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楚豪面红耳赤的模样,郎世逸忽然有所顿悟:
“啊!豪哥无须再言,弟弟我定会留心鲁……”
“诶诶诶,兄弟你领会了就好!无需多言无需多言呐!那就拜托兄弟啦!”
言毕,二人会心一视哈哈大笑。
……
自府衙大牢归来后,楚豪依旧每日闷在书房中,不言不语只顾喝茶读书抽闷烟,在旁人看来,这楚大少爷依旧沉浸在失意中无法自拔,殊不知,其本如一潭死水的心早已活络了起来。
几日来,楚豪将这一年多来的事情仔细推敲了几遍,倒还真有些成果,几个早已消散在记忆中的岁月细节,被其重新寻了回来。
其中有一件事,让他觉得甚是可疑。
他想起了小凤大婚那日,在李树仁的“慈善施”医院,他和宋芳菁无意间撞见李树仁配药的一幕……
明明是简单的配药,李树仁为何要将门反锁?被人撞见后,他为何会慌乱到将药瓶摔碎?
抑或,他是故意将药瓶摔碎?难道他是在掩饰着什么?
若李树仁和鲁家真有仇恨,那他完全可以在小凤命悬一线之时对其施以毒手,因为在那个时候,任谁都不会对他起疑……
莫非……
楚豪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莫非李树仁当时在配制毒药?!
此念一生,楚豪当即觉得后怕,尽管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猜测,但最可怕的是,这一切细节看似荒诞离奇,实则却经得起反复推敲,合情亦合理!
楚豪突然坐不住了,他拼命回想着当日在“慈善施”的更多细节。那是小凤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若自己的推测都是真实的,那么李树仁当天定还有反常举止。可那日自己偏偏和宋天赐打了一架,更因心中悲伤,哪还有闲心留心李树仁的一举一动?
于是,任其如何绞尽脑汁,也无法忆起那日的更多细节了。
“啊!……”
楚豪大叫一声,满心懊恼间,狠狠捶击了几下书案,案头一方端砚蹦跳了几下,随即落地摔成了几块。
“蹬蹬蹬……”
听闻楼上书房又有异动,长顺赶忙飞奔上来:
“少爷……您没事儿吧?”
“你他妈的盼我死么?”
“哎呦少爷,瞧您这话儿说的,这书房楼上楼下就咱们俩人,您这有动静我能不上来瞧瞧么!再说……”
长顺咧着大嘴絮叨起来,心烦意乱间,楚豪正欲手口并用的对其进行驱赶,心中忽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似苍茫原野上一闪而过的清香……
“顺子,你方才说啥?重说一遍!”
楚豪忽然抓住长顺双肩,神色十分迫切,后者着实被吓了一跳,再开口间慌张不已:
“瞧……瞧您这话儿说的……”
“下一句!”
“这……这书房楼上楼下就……就咱们俩人……”
“对!就是这句!”
楚豪突然又将长顺甩开了,兴奋难当的模样,与寻见心爱玩具的孩童别无两样。
长顺呆立在原地,看着忽冷忽热的楚豪,又惊又怕:
“少爷,就咱们俩人……咋了?”
“滚!”
“少爷,您……”
“滚!滚!滚!”
楚豪突然暴跳如惊雷,顺手抄起案上的《道德经》便朝着长顺招呼了过去,后者见势不妙,赶忙撒腿就跑……
世界骤然清净了。楚豪虚咪着眼睛,仔细的在杂乱不堪的思绪中寻找着那丝光亮……
就咱们俩人……咱们俩人……俩人……
“对了!”
楚豪猛然睁开双眼大呼一声,兴奋至极几乎蹦跳了起来。
自己纵然记不清那日情形了,可别人却未必,当时撞见李树仁配药的,除了自己还有宋芳菁呀!她定会有所记忆,她本身就是学洋医的,她定会对那瓶药有所认知!
思绪至此,楚豪来不及理睬楼下呆若木鸡的长顺,便一溜烟的冲出了书房。
一路上,楚豪心中一直祈望着宋天赐不在家,也好省去许多口舌是非,眼下情形,却让他不得不考虑势必到来的一番纠缠了。
大门一开,二人四面相对了稍时,只见宋天赐骂了声娘,便又将大门狠狠摔合了。
楚豪心中窝火间也暗骂了一通,但心知此来不是和宋天赐作气的,正欲厚着脸皮重新叩门,却见大门又开了,而接下来的事儿,却超出了他的设想。
只见宋天赐再开门时,手上已多了一根扁担棍。
“小瘪犊子,你他妈的倒是挺抗揍啊!咋的,爷上次没打疼你呗?”
楚豪不断提醒着自己此行目的,面对宋天赐毫无保留的挑衅,竟强压着怒火挤出了一个歪歪斜斜的笑脸:
“天赐兄说笑了,兄弟今儿个是来……”
“谁他妈的跟你说笑呐!楚豪,你是不是有点儿欺人太甚啦?都敢来爷家门口撒野啦!”
此刻,连楚豪都惊奇自己的忍耐力:
“天赐兄你别激动,兄弟今个儿不是来与你寻仇的……”
“少他妈的跟爷称兄道弟!楚豪,你我之间是夺妻之恨,也就是爷心肠软,不然早他妈的打死你了!看上次把你打得可怜,爷今儿个不想与你计较,赶紧滚!”
“天赐兄,我真的是有要事……”
“你他妈的真想死啊!再问一遍,滚不滚?”
宋天赐咆哮如雷的举起了扁担棍,杀气腾腾的模样似极了一头红眼豹子。
怒火暗涌间,楚豪只觉着全身气血皆呼啸着涌上头来,残存的一丝理智却一直提醒着自己,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宋天赐计较。宋天赐说得没错,不管怎样自己确是夺了他的“妻”,况且眼下还在宋家门前,于情理、于实力自己都占不得上风。
楚豪一脸谄笑,正欲接着恭维宋天赐,却见后者突将扁担棍横扫了过来。
“小瘪犊子!我他妈打死你!”
迎面突如其来的扁担棍,让楚豪完全来不及躲闪,只觉头顶轰隆一声,口鼻之中当即一阵腥咸,勉力维持着平衡向后栽歪了几步,随即靠倒在了青石狮子身上。
楚豪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恍惚间,却见宋天赐根本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又挥棍斜劈了过来。
“呀!”
眼见这一棍来势更为凶猛,楚豪忽然大吼一声,似激起一股潜能般就地翻滚了几圈,刚要起身,就听身后一声脆响,抬眼间,只见那横挑千斤的扁担棍,被宋天赐生生打断在了石狮身上。
楚豪当即一阵后怕,若不是自己闪躲及时,只怕此刻已在黄泉路上了!
却见宋天赐毫无罢手之意,见一击未中,竟从怀中掏出贴身匕首,毫不迟疑的朝楚豪扑去。
楚豪心知宋天赐已杀红了眼,赶忙一跃而起朝西奔去,宋天赐紧追不舍,口中高声恶骂,二人便又如去年冬天那般,追打到了郎家门前。
此刻正值晌午,胡同里不乏过路的工人伙计,见楚宋二人再度厮杀起来,无人敢上前阻拦,有些腿快的,早已去楚宋两家喊人帮忙啦!
宋天赐已然失了心智,此刻满心只剩下了一个念想:杀了他!
虽说楚豪有武艺傍身,可面对这样一个只顾胡乱挥刀的对手,却不知如何反击只得运起“五影迷踪步”闪躲,场面十分被动。而宋天赐虽说有刀在手又勇气十足,却被自己的一身肥膘所累,每次挥刀下去总是与楚豪差之分毫,始终伤其不得。
几个回合之后,宋天赐的动作愈发迟缓了起来。
楚豪面门先前遭了一击,眼下仍有些头晕眼花,而经过一系列的疾跑、闪躲之后,其许久未经锻炼的身体,亦有些支撑不住了,此刻,他只觉着喘息愈发吃力,整个胸腔都快憋炸了。
正当二人皆缠斗得气喘吁吁之时,楚豪忽然寻见了宋天赐的脚下破绽,趁其不备转身猛的甩出一记扫堂腿,后者丝毫来不及躲闪,随即,伴随着青石路的一阵颤动,宋天赐迎面摔到在地。
让楚豪意想不到的是,一声沉重的闷响过后,宋天赐竟痛不欲生的惨叫起来,只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随即,一汪鲜红从那肥硕的身躯之下奔涌了出来。
“妈呀!杀人啦!”
一声慌乱的叫喊不知从何处传来,不消一会儿,围观之人便消散一空了。
楚豪喘着粗气定了定神,怕宋天赐使诈,小心翼翼的挪步到了其跟前,猝不及防的照其腰胯踢了几脚,却见宋天赐仍如死猪般纹丝不动,身下不断流出的鲜血越积越多。
“诶!宋老疙瘩!”
这下楚豪当真有些慌了,边故作镇定的唤着宋天赐,边伸出手去将其翻过身来。
这一翻不打紧,却将楚豪惊得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只见宋天赐面色惨白如纸,脸上鲜血泥水混作一团,显然是与地面亲密接触之后的成果,然而这些倒不至于让楚豪惊慌失措,最触目惊心的是,宋天赐的那把贴身匕首,此刻竟直直插进了其胸口半截!
“啊!”
一声惊叫后,楚豪下意识的后蹭了几步,看着气若游丝的宋天赐,茫然间不知所措。
“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