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李树仁再次对鲁家出手,借着宋郎两家的世仇,毒死了鲁成泯,而后又欲毒害鲁小凤……
接下来?……
思绪至此,鲁明灭突然打了个寒颤,横生出了满心的不安。
即使,这一切的一切,都还只是猜测。
鲁明灭握紧了拳头,他知道李树仁绝不会善罢甘休。如何赶在下一场悲剧上演前,揭露李树仁的丑恶嘴脸,在这一刻,成了急中之急。
房门忽然开了。
“三叔,你……你在干嘛?”
筱娴着实被鲁明灭双拳紧握、一脸狰狞的样子的吓了一跳。
鲁明灭强从天马行空般的思绪中挣脱出来,与侄女四目相对间,仍觉着有些思维错位:
“呃……我,我没事!筱娴,你这是……”
筱娴神色警惕的看着鲁明灭,开口间,竟有些吞吐:
“啊,三……三叔啊,奶奶让你……让你去她房里一趟!”
鲁明灭强理着错乱不堪的思绪,进了鲁老夫人的房间,发现二哥鲁雨城也已被鲁老夫人唤了过来。
“三儿,坐这儿,我有话对你们说。”
鲁老夫人拍了拍右手边的空座,待鲁明灭落座之后,郑重其事的说道:
“方才我梳理了一下咱们先前的猜测,觉着此间大有天地,李树仁确实心怀鬼胎。”
闻言,鲁雨城依旧一脸平静,鲁明灭随即接言道:
“二娘,我也有此想法!”
鲁老夫人微微点了点头,又转身对鲁雨城道:
“老二,你意下如何?”
“我早已对他起疑了。”
“那好!”
鲁老夫人忽然将手一击,神色变得狠戾起来:
“既然如此,那咱们从明日起,便开始暗中查探李树仁!若真如咱们所猜,那李树仁在暗处,保不齐又在谋划着何等阴谋,如今咱们鲁家已经不起折腾了,你们兄弟二人务必要速速查明此事!切记,绝不可打草惊蛇!”
闻言,鲁雨城和鲁明灭同时点了点头,鲁老夫人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又道:
“为谨慎起见,老二,这几日你就深入市井坊间,务必将李树仁的来历身份打探清楚!三儿,明日你去西街佟家一趟。”
鲁明灭疑惑不已:
“二娘,我去佟家作何?”
只见鲁老夫人缓缓的从抽屉中取出了一封信,无奈的叹了口气后,对鲁明灭道:
“这是我写给佟三爷的信,你务必亲手交与他!事到如今,也只有请他帮忙了……”
……
鲁老夫人终究舍下了面子,意欲求佟三爷出手调查李树仁,而她不知的是,如今这佟三爷在鲁明灭心中,是比李树仁更为蹊跷的存在,甚至是更加危险的人物。
因而,次日鲁明灭到了西街后并未去佟家,而是径直向西去了楚豪和小凤隐居的小院。
楚豪看过信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显得有些后怕:
“鲁三先生,幸亏你心思活络,未将此信交予佟三爷看,如若不然,咱们连日来努力就算白费了,而我和小凤的苦日子,也算白捱了!”
说罢,楚豪和小凤相视一眼,岁月沧桑铸就的默契尽在其中。
“我自然不傻!”
鲁明灭似有些不满的白了楚豪一眼:
“此信若真送到佟三爷手里,那无异于打草惊蛇。不过,昨日我并未将佟三爷的异状公之于众。”
“你做得对!可不知鲁三先生接下来如何打算?”
“我正是因此才来找你!”
言毕,鲁明灭挠了挠头,一脸无奈。
却见楚豪对其神秘一笑,满是一副山人自有妙计的神色:
“在你没来之前,我便已想出了一计,只是此计实施起来太过偏激,能否做成全凭鲁三先生的口才了……”
西街,楚家店。
这些日子,楚四爷过得当真是辛苦,入夏后楚家店的生意便进入了旺季,单是平日里来去如蝇的宿客车马,便已搅得其心乱如麻,而楚豪的再度出走,更让他已有些麻木。与四夫人整日的忧忧郁郁不同,楚四爷对于楚豪的事似乎并不十分在意,整日忙碌于车场的他,在客人们看来全无丝毫异样。
可表面上强装的淡定终究掩盖不住内心的焦虑,外加炎炎夏日肝火旺盛,以致于楚四爷不时便对家中伙计发一通邪火,光是长喜,这几日便被其责骂了两次,外加扣了半个月的工钱。而楚四爷也心知自己近来太过暴戾,可生意上的忙碌和家事的繁杂,却使其始终无法静下心来。
在车场忙活了一上午后,楚四爷汗流浃背间,心情也随着毒辣的烈日愈加烦躁,直到回内院喝了两杯茶,才稍微冷静了些,正欲闭目养养心神,却听家中仆人来报:郎家二公子郎世逸前来拜会。
闻讯,楚四爷着实有些纳闷,眼前烈日晌午的,这郎世逸为何会突然登门?……
楚家客厅。
“贤侄啊,你可是稀客呀!”
楚四爷看着一脸风尘仆仆的郎世逸,面色慈祥。
郎世逸虽不常来楚家走动,却也不显外道,闻言爽朗一笑,端起一碗凉茶便毫不客气的灌了个底,随即打了个响亮的水饱嗝,舒爽不已。
“嘿嘿,说来惭愧!四伯,小侄我其实早打算来探望您了,怎奈此身一直被公事所累,直到今日才……”
“诶,这话可就外道喽……”
一番客套后,楚四爷将言语引入了正题:
“贤侄啊,若四伯猜得没错,想必今儿个你是有事而来吧?”
郎世逸难以为情的挠了挠头,顺势一笑间,眼睛眯得如月牙般柔润:
“看来小侄的这点儿心思,丝毫都不过四伯您的慧眼呐!您说得没错,小侄确有要事来与四伯相商。”
“莫要客气,但说无妨!”
楚四爷言语间始终带着笑容,恰到好处的显露着一个长辈应有的慈祥和宽容,却见郎世逸面色犹豫,踌躇了半天也未开口言明来意。
“诶?贤侄,你倒是说呀!到底是何事让你这般难以启齿?”
“唉!四伯,并非我不想说,只是忧心您听了此事后徒增烦闷!”
“嚯!那我还真想听听……”
郎世逸这才叹了口气,悠悠问道:
“四伯,先前家父因何入监,又因何发疯,想必您都了然吧?”
楚四爷听罢微微一怔,未曾想到郎世逸会突将此事提及出来,毕竟,这是郎家人的心中痛处,但心中随即又生出巨大好奇,为何此事会让自己“徒增烦恼”?
“唉!这事儿我如何会忘!”
“四伯,若说一直以来,家父只是在装疯,您可相信?”
“装疯?”
楚四爷心中一惊,可郎世逸接下来的话,更让其讶异不已:
“不错!家父确是在装疯,不但如此,当初害死鲁成泯的实则另有其人!”
郎世逸将郎五爷装疯的来龙去脉仔细说与了楚四爷,后者听罢果真惊愕不已,心中竟下意识的选择了相信。
首先,彼时楚四爷眼见鲁成泯暴死,知其死得蹊跷,本就有所疑虑,再者,单凭楚郎两家几十年的交情和对郎五爷的了解,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郎五爷会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可在相信郎五爷并非凶手的同时,楚四爷却更不愿相信李树仁才是害死楚老夫人和鲁成泯的真凶,而与之对应的,是其心中对鲁家愈加强烈的怨恨。
看着郎世逸的一脸坦荡神情,一时间,楚四爷心中疑云重重,矛盾不已。
但他所不知的是,郎世逸在来楚家店之前,已与鲁明灭相谈了许久……
“四伯,不知你是何想法?”
郎世逸不失时机的问到。
“贤侄,此事太过重大,眼下我当真不敢妄言!”
说罢,楚四爷强装镇定的端起茶碗,一饮而尽间,嘴角无意间流落下的一丝水流,暴露着其心中显而易见的慌乱。
却见郎世逸忽然面色一沉,开口间作势抬高了声调:
“四伯!莫非连您都认为,我爹就是害死鲁成泯的凶手?”
“不不不,贤侄莫要误会,就凭我和老五几十年的交情,我怎会有那般想法!只是此事来得太过突兀,我……”
话至一半,楚四爷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满心错综复杂枝节横生的思绪,已让他组织不出合乎场面的言语。
“四伯,我知道您对鲁家心存怨恨,可恨归恨,理归理,咱们绝不能罔顾正道啊!楚老夫人当初走得那般蹊跷,您就不想让她瞑目于九泉?”
郎世逸丝毫不给楚四爷喘息之机,趁着其倏然一愣之时,更加卖力的敲打着其心中愈加脆弱的防线:
“四伯,我知道您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让您了解!”
楚四爷早已在不觉间被郎世逸带上了道:
“还有何事?”
“真正害死您家老夫人的,不是鲁家,而是李树仁开的那瓶洋药!”
“啊……你……你为何这么说!”
郎世逸略微停顿了一会儿,捋了捋思路,努力的将先前鲁明灭教给的话,组织成了自己的语言:
“四伯,你可知那瓶洋药叫什么?”
楚四爷倒吸了一口气,目光微抬回忆了半天:
“貌似叫盘……盘什么林!”
“盘尼西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