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兮不得不客气地笑笑，“你好，的确是好久不见。”
“今天周末，你还工作？这么辛苦，是当年离婚时顾寒临给的补偿不够？”宁易凡也不知是怀着什么心理，有点阴阳怪气地说出这话。
陈锦兮一听，脸色羞恼，不冷不热地回：“人活着总不能混吃等死吧？我就算不为挣钱，也该给孩子树立一个积极的榜样。”
电梯门打开，陈锦兮到了，当即连道别都没有，径直离去。
出了电梯，西装革履的廖龙凯看她一眼，好奇地问：“那人是谁啊？说话真让人是舒服。”
“我前夫的兄弟，大概是替那人打抱不平吧！”
“呵？打抱不平？好意思！离婚几年了，女儿都三岁了，他都不来看看，有这么做父亲的？！”
陈锦兮情绪淡淡，“不说这些了，影响心情。”
“嗯，走吧，客户就在这边。”
偶尔宁易凡，让陈锦兮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以他们两人无话不谈的交情，恐怕宁易凡这会儿就在给顾寒临打电话了。
陈锦兮谈完事情已经快中午了，从电梯走出来时她正琢磨着中午吃什么，不料一转身，看到大厅的豪华沙发上，端坐着今天早上让她不开心的那个人。
眉心轻蹙，她心里祈祷着宁易凡守在这里不是等她的，可惜——失算。
宁易凡走上前，双手插在裤兜里，身形清雅英俊，直截了当地开口：“陈锦兮，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吧，有些事情，我认为你应该知道。”
陈锦兮想拒绝的，可是宁易凡又开口：“如果今天你不同意，下次我只能去你家门口堵着了。”
“你——”陈锦兮顿时脸露愠色，可是碍于场合不便发作，只好回头看了看廖龙凯，低声说，“你先走吧，具体情况等明天上班后，召集了设计师开会再说。”
廖龙凯点点头，又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宁易凡，“那你小心点，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嗯。”
廖龙凯走了，宁易凡抬手指向大厅旁边的一家西餐厅，“已经中午了，你忙了半天肯定也饿了，我们边吃边聊吧。”
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陈锦兮讨厌宁易凡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自然也懒得跟他多说一句话，只是跟在他身后去了旁边的西餐厅。
吃什么东西是次要，宁易凡坐下直接要了两份商务简餐，而后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正色盯着对面的女人。
陈锦兮一身雪纺衫，外面搭配着职业套装，略施粉黛美艳四射，好像三年的光阴不曾留下任何痕迹。相对于此时躺在医院里的前夫，她的日子看起来过得很不错。
被男人盯着打量，陈锦兮浑身不自在，美眸冷冷白他一眼，皱眉，“你要说什么，快说吧，是打算替顾寒临跟我抢女儿，还是有什么别的企图，尽管直说！”
宁易凡笑了笑，身体朝后靠去，长长叹息一口气，“你放心，顾寒临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跟你抢女儿。”
陈锦兮一听这话，眉头下意识蹙起，沉着脸色不解地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宁易凡沉默，脸色为难，眉宇间那点讥诮嘲讽的意味也消失殆尽。
几秒种后，他又沉重地叹息一声，语调也低沉下来，“其实，顾寒临是不让我跟你说这些的，但是我忍不住，前几天我去找过你父母，希望他们能代为转达，劝劝你——可是这又一个星期过去了，我没等到回音……想不到今天这么凑巧见到你——”
陈锦兮脑子里慢慢地嗡起来，好像那些血管突然被填充进什么东西，让她整个思维都滞涩起来。
昨天母亲跟她突然提起顾寒临，不是无意？而是受人之托？
脊背心一阵凉意席卷而来，她突地想起昨晚那个梦，顿时浑身一抖，冰冷彻骨，“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顾寒临出什么事了？”
宁易凡落下眼睫，呼吸变得艰难沉重，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费力地吐出几个字：“他妹妹的病，在他身上重演了……”
“什么？！”简短一句话，却像是几座大山突然压下来，将陈锦兮的呼吸都遏制了住。
脑子里的嗡嗡声瞬间放大无数倍，她抖着眉心，觉得浑身的冰凉触感突然又幻化成密密麻麻的针刺疼痛，无法形容。
顾寒冰的病是家族遗传，但据说是有概率性的，并不一定后代全都会患上那种病。顾寒临都过三十岁了，按说有这种潜伏性的话，早就应该发现，怎么会现在才……
“顾家的遗传病是前几代近亲结婚导致的，具有隔代遗传的特点，而且在他姑姑那一代，都是传女不传男——可基因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东西，谁都没想到在他身上发生了变异……”
陈锦兮呆呆地僵坐着，指尖微微战栗，身体依然遏制不住地痉挛，好似寒风中衣不蔽体冻得瑟瑟发抖一般。
宁易凡话音落下，见她眼睫湿润地耷拉着，眸底水光摇曳，心知她还是爱着顾寒临的，因此也坚信今天的这番谈话是有意义的。
“他身体不适已经有小半年的时间了，之前没有确诊，也就没当回事，前两个月突然晕倒后，住院进行了全面检查又经过医生会诊，才确定病情。为了公司利益考虑，这个消息一直是封锁的，暂时还没有人知道。我跟他谈过几次，让他跟你联系一下，倒不是说借着病情来引起你的同情，只是想，万一这个病医治不好的话，这些日子多少也让孩子去陪陪他，那么就算不能治好，他也不会走的那么孤独……”
陈锦兮终于抑制不住低声啜泣起来，抬手紧紧捂着嘴，摇着头，说不出话。
难道是心有灵犀？难怪昨晚她会做那样的梦，她还以为是自己太恨顾寒临了，在梦里巴不得他死……
却原来，是他真得生了重病。
“他不想让你知道，所以一直不肯联系你，但是我见他住院这些日子，又实在孤单可怜，这才想着去找你父母谈谈，原本是希望他们能从中调和，让你主动去跟寒临联系一下，进而发现这个秘密……”
“我今天告诉你，也不是想让你原谅他，同情他，我只是纯粹地看不下去了，他病着，却还每天放不下公司的事，每天拼命工作——你知道他这个病若是好好养着，也能像寒冰生前那样，多活几年的，可是他每天这样虐待自己，那真是——”
宁易凡自顾自地说了这么多，陈锦兮再也听不下去了，抹了把眼泪抬起脸来，“他到底怎么想的，生病了还要工作，钱就那么重要么？”
宁易凡就等她问这句话，闻言看她一眼，“他说——如果这个病注定治不好，倒不如用这所剩不多的时间，努力工作，好好赚钱……他说，他不能陪你们母女到老，至少也要确保他死了，给你们留足够多的钱，让你们生活宽裕，衣食无忧。”
“呵——”陈锦兮冷笑了声，红着眼眶别过头去，抹了把眼泪恨恨地说，“我要生活我不知道自己赚钱吗？我要他用命赚钱？”
话虽如此，可心里依然疼痛难忍。
分开三年了，他原来还是一个人，原来还念着她们母女。
可为什么三年，他从来不曾出现？
宁易凡不知道面前的女人到底是何想法，强迫劝解又怕她情绪过于激动，反而适得其反，顿了顿只好平静地说：“反正这件事我只是告诉你，至于接下来你要怎么做，我不强求，也强求不来。他本意也不想让你们知道，不想让你们伤心，所以你若是真那么恨他，恨不得他死，那你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