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尤清也就第一日回来是能够看一眼二哥,此后二哥一直对她避而不见。
现在情况特殊,中商跟随着侵犯的脚步一直往九州的腹地打,二哥忙也是应该的。
可是心中却总有种不踏实感,在第三次夏尤清跑去找夏飞阁依然没见到人后,夏尤清自己打听着找到了冯世仁。
冯世仁这些时日过的还不错,起码就身板来说就比在京城肥硕了不少,夏尤清见了人都吓了一跳。
“冯御医,你这是吃了什么了?”
冯世仁摸摸肚子上多了一圈的肚腩,表情冷漠地看着夏尤清,“夏小姐,冯某既然已经离开了皇宫,就请您叫我一声冯大夫吧。”
“好说,”夏尤清并未坐下,这个药方虽然大,但是被冯大夫各式的药材摆满了,她进来后就闻到一股药香味,让人精神随之放松,“冯大夫,您最近可有给我二哥看过身体?”
药杵慢慢研磨着药,冯世仁闻言点点头,“看过。”
“那二哥身体如何?”
“死不了。”
冯世仁的态度不冷不热,这让夏尤清有些琢磨不透,“具体些呢?”
冯世仁将磨成粉的药倒入一方纸上,动作熟练地将之包起来,随后就如同没听到夏尤清的问话一般,拿着那方包着的药粉就出去了。
夏尤清走到那放置药杵的桌旁,抬手抽出发间的发簪,用巧力一拧,抽出一根长长的银针。
用那银针往那遗留下的药粉上一沾,她用手帕将上面的药粉擦下,放入怀中,又将那做的精巧的银针插入发簪当中。
无论是谁,都不会想到一个女人头上的发簪中居然能够暗藏机关,本来发簪就已经很细,还在里面藏些精巧的零件,即使再手巧的技艺大师想要做出如此精巧的东西也需要细细打磨。
这发簪就是夏飞阁送给妹妹的礼物,让她留着防身用。
银针本身能够试毒,而当遇到危险的时候将里面的针抽出还能够插入人的穴道造成短暂昏迷。
夏尤清能够认识的穴位不多,而她当初入京前,正好随着冯大夫学了几手,当初她的初夜就是如此应付过去的。
……
……
“月桂,你去城里找大夫辨认一下这里面的药材。”
将手帕递给月桂,夏尤清眉心微蹙,眼中隐约有些隐忧。
“是,小姐。”
由于夏尤清心有所想,所以并未注意月桂的称呼。
冯世仁虽然没有回答,却几乎证明了她心里的猜测,本来回来后看到二哥能够站在城门口处迎接她,这让她飘零了几月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二哥给予她的支撑绝对不是有个归途那么简单,而是她一旦想到二哥一直站在她身后,从此后无论做什么她都知道自己无所畏惧。
可是……
月桂刚刚出了小姐的院门,一个白胡子的老者就笑着拦住了月桂的去路。
“月桂小公子,主子已经知道您要去干什么了,将您手里的东西交出来吧。”
月桂神色警惕,脸上却笑意从容,“这位老伯在说什么,月桂怎么听不懂?”
老者闻言也不生气,“自然是小公子手里的手帕,主子让我叫小主子过去,她想知道的东西主子自然会为小主子解释,也就不需要月桂小公子再多跑这一趟了。”
“不麻烦,”月桂笑着,“月桂本身就是奴才出身,干的就是这个跑腿的活儿。”
正说着,夏尤清就已经从里面出来,正碰上对峙的两人,诗画在夏尤清的身后跟着。
只需一眼,夏尤清就知道了眼前的情况。
老者笑着鞠躬,“小的曼利拜见小主子。”
“姓曼?”夏尤清闻言淡淡地微笑,“这似乎并不是九州的姓氏。”
曼利点头,“小的是北齐之人,现在在主子手下任职。”
对于二哥手下有北齐人这一情况,夏尤清并未多想,她微微向着月桂一点头,“将东西给他吧。”
刚刚还将手帕死死护住的月桂闻言立马改变了态度,“是,小姐。”
夏尤清见状,直接就往前走去,也没看那曼利一眼,月桂自然而然地跟在了小姐的身后,两人加上诗画,三人一行一起往夏飞阁的住处走去。
……
……
丹青竹苑
这里一直如此清幽,仿佛是另一方天地。
夏尤清进门看到靠在凭几上处理公务的夏飞阁,这时候天正好入了秋,早晚有些凉,但是秋老虎的威力依然让人在晌午时闷热不堪。
夏飞阁却披了厚厚的裘绒,窗子虽然开着,却也挂了一层薄纱防风防尘。
清幽的院子,因为有了二哥如此超凡脱俗的人,美的如同仙境。
“二哥。”
夏飞阁头也不抬,直接扔了一本折子过来,“整日闲的没事,既然这样就过来帮我处理公务。”
诗画连忙手忙脚乱地跑上前将折子接住,然后恭恭敬敬递给了小姐。
翻开一看,都是那些商户哭哭啼啼地说现在货物运转困难,请求提高物价的。
商人重利,但是发这种国难财还真让人鄙视不已,夏尤清啧啧两声,拿着奏折直接跪坐在了二哥身边,伸手就抽出二哥手中的毛笔。
夏飞阁也是宠她,所以对手上因为妹妹抽离毛笔而沾上墨汁也未生气,他招手,让小童拿温毛巾来。
拿毛巾慢慢擦拭着手上的墨汁,他边看着妹妹伏在案上大笔一挥,就将那折子驳了回去。
夏飞阁眼中出现一抹浅淡的笑意,他摆了摆手,让小童暂且退下,诗画见状,连忙也拉着月桂出去了。
“本来还想着在外历练了这么久,回来能够圆滑些呢。”
夏飞阁的话让夏尤清撇了撇嘴,“这里有哥,我不怕!”
夏飞阁闻言也未反驳,只是将夏尤清写完了的那份折子拿过来,再在后面加了几行字。
看二哥低垂着眉眼,手腕随着笔迹而缓缓滑动,夏尤清看的入神,她伸头瞅了眼二哥字里的内容。
“二哥,你的笔迹是不是变了?”
一边写着字夏飞阁一边回答着,“现在手上没什么力气,写不出以前那些笔锋了。”
二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夏尤清看到二哥端坐在这里的好心情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拉过二哥的手,这次夏飞阁反应快,即使将毛笔换了只手拿,这才没又将笔尖上的墨汁擦到了手上。
夏尤清蹙着眉,两根细细的手指轻轻搭在二哥的腕间,一脸严肃的小表情。
见状,夏飞阁乐了,“手指都放错了地方,还想给我把脉?”
感觉二哥想把手抽回去,夏尤清连忙将二哥的手腕压在桌子上,“别动!”
于是夏飞阁不再动,用另一只手拿起折子继续看,任夏尤清表情变换也不受丝毫影响。
本来想诈一诈二哥,想等着二哥心虚下露出些马脚,可谁知二哥如此刀枪不入……
“二哥,你不能骗我,给我说说你的身体状况。”
夏飞阁头也不抬,随口询问:“怎么说?”
“身体状况啊,还能怎么说?”
叹了口气,夏飞阁将折子放下,伸指弹了夏尤清的额头一下。
“你呀,明明是我的妹妹,却操着娘亲的心。”
“……”
“自去了京城后,可曾见过娘亲?”
一听二哥问了这话,夏尤清就有些心虚,她自进了京后动作就有些大,而且还将父亲心中的忠臣给撸了下去。
现在好了,连人也死在了湘陵。
父亲对自己也越加不满,她曾经想过将母亲父亲接入京中,虽然不是长住,但是也能一家团圆几日,即使不住在一起,见面也方便些不是?
但是父亲想也不想就让母亲拒绝了。
夏尤清如此聪明,如何不知父亲是在哪里对自己不满?
可是她当初在京中,所有的一切很多都已经身不由己,不是由她说不去争抢就能够蒙上眼睛视而不见的。
“二哥~~~”夏尤清有些委屈。
“你呀!”夏飞阁揉了揉妹妹的头,“父亲的脾气倔强,你这做子女的怎么还比父亲更加倔强?”
夏尤清不服气的哼哼,“你还不是这样,到现在也没回去看过父亲呢?”
两兄妹随意的聊着天,不知不觉夏尤清又忘记了刚刚问二哥的事情,等到上了灯吃完饭回去后,夏尤清还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梦里父亲拿着三米长的大棍子将她从京城撵到长山户,一边撵一边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儿!”
后来夏尤清被吓醒了,坐在床上发呆,却更加不想回去看望父亲了。
心里发虚。
诗画第二天见到小姐的时候,就看到小姐神态有些蔫蔫的。
“小姐,昨晚睡的不好?”
夏尤清摆摆手,“我怕我是撞了邪,得去庙里拜拜。”
本来夏尤清只是随口一说,哪知诗画居然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里。
月桂行动一向利落,听了诗画的话后很快找到了一个据说很灵验的寺庙。
夏尤清被诗画和月桂督促着去寺庙拜拜的时候都愣了下。
而丹青竹苑中,看着公务的夏大人,听到下面人的汇报,嘴角微弯,露出个了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