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尤清紧赶慢赶,总算在夏彧处斩之前赶到了长山户。
夏飞阁等在城门处,见到马车的踪影的时候,他一直冷着的脸上放松了些许,诗画高兴地告诉夏飞阁。
“少爷,小姐来了!”
并未有所回应,诗画慢慢地收起脸上兴奋的笑容,见到小姐使她高兴地忘乎所以,差点就忘记了现在是特殊时期。
等到诗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时,夏飞阁反而轻笑了一声。
“说的对,总算回来了。”
说完,他站直身体看向那辆逐渐靠近的马车,看到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他那许久未见的妹妹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她,而她的眼中濡慕的表情渐渐染上泪珠。
“哥!二哥!我回来了!”
夏尤清高兴的声音即使隔了老远都能让人听到,出入城门的百姓下意识就往这边看了过来。
即使九州已经国灭,但是长山户依然是原来的长山户,他由九州长山户的户长变为中商长山户的户长,但是在乱世中能够维持一个户的稳定却十分的不容易。
夏飞阁足够让长山户的所有百姓及商人们敬佩,并且从心底服从着夏飞阁的领导。
今日一早户长夏飞阁就一直站在城门处,来来往往的百姓们虽然不敢随意打扰,但是却不敢随意上前打扰,甚至走到夏飞阁身边的时候还会下意识放轻声音。
夏尤清看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二哥如同芝兰玉树,站在城门口就是一个受尽万人期待的雅公子。
这样的二哥,即使只是站在那里也让人忍不住移开目光。
尤其是当二哥看着她露出笑容的时候,夏尤清心里突然就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这样优秀的二哥居然是自己的哥哥。
“二哥。”靠近了夏飞阁后,夏尤清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这么大了,做事还是这么毛躁。”
夏飞阁揉了揉夏尤清的额头,宠溺地说道。
初见到二哥,夏飞阁喜悦的心情满溢在心中,此时慢慢平静下来后,她的鼻腔一酸,看着自己的二哥满腹的委屈。
“二哥……”
“乖,没事了。”夏飞阁的笑容依然不变,安慰着夏尤清。
……
……
夏飞阁带着夏尤清回去休息了片刻,等夏尤清洗漱好了后,夏尤清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望父亲。
“已经准备好了吗?”夏飞阁问着妹妹。
这个世界上,或许也就只有二哥会这么宠着自己了。
夏尤清犹豫了片刻,想要点头,她确实想要去看看父亲现在如何了,但是一想起父亲后来对她的失望与责骂,那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突然就消散了。
“父亲他……原谅我了吗?”夏尤清问道。
夏飞阁叹了口气,没有回答,但是夏尤清已经明白了父亲的态度。
她找了一个椅子坐在了上面,不笑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一点愣愣地发呆。
“我还是……先缓缓,先不去看了,先等等再说吧。”
夏尤清为了自己的父亲千里迢迢而来,一路上辛苦自不必多说,但就是为了能够看到自己的父亲一眼,但是临到了眼前,却因为父亲的态度而不敢前去看望。
可以想到,当初父亲的态度对妹妹的打击及上海有多大。
即使是夏飞阁也不知应该如何劝解,父亲的固执夏飞阁明白,因为当初就是因为他曾经接受了陈公公的赐封而被父亲赶出了家。
直到后来因为李其瑞及曹汉宝为了他亲自向父亲写了一封信,父亲和他的联络才渐渐的恢复了。
可是父亲却一直没有原谅妹妹。
即使父亲知道妹妹的情非得已,但是就因为父亲是女孩的身份而不曾谅解。
看着妹妹去休息了,夏飞阁神色难辨。
虽说是大狱,大狱中依然阴暗潮湿,甚至长山户的大狱比起其他的地方来说环境更要差些,大狱中老鼠臭虫不计其数,甚至有传言夜晚还会传出鬼魂哭嚎的声音。
但是自从大狱中关了一个犯人后,这样的状况就彻底的改变了。
现在的大狱虽然依然没有一丝的光亮,但是却到处洒上了生石灰,而且户长派了人下来专门灭虫灭鼠,甚至晚上怕有咬人的虫子还会熏些艾草,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大狱中还会打开封了许久的窗户通通气。
犯人们因为此也对大狱深处的那个犯人多了些好奇,但是打听之下却一丝一毫的消息都没有了解,反而是看到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户长大人下来了一次。
一向都是活在别人嘴里的户长大人突然间到了他们的面前,只是路过而且看了他们一眼,但是他们一向胆大包天的样子却全部收了起来。
能够跟别人逞凶斗狠,甚至敢吹牛说自己是被冤枉的,但是真的面对户长大人的时候,他们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冥冥中,户长大人看着是文弱且和善的,但是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此时,这些犯人们看到穿着一身白衣的户长大人又来到了大狱中,他身后没有跟着任何人,但即使是这样依然让人不敢忽略。
夏飞阁身子实在是弱,即使是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也依然需要炭盆在身边燃着,这样才能够让他一直冰冷的身子不会生病。
“户,户长大人……”
“罪民见过户长大人。”
“户长……”
一路过来,都是恭敬地向他问好的声音,但是夏飞阁的脚步却挺也未挺。
大狱中的阴冷气息仿佛从他的皮肤钻到骨缝当中,让他全身就如同生了锈般,连走动都艰难到蹒跚。
“父亲。”
走到一处左右都没有人的的牢房前,夏飞阁看着里面坐的端正的老者,沉默了片刻,叫道。
夏彧头发已经白了大半,但是脸色还好。
在大狱中他吃的还算不错,而且还有儿子一直在特意的交代下,所以他反而比在外奔波的时候胖了不少。
见到自己的儿子来了,他一向严苛的眉眼柔和了些许。
“你母亲安顿好了吗?”
“母亲现在精神不好,她一向依靠您,您现在在这里,她如何,父亲难道想不到吗?”
“她是你的母亲,你多少要看护着她,而且你的能力爹也放心。”
“所以这就是父亲一意孤行的理由?”夏飞阁的神色不变,声音也冷淡,“父亲,母亲少了您,就已经被抽走了一半的命。”
夏彧闻言脸色苍白了些许,他嘴唇颤抖着两下,站起身走上前来脸红脖子粗,“九州的土地,难道就要眼睁睁地让父亲我看着被中商的人给夺走?”
夏飞阁不语。
“我夏彧一生仰无愧于天地!但是我生的一双儿女……”
“小妹来长山户了。”
夏飞阁的话突然就让夏彧沉默了下来,他长了长嘴,冷哼一声,“丢人现眼!”
“父亲的一意孤行让这个家在很久前就分崩离析,仅仅因为小妹是个女孩,所以父亲就不能认同她?”
“朝堂上如何能够有女子!简直乱了纲常!”
“那……”夏飞阁不紧不慢地说道,“为何父亲要教小妹识字?”
夏彧瞬间哑口无言。
夏飞阁继续说道:“父亲教了小妹明事理,教会了小妹必须要按照自己的能力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但是到头来,却是父亲否决了她的所有一切。”
夏彧无法辩驳。
“父亲,如果没有小妹,靠着你嘴里说的那些朝臣,九州不可能坚持那么久,更不可能有那么多忠心耿耿的臣子能够跟你一起想要复国。”
夏飞阁说完,看着陷入了沉思当中的夏父,他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慢慢离开了这里。
他的步伐从容不迫,他的身姿玉树临风,却让人有种镇定在心中的力量。
夏父看着这样的儿子心中感到骄傲,即使他夏彧这一生再有更多的不是,但是对于自己的一双儿女,他从心底为他们感动骄傲。
可是出了门后的夏飞阁,却在无人看到的时候差点倒下,他猛然扶住墙,低下头等着脑海中的眩晕以及身体内的钝痛渐渐离去。
他的指尖苍白无力,即使是时间过了片刻,可是他的状态依然没有好转。
等了片刻,他直起身,看着眼前眩晕出黑色斑点的空茫一片,他难以克制的心情糟糕了许多。
即使他现在的身体十分的难受,甚至眩晕的让人难以忍受,但是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改变,甚至依然走的优雅从容。
……
……
不知不觉夏尤清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晚了,夏尤清推开窗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诗画立马就发现了她。
“小姐你醒了?厨房里有给你熬上的粥,现在正好,你等着我去给你端。”
说着,诗画就已经跑了。
而月桂已经在回到长山户的时候就回去看望月杦津,并且在这种时候,夏彧的结局已经注定,他不可能再有什么办法。
所以他已经决定等到这件事情过后,他尽心尽力地帮助小姐寻找二少爷的解药。
诗画为小姐端来了粥,小心翼翼地站在小姐的身后看她喝着,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