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哥,这是芳菁给出的点子呐!”
此言一出,二人皆眼光漂移,见宋芳菁在众人簇拥下,正兴高采烈的托着灯魁赏玩,心知其故意这般,全然为了成全自己,心中皆感激其一片深意,却全然忽视了人群之中,宋天赐阴冷的目光。
“豪哥,我娘不知和你爹有何嫌隙,眼下已将我禁足,真不知何时再与你相见呀!”
楚豪看着怀中目光楚楚的小凤,低头深吻着其额头,牵着那纤纤玉手紧紧贴在自己胸口。他觉得,就如这般与小凤依偎着,下一秒即便赴汤蹈火亦是无撼,他能听见,小凤和自己的心弦拨动着一样的节拍。就这样爱着,任凭烽火连城,任凭斗转星移,此情不灭。
人间的美好,皆如流星赶月般稍纵即逝。即便我们如何惋惜,也只能感慨岁月不堪,岁月总是充满了未知的磨难,稍有偏颇,便会万劫不复。
“小凤,再过五天就是我的生日,到时我在这通顺桥头等你!申时一过,我便先来……”
……
待小凤和老乌回到八里铺,已是夜半。待车行至八里铺桥,小凤倚窗后望,那一方,已是灯火阑珊。一夜繁华落尽,她不知未来会是怎样。
“闺女,你还知道回来呀?”
当小凤轻手轻脚的推开医馆大门,却听见了鲁老夫人阴郁又失望的问话。只见鲁老夫人四平八稳的坐在大堂正中,衣和鬓紧显然是在有意等自己回来,鲁雨城披着棉衣坐在鲁老夫人手边,正一脸严肃的剪着明明灭灭的灯花。
小凤见此情景,只觉耳畔轰隆一声心中一片空白,呆呆的立在了原地。显然,无论此刻她欲作何辩解,都已十分苍白。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娘吗?娘还以为你会从此留在那情郎身边,再不会来了呢!”
“娘,我们……我们只是偶然遇上……”
“哪里来的偶然!”
鲁老夫人猛的一拍桌子,语气忽然变得严厉,把身边凝神剪烛的雨城吓了一跳。
“都怪我太心软了!娘念着将你禁足多日,又经不住你哀求,才放你去和那宋家小姐结伴赏灯,哪里料到你还没对那孽障死心,万人之中也能和他偷会!若不是有人知会与我,此刻娘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小凤闻言猛然抬头,面容冷峻下来,眼中重现冷漠傲娇,任人见了皆不敢僭越。
“娘,你告诉我,是谁给你传的口信儿?”
鲁老夫人冷漠一笑,神色比女儿更为冰霜,说道:
“传信之人是谁,重要吗?闺女啊,你自恃聪颖过人,却也不想想你是谁身上掉下来的肉!就你那点小机灵,还想唬住娘?今日之事娘已不想深究,从明日起,你还是不准出门!”
鲁老夫人此言一出,小凤即刻想到自己与楚豪五日后的约定,情绪骤然激动,飞身坐到鲁老夫人身边一把抓住母亲胳膊,言道:
“娘!女儿知错了,你不能再禁我的足啦!这几日女儿久困于楼上,口中都上火起泡了!”
“哼哼!娘是医道中人,岂不知自己闺女身子如何?你也莫要与娘撒娇了,这次为娘是铁了心了!”
见母亲丝毫不为所动,小凤又将乞求的目光转投到了雨城身上,后者见状,放下了手中剪刀,轻轻叹了口气。
“四儿,此事二哥也觉得娘做得对。这么多年家里一直宠惯于你,竟把你养得如此执拧傲娇,所幸眼下还大错未成,你还是听娘的话在家安生一段日子吧!至于娘为何拦你见情郎,自有她老人家的理由,你我都是娘亲生的,她这么做定是为了你好!”
小凤眼见希望全灭,登时急得眼泪汪汪,紧紧抱住鲁老夫人将头深埋在其怀中,潸然泪下,以期借此做最后一搏,感化母亲。
哪知鲁老夫人早已看惯了女儿的招数,见状反而轻拍着小凤脊背,半开玩笑道:
“唉呀!女大不由娘喽!好你个小磨人精,再这样娘真得给你寻个婆家送走喽!老二啊,明日你就代为娘去给你妹妹掂量个好夫婿吧!人不残废就行,最好是个习武人家,也好镇住这刁蛮的小妮子!你大哥不在了,此事就全交由你了!”
雨城闻言,和鲁老夫人会心一笑道:
“儿子谨遵娘的话,娘您放心,四儿是我亲妹子,我这当兄长的定会擦亮眼睛为其寻婿的!”
小凤一头从鲁老夫人怀中窜出,一脸怨怒的看着雨城,哭的梨花带雨,心中满是绝望。
“你们……你们哪里是我亲娘亲哥!好啊,那我就憋死在楼上算啦!”
说罢,手捂着脸便飞跑进后堂去了,跑至屏风后面,还听鲁老夫人笑言道:
“不妨事!就算你还剩一口气儿,你二哥三哥也能把你救活喽!”
“你俩讨红包来了啊,好啊!顺子你过来!”
说着,作势翻身朝炕里头摸索着,长顺满脸期待的把身子凑了过去,却被楚豪冷不丁的弹了个脑瓜崩,当即就捂着头退到了炕沿边上,警惕的看着楚豪,安平见状狡猾的一乐:
“顺子,少爷这红包够大呀!你都‘红’运当头啦!”
看着长顺一脸无辜的呆相,楚豪的睡意也没了大半,却仍觉着头晕背僵、双眼酸痛。这一夜楚豪由于过度兴奋,直到快鸡鸣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却在迷梦刚起时被长顺二人折腾醒了,心中自然怨怒横生。狠弹了长顺一记脑壳后,楚豪仍觉不解气,无精打采的指使安平道:
“平哥,你把这小子裤子给我扒喽,扒精光扔雪堆里!回头我给你两个红包!”
“诶!这事儿我看行……”
长顺和安平追逐着出去了,楚豪倦意十足的打了个哈欠,眯着眼向窗外巴望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除此之外别无入眼。
“诶呀!”
楚豪忽然想到和小凤的今夜之约,看着窗外散落的雪花,不免产生了一丝忧虑。
“滚蛋滚蛋!小人霉运全滚蛋!天狗保平安……”
客厅里,四夫人一本正经的念叨着,手里拿着个鸡蛋在楚豪前胸后背滚来滚去,最后莞尔一笑,把鸡蛋剥开递到了楚豪面前。
“儿子,快趁热吃喽,保一年平安呐!”
楚豪被四夫人一番折腾后,只觉得前胸后背皆是一阵暖热,心里有些哭笑不得,却也郑重的接过鸡蛋,囫囵几口吞了下去。随即,一碗“六安瓜片”就递到了楚豪面前,四夫人笑若桃花的看楚豪吃下喝下后,轻拍了拍其面颊,眼中满是疼爱。
“儿子,你今儿个哪也别去了啊!晚上咱吃团圆饭,娘这就给你擀寿面去……”
看着四夫人姗姗而去的背影,楚豪心中自是暖意融融,却又矛盾重重,今年是自己本命之年,这团圆饭是必须吃得的,可今夜之约,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到时又该如何脱身?正踌躇间,只见长顺神秘兮兮的凑了过来:
“少爷,我知道你心里在合计啥,我给你出个主意……”
团圆饭自然是吃得圆圆满满,酒过三巡,楚四爷看似已有了醉意,眼神略微迷离,舌根亦有些发硬:
“楚豪啊,一晃你都二十四啦,按理说早该成家立业了,偏逢上你奶奶过世,你和小雨的婚期就得往后延延了。等开春啊,让你六叔在上边帮你活动活动,争取让你去八里铺监工,到时候……”
听着楚四爷不断流的絮叨,楚豪只顾嗯嗯答应,心里愈发焦急,眼见外边天已擦黑,这长顺怎么还不进屋来……
楚四爷看似兴致很高,仰头又是一盅小烧进肚,红光满面对楚豪道:
“一会儿啊,你收拾收拾,咱爷俩儿去你佟三伯那坐会儿。”
楚豪闻言心里一阵死灰,赶忙道:
“哎呀爹,这大雪寒天的,去叨扰佟三伯干啥!我看你今儿个喝得也有点多,不如……”
“诶!要去,要去!楚豪啊,有些事儿你不知道,今年是你本命之年,你是务必得登门拜访你佟三伯的!不但要拜访,你还得磕头呐!”
说罢,楚四爷和四夫人相视一眼,后者眼神微微躲闪,抿嘴低下了头。
楚豪心知父亲本就执拗,眼下喝了酒更是一头犟牛,听其言外之意,佟三爷貌似对自己有着极大的恩情,今晚这佟三爷家是无论如何也要去了!那……
楚豪脸上附和着楚四爷,心里已急成了热锅蚂蚁。
“少爷!”
在楚豪的期盼、暗骂中,长顺终于恰到好处的现身了。只见其进屋行了一圈礼后,装模做样的对楚豪道:
“少爷,东街的岳公子差人来了,请您去‘金家馆子’一聚,说要给您摆酒庆生呐!”
长顺语调从容不迫,语罢气喘吁吁,一看就做足了功夫。楚豪闻言却眉头一皱,故作迷茫问道:
“岳公子?谁家的啊……”
“少爷,来递话儿那人说,岳公子和您同窗六载,好像后来去了大……大颠……大不列颠国留洋,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明日就启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