起手来便作势要打,宋四爷赶忙起身拦住,这才让本就已鼻青脸肿的楚豪免遭噩运。
安抚了楚四爷一番后,宋四爷转过身来,注视着跪地不语的楚豪,忽然垂下了眉头:
“楚豪啊,今儿个这事儿我一直有些糊涂。你明知自己不受天赐待见,为何还来我家呀?”
楚豪极不情愿的最后一个进了病房,见宋天赐已不知何时醒来了。
“你……你……犊子……奸人……”
见了楚豪,宋天赐忽然激动了起来,奈何胸口的巨大创伤让其喘气都十分费力。
楚豪又气又悔,立在吱吱悠悠的病床前进退两难,尴尬不已。
“跪下!”
楚四爷轻拍着宋天赐的肩膀,忽对楚豪一声厉喝。
看着宋天赐痛苦更兼得意的眼神,楚豪心中的悔恨之意当即消散一空,却碍于楚四爷的凌厉神色,不得不强压着怒火跪了下来。
“给宋公子赔罪!他若是不原谅你,就算将你投到大狱,老子也在所不惜!”
楚豪心知父亲此举,是在做给宋四爷看,可那宋天赐到底不如宋四爷仁义,赔礼之后,若其当真不觉解恨执意告官,那……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正当楚豪犹豫不决间,佟三爷有些不耐烦了:
“我说老四啊,你咋这般固执?此番宋家侄子虽受了重伤,可究其原委也无非是个意外罢了,你还何必如此上纲上线?”
见楚四爷哑口,佟三爷又对宋四爷道:
“志邦啊,你说呢?”
宋四爷心知佟楚两家相交甚秘,此刻佟三爷分明在偏向楚豪说话,却也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
“三哥所言极是,我等皆为长辈,怎能和后生一般见识!天赐啊,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你佟三伯都已开口,你也别不识抬举了,这次只当是个意外罢!怨不得旁人!”
宋四爷轻描淡写的表达着心中不满,言外之意也是告诉儿子,佟楚两家不能得罪,这哑巴亏是不得不吃了!
而如佟三爷和楚四爷这般精明之人,岂会听不出宋四爷的言中隐意?怎奈此事楚家毕竟占不得一分道理,宋四爷既未撕破脸皮,已是最好的结果,谁还会在乎几句暗讽?
楚四爷脸色才轻松了些,病床之上的宋天赐却语出惊人:
“姓佟的,你少装好人!”
佟三爷随即皱紧了眉头:
“宋家侄子,你这是什么话?”
眼见佟三爷面色大变,宋四爷赶忙打起圆场:
“诶诶诶三哥,天赐受了伤心里烦躁,你别跟一个毛头小子一般见识!”
宋四爷一面安抚着佟三爷,一面朝宋天赐使劲眨了眨眼:
“还不给你佟三伯赔罪!”
“呵呵呵……”
宋天赐一阵冷笑,斜视着佟三爷眼中写满了不屑:
“姓佟的,别以为我爹对你处处忍让,我就怕了你!先前你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你以为除了天地,就没人知晓了?”
包括宋四爷在内,众人听罢此语皆是心中一惊,侧目间见宋天赐一副胸有成竹针锋相对之色,倒还真不像是信口开河,而佟三爷脸上,此刻也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嚯!宋家侄子,你可当真长大成人了!那你今儿个就给大伙儿说道说道,我是如何伤天害理的?”
任谁都听得出,佟三爷是真有些动气了。
“混账!你若敢再胡言乱语,老子撕烂你这张嘴!”
眼见佟三爷脸上已阴云密布,宋四爷心急如焚。
宋天赐看着一脸非枯非荣的佟三爷,又漫不经心的用余光扫视了一下楚四爷和楚豪,忽然诡异一笑:
“呵呵呵,想我佟三伯乃是人中龙凤,哪是我这‘混账’随意编排的?有些事儿要是说破了,那岂不是毁了我佟三伯的英明?若是我佟三伯更因此身败名裂,那倚靠在他这大树上的猢狲们还哪有活路了?嗯,不能说,不能说!”
只听佟三爷倏然长叹了一口气,似压抑,又似轻松:
“那你就少放这没味的屁!”
一声喝罢,佟三爷不顾众人阻拦,拂袖而去,似愠怒,又似逃离。
宋四爷和李树仁赶忙追了出去。
看着病床上一脸轻浮之色的宋天赐,楚四爷和楚豪面面相觑,各有所思。
归家之后,楚四爷并未过多苛责楚豪,独自喝了会茶后,便满心狐疑的往佟三爷家去了。
初夏的午后燥热难耐,楚豪虚眯着眼迎着明丽日光,慵懒的躺在院中摇椅上。夏蝉和鸣,柳枝依依,空气中尽是夏日的焦灼气息,恰如其分的迎合着楚豪心中的焦虑。
而更让楚豪烦躁的是,长顺又一次“一脸神秘”的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你别跟我说话,我他妈的求你了。”
未等长顺开口,楚豪便已先知先觉到,麻烦事儿又来了!
“嘿嘿嘿,少爷,瞧您这话儿说的,好像顺子是瘟神似的。”
长顺依旧捧着那张没心没肺的笑脸。
楚豪有些哭笑不得:
“那你以为你是啥好东西呐?顺子我告诉你啊,你就像这个!”
说着,楚豪顺手提起了一只茶壶。
“少爷,我……我没明白您啥意思,我是壶?”
“诶!对喽!你他妈的就是个壶!”
长顺被楚豪弄得摸不着头脑,左顾右盼的寻思了半天,才笑嘻嘻的开口道:
“少爷是在说我肚量大?”
“我他妈的看你有点傻!看见这壶没,它哪好?就嘴好!能出水呀!你跟他一样,哈哈哈哈……”
闻言至此,长顺才恍然大悟,方知自己这主子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诶呦少爷,您这是变着法儿的骂我呐!”
楚豪倏地收起了笑容,阴沉着脸道:
“那你觉着屈么?如今我都知道,你小子一开口就准没好事儿,整个就是瘟神爷手里的一只茶壶!”
却见长顺依旧一脸“神秘”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