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眼珠稍有活动,远远看去依旧是浑浊的灰白色。“这卦简单,老夫不需起卦。阁下气势华盛逼人,然而金玉之气过重需以五谷调合。那香囊中,是一把稻谷吧?”
男子惊讶的看着老者,解开香囊倒出里面之物,正是一把谷子。众人纷纷喝彩,男子却懊恼不已,连连摇头就要走。
“阁下留步。”老者蓦地出声,脸上泛出一丝冷笑。将手里一把稻谷哗啦啦尽数倾倒在地上,男子愕然,回过神来再看自己的香囊。里面居然已经空空如也,脸色更加难看了。他与老者坐着的地方相隔数十尺,那把谷子竟须臾之间就到了别人手中?
众人惊叹纷纷,没想到大师还会施展“隔空取物”的绝技。“去。”老者以颌示意年轻人随那男子去取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遑论区区百两白银了,还请阁下不要吝啬。”
围观的人纷纷流露崇敬之情,纷纷凑上去请老者算命,帮忙,找家中丢失的鸡鸭鹅。一时“大师”“大师”之声络绎不绝。然而老者只是摆摆手,示意他过度劳累,又算了几卦便拿起幌子来颤颤巍巍离开了。
凤扶兰坐在马车里,看着老者慢腾腾一手扶着幌子另一手扶墙朝远处走去,不语。
景碧羽看着下面送上来的消息,对着厚厚的一摞纸直皱眉,连连敲桌子。“啊~最近为什么生意这么少,觉得挣的钱都不够花呢,金库的金子总是够不到顶……好烦。”
金彩银宝看着愁眉苦脸的主子欲言又止,她们的主子为啥不能消停会儿。金库为什么够不到顶——到顶了那是多少?满满一屋金子!而且为什么没有满,是主子嫌面积太小又新搞了扩建啊!主子大概已经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年轻富豪了,为了私人爱好还专门去南疆开了玉矿,为了享乐自己开了酒楼还有私人游船,随时去江上听烟雨的那种……唯一遗憾的是主子是工作狂,总觉得钱赚不够,所以日复一日的努力工作着。
景碧羽在那里摆着苦瓜脸,丝毫没有注意旁边多了个人。“不要,太烦。”
景碧羽揉揉鸡窝状的头发,又揉揉黑眼圈。“好的,小冰。”
男子欣慰的看看低着头的景碧羽,不料她一拍桌子,“我能不烦吗!你你你,一天没有活干我要花多少米养你!不仅吃得多,还挑食!一两半的肉定额都不够,厨房说你太难养活,都要撂挑子不干了……呜呜呜……”景碧羽一看小冰脸色转黑,意识到大事不妙,又恢复小白兔可怜楚楚的模样,将鼻涕眼泪都抹在了小冰袖子上。对方却岿然不动,景碧羽讪讪的抬起头,发现他已经翻开了景碧羽刚看的一摞纸,正对着那一摞中的最后一张出神。
“江湖中时有宵小之徒,假冒我门声名,诈取钱财蛊惑百姓,行不义之事。对我门声誉颇有影响,请求妥善处理。”
“真是太过分了。”景碧羽叼着草叶,“噗”一声把草叶吐到地上。“等一会儿那马队过来,就给我劫下来!”
“那咱们说什么?”打手头甲恭恭敬敬问道。
“说什么?打劫!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景碧羽唾沫星子乱飞,“当然,咱们的最终目的不是要钱,连人带钱都给我绑起来,先痛打一顿再扭送官府。居然敢冒上荒门的名声为非作歹,尚荒门?我呸!老娘要让他们知道侵权盗版的严重后果!”
“老大说的是。”打手副头乙一脸敬仰,由于他们长期处于被调遣使唤的苦力层,能见到上荒门管理阶层的机会并不多。今天居然有幸见到门里的老大亲临现场,没想到他们的老大如此霸气,简直惨绝人寰!
小冰再次在一棵树边充当了人肉背景,看着一身黑衣,头戴草帽,一只眼还带了眼罩冒充海盗的景碧羽嘴角不住抽搐,也许他装作不认识这人才好……他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保护她……虽然她看起来根本不需要……
“连人带马都绑上官府,带头的给我留下。”景碧羽阴森森笑笑,“我要和他好好谈谈人生,再让他和你们也好好谈谈人生……”
打手甲乙丙丁纷纷鼓掌,领导就是领导,果然有魄力,素质水平也不同凡响。虽说他们并不知道“谈人生”是什么意思,但是并不影响他们对老大的敬仰之情啊。
打手戊耳朵警觉地贴近地面,喊了一声“有人骑马往这边来啦!大家隐蔽!”
“倏”“倏”几声,地面上的几道人影纷纷跃到树上草丛中藏好,景碧羽还没来得及多讲几句,就被闪电般掠过来的小冰抄起来飞到了树上。马蹄声越响越近,远远地看见几匹马朝这里奔了过来。忽然一匹马马腿一弯,马上的人已经如同流星般“噗通”飞了出去,落到了地面上。“哎呦!”其他人见那人中招,纷纷停马下来查看情况。景碧羽手势一挥,潜伏在树上的甲乙丙丁戊庚辛丑腾腾落下树,手持大刀将几人控制住。
“不许动!”景碧羽中气十足的喊道,从树上跳下来。“打劫!”
被大刀横在脖子上的几人一愣,还没等景碧羽念剩下的买路财等等台词,一只钱袋扔到她面前。“钱有的是,放我们走。”领头人似乎司空见惯此等状况,只是淡定的抱臂出言。
景碧羽看着底下的钱袋,脸迅速充血涨红,觉得自己的人格仿佛被地上的一只钱袋侮辱了。“你说什么?”
“我说,钱有的是,放我们走。”领头人不疾不徐又复述一遍,“把他给我绑过来!”景碧羽怒吼道,打手乙丙立刻将那男子挟持过来,“啪”,响亮的一个耳光响在那男子脸上。“出言不逊,打劫的行情你懂不懂!竟敢侮辱我们强盗的人格!”
被扇耳光的男子脸上立刻浮起清晰的红色指印,一脸震惊。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己出钱还会被暴打。被打的原因还是如此莫名奇妙的“侮辱了强盗的人格”……
“敢冲老子炫富,听老子把话说完没有?我说我们是抢钱的吗!”说话间男子的右脸又多了对称的红色指印。“我们可是有节操的强盗!”
景碧羽左右开弓,几句话的功夫男子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她气哼哼转过头来,“今天不劫财了,劫人!把人都给我带回去,钱也拿走!”
肿成猪头的男子欲哭无泪,哼唧了两声。被景碧羽一脚蹬倒,“少废话。把他给我带回去,每天辣椒水老虎凳兼谈人生轮番伺候,直到他供出他们的幕后主谋是谁!”
打手甲乙丙哈衣一声,原来谈人生就是和辣椒水老虎凳差不多的酷刑啊。老大真是有文化有修养,不仅内外兼修打家劫舍也在行。不愧是强盗中的有节操的强盗。
几天后,上荒门准用办公室里,景碧羽悠闲地坐在摇椅上摇来摇去扭来扭去,门“嘭”地开了,金彩小心翼翼递上一张拜帖。“主子,外面来了人要拜会您。”
可怜的摇椅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景碧羽眉心一抽。“谁啊?”
“那人说他姓凤……”
“不见!”景碧羽从摇椅上跳起来,“不见不见不见把他哄走就说我不在出门办事去了一年半载回不来。。”她此生都不想和姓凤的人打交道了,无论是哪个姓凤的。
“那人说您扣了他的人,不见也行,得把人还回来。”金彩尽量还原说话那人的口气,“我跟阁下关系不算亲厚,可阁下不能扣了我的人还藏着不让我知道,嗯?”
“啥?”景碧羽眼前一串星星飘过,“我藏了他的人?开玩笑吗?就说我不在,他说的事等改日再说。不过可以知道的是我们肯定没有扣他的人,就酱紫,拜拜。”
金彩一溜烟出去了,又一溜烟跑了回来。“那人又说你不在我跑什么,你肯定在。”
景碧羽七窍生烟的看着金彩,“对啊你跑什么,不能从容点出去再回来么……”
“……”
“算了算了让他进来。”景碧羽按住脑袋,“我最近一定是流年不利了要请人给我看一下。”
半个时辰后,景碧羽木木的在椅子上正襟危坐着,同对面的凤扶兰对视着。她不动,凤扶兰也不动。两人都不说话。
景碧羽悄悄扭动着脖子,心里尖叫着“这人肯定有病吧干嘛不说话”,但是她一贯颈椎都不好,再做下去就要栽倒了。终于试探性开口道,“您有何贵干?”
凤扶兰缓缓抬起嘴唇,“吾还以为阁下不会说话。”
景碧羽脑袋仿佛被锤子敲了一下,然后“丁零当啷”的脑洞就掉了下来。这人说冷笑话能力也是蛮强的,好冷……
“您有何贵干?”还是那句话。
“应该问阁下有何贵干才是,我的一个下属两天前从城外回来,被你们抢劫押走,至今仍不见人。这是何故?”
“哪有。”景碧羽心虚的说道,她劫的不是侵权的“尚荒门”的那群山寨货么。情报无误,她也是确定好了才去劫道的,怎么成了别人了。“我不太明白。”
“城外,林子里,我的人,被你押走。”凤扶兰又重复道,“他如今在哪?”
“我需要和您确定点事情。首先,我们去劫的不是什么您的下属,是冒充我门进行欺诈活动了不法之徒,而且,怎么处理也是我们的事情。”没你啥事啊,景碧羽一个微笑僵在脸上,我是微笑天使我是微笑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