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总能够让人放松许多的疲惫,夏尤清睁开眼睛时,那眼中的复杂让一直看着她的顾怀信恍惚了一下。
可仅仅是过了一瞬,夏尤清就将眼中的所有情绪消去,她动作自然地起身,为自己披上一件轻薄的外衫。
可是那衣服披在身上却让人感觉更加的诱惑,顾怀信起身,并未阻止夏尤清跪下的身形。
“不知陛下的目的可曾达到?”
顾怀信本来想要等待着听听夏尤清第二日醒来会有何反应,可谁知这女人居然冷静的问他目的是否达到?
多么让人琢磨不透的女人,可却让顾怀信更加的难以自拔。
“但太后在这后宫多年,而且控制朝政甚至能够影响先皇决策,你以为你装傻卖乖的手段能够让她信服?”
称呼自己的父皇为先皇?
看来这人对自己的父皇没有丝毫的感情,夏尤清将这些发现在心中绕了一圈,然后缓缓消化。
当她去看顾怀信的时候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陛下是何意?”
顾怀信起身,没有叫任何人进来,他自己将衣服一件件穿上,等到系上最后一个排扣后,他转身看向已经坐在床沿的女人。
目光如同淬了冰棱的白,顾怀信拿起衣架上的一件衣服递给夏尤清。
“朕并不需要你来对付但太后,但同样的,朕也不许你与她联手。”
夏尤清低头穿衣的目光微动,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错乱。
“陛下多虑了。”
“呵呵,”顾怀信冷笑一声,“你的手段如何,心计如何,朕一心二楚,你不需要麻痹朕,因为朕不会给自己大意的机会。”
说完,顾怀信迈步走了出去。
“陛下,回宫吗?”
夏尤清听到那声极其冷淡的声音“嗯”了一声,所有的声音在顷刻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等到确定确实没人了,夏尤清微微叹了口气,她突然间就不明白顾怀信为何将自己带入中商,难道真的想要让她为中商补全土地、科考的条例,然后再将地形图给补全了?
看着床上那抹刺眼的红色,夏尤清咬了咬嘴唇,心里的委屈突然就无遮无掩地蔓延上来。
李谦之死其中的隐情让夏尤清心中烦乱,但是如果就让她相信了顾怀信给她看的那些资料,她也未必全信。
李谦死于阴谋,但是动手的却未必是但太后!
因为但太后并没有动手的理由,以她跟顾怀信之间的明争暗斗来说,她应该是期望九州能够拖着顾怀信无法回国,以便她能够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手。
但是事实究竟是什么?
“姑娘?”
正在沉思当中,宋嬷嬷小心地敲门进来,夏尤清脸上沉思的表情一收,看向宋嬷嬷的时候就是一副新承龙恩的小女儿家欲语还休的羞涩。
见此,宋嬷嬷心里长长的嘘了一口气,于是语气也变的轻松起来。
“姑娘,今儿陛下是从姑娘的屋子里出去的,这可是一件大喜事,您可听万岁爷走的时候提晋封的事情了?”
如果是顾怀信,为了麻痹但太后,他并不一定想要晋封自己,但是这些与宋嬷嬷却说不着,所以她立马撅起了嘴,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我侍寝是因为喜欢陛下,才不是为了其他的!”
“哎呀我的姑娘哎!”宋嬷嬷闻言急了,连忙跑进了床榻边,弯腰着急地提点,“您还是太单纯了,在这深宫当中,晋升了才能保证自己的地位,万岁爷给的宠爱一阵风一阵雨的,谁能说的准呢!”
宋嬷嬷说罢见夏尤清依然一副“冥顽不化”的样子,恨不得将自己多年在深宫中的为人之道一股脑的全部灌输给这位单纯的傻姑娘。
夏尤清并未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可是却也一直撅着嘴,可是她的心思却已经跑到了其他的地方。
她要联络上九州的旧部!
她本身的能量并不大,甚至连人也是娇娇小小,在外人面前只要伪装一下就能够让人感觉到无害,比如说宋嬷嬷,但是为何但太后想要拉拢她,顾怀信又一直抓着她不放?
无非就是她曾经在九州做的那些事情。
“姑娘,姑娘?”
夏尤清骤然回神,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大脸,“嗯?”
宋嬷嬷叹了口气,“我知道姑娘不喜欢听这些,那老奴以后就不说了。”
夏尤清笑着,“我知道嬷嬷担心我,但是嬷嬷放心,我相信陛下的。”
这才是让她最不放心的地方。
宋嬷嬷心里依然不乐观,但是看着夏尤清的样子,显然也不会将她的话听到耳朵里去。
陛下虽然不像先皇有那么多的妃子,但是当初先皇时期宫里为了皇帝的宠爱而生出的事端她却经历了不少,后宫的妃子入宫前一个个地知书达理,可入了宫一旦蹉跎了几个岁月,谁还能够保持心境的平和?
第二日阴雨连绵,连荷叶都失去了几分色彩,夏尤清坐在窗前,自己为自己斟上了一壶热茶,捧在手中看着雨中的蜻蜓艰难地在荷叶下避雨。
“姑娘。”
宋嬷嬷打着伞过来,一进门就看到夏尤清如此悠闲的样子,她抖了抖伞将其立在门边,几步走上前来。
“姑娘,我听宫里的人说但太后要在这几日举行一个晚宴,到时候她肯定会让姑娘前去的,您现在没有名分,这参加宫宴的衣服可要如何准备?”
闻言夏尤清心思电转,可表面上却信任地看着宋嬷嬷,“还请嬷嬷给拿个主意。”
举行晚宴?
但太后有什么阴谋?
一边应付着宋嬷嬷,但太后的心思就在夏尤清的心里绕了一个圈。
看来自己昨日前日侍寝的事情还是惊动了但太后,大概她是想要借宫宴的一个机会看看自己的态度,而宫里的女人并不多,先皇时期的妃子都已经被打发了,目前宫里掌势的也就但太后。
如果举行宫宴,那就只能宴请大臣们的妻女,可这种无异于站队的时刻,又有哪个大臣敢过来?
可是没过几天,夏尤清发现了一个男子,长相阴柔颇佳,面白无须,咋一看如同宫里的太监,可那身派头却让人不敢轻易小看于他。
夏尤清看着那人从但太后的荣华宫出来,拿着帖子就出了宫。
“他是谁?”夏尤清低声问身边的宋嬷嬷。
宋嬷嬷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难看,以及隐秘的难看。
“那人名叫卢浩,因几次救了但太后的命特被陛下赐封长信侯,后来得但太后的宠信,能够自由出入后宫。”
夏尤清没有错过宋嬷嬷刚刚那难看的表情,她状似无意的探听道:“他是个太监?”
“他原来是丞相府的人。”
这些东西只是在夏尤清的心里绕了一个圈,并未引起她太多的注意,随后就领着嬷嬷去给但太后请安,顺便将自己会参加宴会的消息透漏给但太后。
是以她们今日来的还是比较突然的。
哪里知道进去后但太后却并未出来见人,反而是晚秋大宫女在外面拦着,而她由上一次见面时高高在上的态度,现在反常地谦逊了许多。
“太后娘娘身子略有不适,夏姑娘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由我转达太后娘娘。”
夏尤清脸上焦急,“太后娘娘是生病了吗?我这里有些以前的特效药膏,如果太后娘娘哪里不舒服可以用些。”
秋晚大宫女心里想着哪里敢用宫里女人拿来的来历不明的东西,脸上却自若地应答,“劳夏姑娘忧心,太后娘娘无甚大碍,只是昨日里睡的晚些,所以头还有些晕罢了。”
这样推让了一番,夏尤清才带着宋嬷嬷退下了。
这一次宋嬷嬷老实了不少,即使只有秋晚大宫女在她也没有插话,如同宫里普通的嬷嬷一般跟在夏尤清的身后。
两人沿着小路往回走,夏尤清一路笑容灿烂地看着路两边的小花,一派的天真无邪,仿佛真的相信了秋晚大宫女的话。
宋嬷嬷不紧不慢地跟着,欲言又止。
“宋嬷嬷,你也不舒服吗?”夏尤清停下步子,面含担忧地问道。
“姑娘……”宋嬷嬷脸上神色不太好看,“以后我们在这宫里还是小心些行事吧。”
夏尤清双眼一眯,遮住了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面上却懵懂地点了点头,“我听宋嬷嬷的。”
一个宦官,却被顾怀信封了侯爷,无论怎么看顾怀信都不应该是如此昏庸的人,而更让人费解的是,这样一个在宫外居住的宦官,一大早从但太后的寝宫中出来。
既然如此,那么但太后身子不舒服的谎言就已经被戳破了。
卢浩这个人物到底是谁?
顾怀信肯定知道什么,否则也不会滑天下之大稽封了一个无根之人的奴才一个侯爷,即使那个奴才救过但太后。
“宋嬷嬷,当年是有人想要加害但太后吗?”夏尤清满目担忧,神色中隐隐害怕,“所以才被长信侯救过?”
宋嬷嬷本不欲多谈,但是一想到自家姑娘这单纯的性子,侍寝了都没向陛下要个保证,还一心相信陛下的真心。
谁都知道这深宫中最是红颜易老,如果借由这件事让姑娘长个心眼也是好的。
打定主意,她将这件深宫中发生的事情缓缓告诉了夏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