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小太监的话,夏尤清将手中的纸张在点燃的蜡烛上看着它慢慢燃烧。
“二哥的意思是,顾怀信并未骗我?”
小太监虽然传达了主子的意思,但是却并不能保证夏姑娘是否会相信,不过看夏姑娘此刻的样子,显然是有些不悦的。
“二哥身体如何了?”
本来以为夏尤清会继续盘问,哪里知道夏姑娘话音一转就问起了别的事情。
“主子身体尚可,因为身边有曼利先生还有山先生的帮忙,所以政务也没有那么繁忙了。”
曾经听闻这位夏姑娘非常的聪慧,他一直是水亦阁埋在中商皇宫中的一个探子,第一次接到一个非打探消息而是伺候夏姑娘的活,他本来心里是忐忑的。
可是与夏姑娘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就会发现,夏姑娘此人很好相处,并且从来未曾为难过他们这些下人。
以前来伺候夏姑娘之前还有人告诉了他许多夏姑娘的可怕之处,可是当他真的跟夏姑娘见到了面后,才发现夏姑娘是如此的平易近人。
可是此时夏姑娘的神情却让他想起来了前辈的警告。
将手里燃烧后只剩灰烬的信纸放到茶杯中,看着最后的信纸在茶水中打了个旋,就只剩下最后的一点白。
夏尤清点了点头,“一定要照顾好二哥,并且向二哥转达我的意思,虽然顾怀信灭了九州,但是他确实一个比九州任何一位帝王都要有能力的帝王,二哥他……不必支撑的那么累了。”
似乎没想到这位被迫带到了中商皇宫的九州娘娘竟然会对自己的仇人有这么大的评价,但随即他想到中商皇帝那如描难画的面容,那深刻到了骨子里的冷傲清高,与眼前容颜清冷的夏姑娘是如此的相携。
“是。”
等到小太监端着已经脏了的茶杯下去后,夏尤清单手放在桌子上,她坐的端正,视线沉静在脑海的深处。
手指节慢慢敲击着桌面,节奏而又韵律,夏尤清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这个动作,她在沉思着。
等到回过神,夏尤清往四周一看,习惯性想要叫诗画的时候了解到,这里是中商的皇宫。
与夏尤清此处的处境不同,顾怀信的身边围了一圈的人,而他们的面前每个人都放着一份奏折。
再细看,就会发现每个人的脸色苍白,冷汗顺着脸颊而下,顾怀信不动声色地坐在桌案前,头也不抬地看着眼前的东西。
“陛下……”有个老臣终于抵不住,他干咽了口唾沫,“丞相做的这些事情,老臣确实不知。”
自这老臣开口,他周围一同与他跪着的人就在偷偷去看上位者的脸色,可是直到这人说完,上位者别说脸色了,连个眼神都没有任何的变动。
这下让跪着的众位大臣更加的惶恐不安,一个个两股战战地跪在下面,彼此眼神之间交流着,气氛压抑凝滞。
桂公公为顾怀信倒上一杯茶放到了顾怀信的手边,直起身时看到下面跪着还想要洗脱自身嫌疑的众位大臣,暗暗在心里摇了摇头。
他们也太不了解自个儿的万岁爷了,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万岁月又怎么会突然发难?
而他思绪放空,想到那个远在千里就能操控着这一切的男人,他浑身莫名打了个冷颤。
虽然他不知道水亦阁的阁主是谁,但是那人鬼神莫测的手段却让万岁爷也忌惮万分,但是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一向那位水亦阁的阁主都是看钱办事,即使花钱买他的消息也会叫出天价。
而水亦阁也在各国中能够安稳地存活下来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不会涉及到别国的内政。
但是是发生了何事让那一向如同世外之人的水亦阁阁主破例插手了人间之事呢?
……
……
“主子,晚上天还是太凉了,二小姐知道了您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肯定会担心的。”
诗画着急地拿着披风跟在夏飞阁的身后,夏飞阁虽然走得不快,却也让诗画担忧不已,她手下意识向前伸着,想要搀扶又不敢搀扶。
但是从远处看来,谁又能够相信走在前面身姿笔挺、步法优雅的男人此时依然身中剧毒?
夏飞阁慢慢在路上走着,经历过了战乱的长山户并未受到多大的影响,此时依然人来人往,商家的店铺尚未关闭,连路边的小摊贩都还在卖命的吆喝。
当初夏飞阁主动打开城门,让怀揣希望的九州朝臣们一瞬间尝到了希望破灭的绝望,那时候的咒骂即使夏飞阁不去特意收集,都能够知道有多难听。
可是等到这一切过去,百姓们开始在心里感激夏飞阁。
战乱给这片土地带来了大量的伤痛,唯有长山户还能够维持着战争前的繁华。
那些在九州国破之前就提前来到长山户寻求庇护的商人自然高兴,而不相信长山户户长能力的商人或许已经随着九州的灭亡而消散了。
夏飞阁走了一条没人的小巷,他走的很慢,步伐却看不出重病的沉重。
他的妹妹现在远在中商的皇宫,可是即使他再想要保护他,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他的许多举措都不能够及时生效。
而他现在的身体越来越差,甚至一天也走不动几步路,或许以前还能够陪在妹妹的身边,护着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可是现在……
夏飞阁面色不变,慢慢走着。
“月桂毕竟是尤清自己发展的势力,寻找解药的事情你来接手,让他去尤清的身边。”
夏飞阁语气不重地吩咐,却让诗画不敢忽视。
可是主子这次的话让诗画为难了,“主子,您跟小姐兄妹情深,小姐临走前让我来守着您就是怕您发布这样的任务,而且小姐之所以放心的将月桂留下,就是确定月桂不听您的话。”
夏飞阁闻言,握拳抵在唇边低低地咳嗽了两声,等将那一阵的咳嗽压过去了以后,夏飞阁眉头紧锁,良久宠溺地摇摇头,笑了。
“这个丫头……”
……
……
睡不着的夏尤清沿着湖走,她手里拎着一支笔,笔上的墨汁已经干了,这是她写着东西的时候心里烦躁,顺手拎出来的。
走过湖的时候,夏尤清见前面距离但太后的寝宫不远了,她停住脚步打算往回走,毕竟现在也算是撕破了脸皮,但太后对她可不一定如同以前一般客气了。
可她刚刚转过假山石,刚刚有一块巨大的假山挡住她的身影的时候,夏尤清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很快走过。
长信侯?
长信侯卢浩?
这么晚了他居然还在宫里?
夏尤清连忙躲在假山与树丫之间的藏身处,然后用笔杆挑起一条柳枝,站在原地静静地不动,一双眸子却看着很快消失在但太后寝宫的长信侯。
这长信侯与但太后的关系一直让夏尤清感觉奇怪,当然她也有自己的猜测,可是猜测过于荒诞,连她自己都不敢下那个结论。
等到人影都消失后,夏尤清刚想回去,突然就看到但太后的寝宫中突然跑出来一个人,那人影慌慌张张而过,可是不一会儿就又跑了回来。
夏尤清将迈出的步子收回去,现在但太后的宫里显然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妨看看热闹。
而刚刚刨除的人影夏尤清也认识,正是秋晚大宫女!
不过那个方向是通往哪里?
秋晚大宫女的样子显然犹豫不定,最后还是消失在了夏尤清的视线中。
夏尤清反而不着急回去了,她感觉现在她藏身的地方也不错,只要伸伸头视野也不错,所以她干脆找了块地儿坐了下来。
看秋晚大宫女慌慌张张的样子,肯定回来的也快。
果然不出夏尤清所料,秋晚大宫女很快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了个人。
夏尤清挑挑眉,虽然她不认识被秋晚大宫女带回来的人是谁,但她毕竟曾经在九州的皇宫中逮过,看那装扮,应该是御医吧?
长信侯……但太后……秋晚大宫女着急的样子……御医……
这一条条串起来的线,似乎渐渐明晰了,也开始证明了夏尤清心里的猜测。
起身踢踢脚,缓解着腿上的麻意,夏尤清站起身,最后看了但太后的寝宫一眼,转身毫不留恋地就回去了。
熄了灯,宋嬷嬷该是去休息了。
夏尤清躺在床上,思索着她猜测的事情应该如何去利用。
如果她所猜不错,这长信侯应该并非太监,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而但太后或许因为先皇早死,所以耐不住寂寞养了这么一个面首!
可是这种秽乱皇宫的丑闻,但太后究竟是如何破了这个尺度的?
毕竟但太后再笨她也应该知道,顾怀信不是一个易于之人!
而当初发生了何事,居然能够让当初的但太后以为她能够瞒天过海,甚至让顾怀信亲自下令封了卢浩为长信侯。
一个侯爷的爵位,这个封赏可够大了。
看来当初所说的但太后被卢浩所救,应该是一场大戏。
但是……
即使她将这个丑闻闹大了开来,又有什么用处?
但太后不蠢,但是她的那些伎俩夏尤清并不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