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识她,我这就出去干活!”
王丫说着甚至还推了夏尤清一把,夏尤清神色愣怔间,王丫已经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
夏尤清心中一阵犯冷,她看着王丫跑远的样子收回了目光,对上那些正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她的人。
“几位的好手段,居然连自己人都能被吓成这样!”
那男人却也不再轻易信她了,他们目光上下打量着夏尤清,“你是不是在懵我们?”
王丫的反应太过于不寻常,她虽然没有反驳夏尤清的话,但是神色当中的惶恐却绝对不是作伪,而那个奶娘急迫地跑出去想要签订卖身契的样子,也不像是会昏迷的样子。
那么,从她们被关起来的这几日,每当送饭的时候她为什么不出来说明自己的身份?
难道真的会被吓成这个样子?
可是眼前的女子信誓旦旦的样子又不像是说谎,一时间他们难以定义。
但是即使难以定义,说来说去也只是个被他们抓了进来的女子,他们之所以拿钱息事宁人,也不过是怕这女子在中商之中身份特殊。
一个人的话可以伪造,但是通体的气派却不会骗人。
看着眼前女子即使被自己人推开也只是眼神微眯,里面的煞气让人胆寒。
“这是给几位的吃酒钱,规矩我懂,出去后我自然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夏尤清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镯子,这镯子无论是中商还是九州都有,只不过全都是卖给富贵人家。
将镯子给了他们,夏尤清也不介意几人是否识货,昂首挺胸地就向外走去。
几个人正因为手里的镯子而高兴,哪知道前面的女子突然停步,回头。
“麻烦各位带个路,”夏尤清笑了笑,“我要从哪里出去?”
路上的时候夏尤清打听了下外面的消息,听说正在大肆拘捕叛乱的人,而夏尤清心里清楚,叛乱的是谁?
无非就是九州的百姓。
所以这个拘捕中的目标是谁,根本就无法掌握。
她捂了捂额头,脸色有些苍白。
虽然已经好了许多,但是依然有些反胃,此时心里想这事,脑袋就有些隐隐的疼。
她这个状态到了街上,会不会被误以为参加反叛而被抓个现行?
不由得,夏尤清越走越慢,最后干脆停下了脚步。
“哎,前面就出去了,你怎么不走了?”
“感觉我现在出去会横死在路上。”夏尤清面有难色道。
哪里知道那人听了居然一笑,“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实话告诉你吧,这几天外面死了可是不少的人,哪个人看着可疑问也不用问,直接就砍了!”
什么时候矛盾居然已经这么冲突了?
“我记得,第一天给我们送饭的是个小太监。”
那人呵呵笑着,也不答话,想要继续领着夏尤清出去。
“对了,出去后最好嘴严点,头也蒙上,这是看在你那镯子的面子上给你的忠告。”
男人的话让夏尤清警惕,她并非不相信,因为这之前她也有所猜测。
只不过她现在所要考虑的,是要留在这里还是出去后设法逃回长山户!
二哥现在如何?月桂又是否带着孩子逃了出去?
这些事情她放在心里不得不忧心。
“咱们这次彻底把九州给吞并了,连长山户都不费一兵一卒的拿了下来,我身份中商之人,有什么可怕的!”
夏尤清一反常态骄傲的样子倒是让男子对她的印象改观不少。
“不错,这样才对!”男子夸奖着,“不过那群九州,哦不对,看我这张嘴,是原九州,原九州!那群原九州的百姓估计眼瞎,长山户的户长是个看的清看的明的人,人家这么一投降,就凭借这头衔也能在咱们中商换个不错的职位。”
夏尤清附和着,其实她根本就听不分明这男子就是是要夸还是要贬。
“不过太高的职位也悬,连自己的国家都能出卖,咱们陛下那么精明,怎么可能不防着他?哎你怎么不走了?”
“没什么。”
夏尤清撕开外衫上的布,在男子的注视下裹在了头上,她略微低了低头。
“为了怕被那些原九州的人报复,还是这样保险点。”
她必须尽快回去,这样她才能够见到二哥。
二哥的处境比她所想的还要危险,虽然男子说的并不全面,甚至连本质都未曾看轻,他却点出了二哥此时的窘境!
无论二哥居于何心思将那扇城门打开,如果投诚,顾怀信不会信他,如果保存实力,顾怀信会忌惮他!
前有狼后有虎,二哥明明可以不开那扇城门!
可是,不开城门就真的可以了吗?
夏尤清想着想着,砰一下撞在了男子的背上,她头上本来有伤,被这样一撞就是一懵,差一点就吐了出来。
“陛下吉,吉祥。”
隐约听到这几个字,夏尤清头脑中刹那清明,还没明白自己意识到陛下两字的含义,她已经跟着跪了下来!
当她头深深地埋在地上的时候,一阵迟来的后怕才从脊椎骨蹿到全身。
是顾怀信!
顾怀信曾经在起乐户见过女装的她!
前面根本就听不到动静,夏尤清脑中急转,一时想自己暴露了要怎么办,一时又考虑如何让自己不暴露,后来甚至荒唐地妄想如果在这里杀了顾怀信……
脑中纷乱的情绪以至于让她将外界的事情反应慢了半拍。
直到有个人拍了她一下,“陛下问你呢?”
夏尤清惶恐不安地跪着,“陛下,何事?”
顾怀信穿着玄色的衣服,神情虽然有些疲惫,但是目光依然锐利。
“走吧。”
夏尤清只听到了顾怀信的这两个字。
走?
是让她走吗?
正想着,顾怀信乘坐的御撵已被人抬了起来,一行人步履匆匆地又消失在了宫道尽头。
男人抹了把汗,战战兢兢站起来。
哦,原来是说他自己要走,不是让我走。
夏尤清跟着爬起来,后背不知不觉已经湿了大片。
“行了,咱们走吧。”
说着,男子居然掉头往回走去,夏尤清刚刚感觉自己似乎闪了一下神,她根本就没听到顾怀信说了什么。
“我们不出去了?”夏尤清试探地问道。
“刚刚陛下可是吩咐了,现在外面比较乱,不能出去!”
夏尤清闻言喏喏地点头,“刚刚我见到陛下,被陛下的风仪所慑,根本没敢听他说话,你还真厉害,居然能跟陛下对答如流。”
男子刚刚虽然也被吓了一个狗啃屎,但是此时绝对不会承认,现在被一个女人恭维了,他不知不觉咳嗽了一声,挺直了腰板。
“以后多见陛下几次,你肯定也可以。”
这话男子说到后来都有些心虚,不过好在夏尤清此时有些神思不属,并未听清他说的什么。
不过话反过来说,以夏尤清谨慎聪明的作风,即使她听清楚了估计也不会表现出不屑来。
自己出来闯荡这么久,早就知道如何喜怒不形于色了。
……
……
绕了一圈,夏尤清依然回到了那些女人们要去的地方。
不过好的地方在于,她这么一折腾总算不是无所收获,最起码那张为奴的卖身契她没有签下。
她被送到了缂丝局,专门学做缂丝。
女工可算是她最为不擅长的一类,但是比起别人的打扫马厩、洗衣等粗活她这个已经轻松了不少。
但让夏尤清选,她宁愿选择洗衣或者打扫马厩!
当年她的母亲曹淑琴为了培养她大家闺秀的气质,可是延请了不少名师大家教导她女工刺绣,甚至还花了不少钱专门请了北齐的绣工。
可惜后来……
母亲是这么评价她的:明明画画的不错,怎么绣工就如此笨拙?简直朽木不可雕也!
二哥的衣服也从来不是她做的,是娘亲一针一线的做出来,而且做出来前严禁她给碰到。
不过如果她真伪二哥做一套衣服,也不知二哥敢不敢穿……
而此时,夏尤清就在学绣工里面最难的刺绣之一:缂丝。
缂丝机是一个还算是庞大的机器,比那绣东西的工具大了不止一轮,而它采用的是通经断尾织造方法,一个舟形的小梭子如同小鱼一般穿梭在经线上,拉着纬线织造出华丽的图案。
但是在夏尤清这里……
“经线如此细,你别用这么大的蛮力!”
缂丝师傅看到夏尤清拿着小梭子狠戳的样子眉头直抽抽,尤其是后来她听说夏尤清居然给小梭子取了个“小戳子”的别名!
“你把这些线捋顺了,怎么又团在一起了?看看这丝线的颜色,看看经线上的图案是否能对的起来?你那手是熊爪子吗?灵巧!灵巧!你这是缂丝呢?你简直是在快死!”
颜色哪有不对吗?
夏尤清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明明她画画的时候,颜色就是这么调的……
一向游刃有余又不曾被人逼迫着学习的夏尤清,首次感觉到了学不会的苦楚。
“别人的缂丝都是艺术品,能够直接进献给陛下,我看你的缂丝我一旦给你献上去,你离死的距离也就不远了!让你藏线头藏线头,你这是藏线头吗?”缂丝师傅气的手都哆嗦着,“你这线头我从城门口都能看见!”
夏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