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横空出世的一颗流星
马普尔2017-12-08 10:542,523

  带着点儿疲惫,聊聊诗和远方。聊聊世界诗歌史上,代表着生存和反叛这一范式的杰出诗人:兰波。

  诗人兰波,是艺术史上独特的奇迹,是横空出世的一颗流星,毫无目的,照亮自身的存在,却又转瞬即逝。他的人生在十九岁那年截然分成两段,前半段,他是才华横溢的少年诗人;后半段,他是阅历人间苦难的游荡者,足迹走遍大半个世界。他当逃兵、做生意、欺骗、谈判、参与战争,和非洲土人讨价还价,但终生不再碰触笔和纸,终生不再写下一句新的诗作。他像自己曾经预言的那样,在自己的后半生,不停行走,游历,成为“任何人”。

  兰波生于1854年,在他的眼中,他的家乡夏尔维勒,是在法国的外省城市中最为封闭愚昧的一个地方。父亲是个军人,长期服役代表着长期缺席。在兰波六岁的时候干脆离家出走,杳无音信。兰波几乎对他毫无印象,母亲生性孤僻,严厉管束着膝下几个子女。兰波是最令她不省心的那一个。兰波天性敏感矛盾,有着一颗冲动不安的灵魂。作为一个修辞班的学生,他原本有资格按部就班上大学。但生性反叛的他在教室墙上写下“杀死上帝”而被学校视为不可救药的坏小子。1871年,兰波终于离家出走,参加巴黎公社运动。他酗酒、抽大麻,嘲笑中产阶级的愚蠢,带着无政府主义者的反叛精神,在巴黎街头招摇过市。

  他十六岁写出诗作《奥菲莉亚》,他的诗歌王国充满想象,似乎是一个居住着魔法师、神仙、天使、精灵和魔怪的神秘国度。在《通灵者书信》中,兰波阐述:“在无法言喻的痛苦和折磨下,他要保持全部信念,全部超越于人的力量。他要成为一切人中伟大的病人,伟大的罪人,伟大的被诅咒的人——同时却也是最精神的博学之士——因为他进入了未知的领域。”

  兰波以一副通灵者的面孔坚持创作,他开创了一种求索于潜意识和幻想的自由诗风格。《元音》和《醉舟》成为象征派诗歌的代表作。在其最后的作品《彩画集》和《地狱一季》中,兰波更是化身为“任何人”轮番登场,自导自演,自问自答,在身心俱裂的矛盾中探求存在与超越。兰波的诗句中糅合了早熟的天才和儿童幻想的奇妙感,某些诗句还有酒精、烟草和麻醉品的影响。因此兰波的诗句的重要标签就是忧郁和眩晕,在他之后的整个二十世纪的诗歌,都深受他的影响。二战结束后,美国作家亨利·米勒曾经预言:在未来的文学世界,兰波型将取代哈姆雷特型和浮士德型。

  1968年,法国巴黎反叛学生将兰波的诗句写在革命的堡垒上:“我愿成为任何人!”“要么一切,要么全无!”

  提起兰波,不得不提到他和诗人魏尔伦的一段恋情。鲍勃·迪伦曾经在歌中唱过:“人间关系如此残破,如同魏尔伦与兰波。”因为读到兰波的作品《醉舟》,诗人魏尔伦惊为天人,出路费请兰波到巴黎自己家中做客。此时兰波十七岁,新婚宴尔的魏尔伦二十六岁。

  魏尔伦敏锐地意识到,兰波的诗作代表着诗歌的未来:“我们已经过时了,他才是新的世界的代言人。”他更没有料到,原本拥有一个年轻美貌富有的妻子、过着稳定的中产阶级生活的自己,会不顾一切爱上兰波,这个什么都没有,目光睥睨一切的狂妄小子。他们在一起喝绿色的苦艾酒,抽大麻,嘲笑那些道貌岸然、按时开会的巴黎文学精英们。他们从巴黎出走,私奔到比利时,后来又跑到伦敦,一路上的路费,都由魏尔伦那个富有的妻子提供。在和兰波出走的日子里,魏尔伦一直知道妻子准备以不伦之恋伤害家庭的罪名控告自己,目睹兰波才华横溢地在旅途中写出佳句,而自己却身心疲惫。魏尔伦越发要陷入酒精的麻醉中。兰波鄙视魏尔伦的软弱,他谴责后者在自己和家庭之间的首鼠两端:“要么不要伤害别人,要么就做得冷酷一点儿。不要用道歉去侮辱那些被你伤害

  的人。”

  1873年,喝得醉醺醺的魏尔伦用手枪打伤了兰波的手臂,因为兰波已经不愿意再和他一起漂泊。魏尔伦因此获罪,并在审判前受到了身体检查,以证明他和兰波曾经有不被当局允许的禁忌恋情。魏尔伦最终被判两年监禁。两个月后,兰波出版了《地狱第一季》,之后他又完成了《彩画集》。但两部作品在当时都反响平平,兰波因此对创作产生绝望情绪,就此搁笔。

  在结束了诗人生涯后,有十八年的时间,兰波漫游世界。他当过荷兰雇佣兵、马戏团翻译、水手、监工、保镖、武器贩子、咖啡商、摄影记者和勘探队员。他的足迹辗转于欧洲、亚洲和非洲。他曾经成功地利用非洲小国的政变发了横财。

  1891年,兰波感到右膝剧烈疼痛,医生检查出他患上了滑膜炎,并很快恶化成癌症。当地恶劣的医疗条件无法为他治疗,半瘫痪的兰波坐在落魄僧人的骆驼上,艰难地穿越了埃塞俄比亚沙漠。他雇了十六个非洲黑人把他抬到海边,坐船回到马赛。为了保住性命,他做了右腿截肢手术,然而这还是没能抑制癌细胞的扩散。同年十一月十日,兰波在马赛医院离开人世,享年三十七岁。后半生极其潦倒,终日酗酒,只能混在中年妓女堆中的魏尔伦,直到死前,提起兰波依然深情:“对他的记忆有如太阳照耀我,永不熄灭。”

  在兰波死后几十年后,他的诗作重新被世人发现、推崇,很多人为之疯狂、膜拜。他的诗暗合了二十世纪面临大战时人们困顿迷惘的心态。在路上的年轻人,向往着自由,蔑视权威,打碎一切桎梏,他们高声诵读着兰波的诗句——

  “我永恒的灵魂,注视着你的心,纵然黑夜孤寂,白昼如焚。”

  “我走到户外,如果一束光将我刺伤,我将死于苍苔。”

  “整个太阳是残酷的,整个月亮是苦的,辛辣的爱情使我满身麻醉,龙骨崩散,沉入海底。”

  “我将远去,到很远的地方,就像波西米亚人,顺从自然,快乐得如同身边有位女郎”。

  ……

  如对兰波的生平有兴趣,请拨冗观看1995年上映的传记电影《全蚀狂爱》,由最高颜值时期的莱昂纳多扮演兰波,一颦一笑都奔放不羁爱自由。魏尔伦的扮演者大卫·休里斯,是《哈利·波特》片中的狼人老师。最美的处理在结尾:闻听兰波死讯的魏尔伦,坐在小酒馆内,一脸哀伤。突然眼前恍惚看到那个笑得令他心痛的少年兰波,抚摸着他那只曾经被刀刺穿的手,突然俯身亲吻。少年兰波,裹着白棉布衬衫,欢呼着跑向海边,风鼓起他的衣角:“永恒,我找到了,那就是太阳与海,交相辉映……”

  遗憾的是兰波作为诗人,只活了三个年头。也许天才都会选择超乎常人的生活方式,而这种不羁既成就了他,也毁灭了他。

继续阅读:第九章 爱恨杂糅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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