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霍未澜的帮助下,我渐渐在霍氏站住了脚,原本对我略有微词的人慢慢也没了声息。
向波除了为人骄傲自负了一些,其实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他为人耿直,一心扑在工作上,自从上一次霍未澜刻意让他替我说过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对我发表过任何负面意见。
时间慢慢过了两个月有余。
我适应了霍氏的工作节奏,每天下班之后会待到楼下门卫大爷举着手电筒敲开我办公室的大门,随后带着不满的情绪跟我抱怨:“姑娘,怎么又是你?赶紧回家吧,我要锁门了。”
大部分这个时候我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略有些抱歉地冲大爷笑一笑,便走出了办公大厦。
我顺利通过了霍未澜设下的种种关卡考验,但是之前说会每个月对我定时考核的任闵却一直没有动静,时间越长,我便越发不安起来。
任闵恢复了以往的工作节奏,只偶尔闲暇会回到别墅留宿,每当这个时候我的每条神经线都紧绷得不像话,生怕他会冷不丁对我来一个突击检查。
倒不是对自己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不自信,我只是深谙任闵的手段,不想轻易被他套路了还不自知。
林市的冬天格外难熬。
呼啸着的冷风如刀子一般割在人的脸上,它们无孔不入,钻进身体内让人浑身打起了冷战,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将脸尽力埋进围巾内,咬着牙往路边街道走去。
路上依旧车辆不息,显得比往常还要热闹许多。路边的行道树上不知何时被挂满了彩灯,五颜六色的闪烁着,与呼啸而过的车灯遥相呼应。
忍不住抬头去看,倒是备有一番风味的景致。依稀可以听见从远处商场内传来的音乐声,叮叮咚咚的,轻快悠扬。
突然缓过神来,原来是圣诞节了。
难怪今天的街边显得比往常要热闹许多,人行道上不断有行人相拥着往前走,他们身体紧靠在一起,有欢笑声不断传来。
路灯昏暗,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却可以感受到这份愉悦而惬意的心情。
光秃秃的枝丫遮挡不住呼啸而来的冷风,有路过的人忍不住抱怨一句“好冷”,一旁便有人牵起了她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中。
这真是一个温暖而美好的世界。
嘴角不经意露出一抹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我默默站在路边,不知为何内心骤然会涌上一阵难以言说的情绪来。
早就已经过了小女生喜欢过节凑热闹的年纪,可当面对满大街愉快而热闹的节日氛围之时,还是不由觉得惆怅。
仿佛觉得自己是被遗忘在了某个角落。
内心怅然,却也好像获得了一份许久没有的宁静,这样安静地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去,把自己融化在这冬天的宁静里。
耳边不断有车流呼啸而过的声音,越往前走,人群便越密集。手机在嘈杂的人流声中猝不及防响了起来。微微蹙了眉头,做出一番挣扎之后,极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来电显示是霍未澜。
略微一迟疑,林市街头冰冷的寒风便很快剥夺了我手掌的余温。
手指传来一阵酥麻的疼痛感,于是没有再思考,立刻按下了接听键。
我倚在路边一盏路灯下,看着对面商场的广场上似乎在做什么活动,所有的人簇拥在一起,发出一阵阵地欢呼,热闹非凡。
人群还在不断聚集,日常显得格外空旷的广场此刻被围的水泄不通。原本打算去商场一楼去买一杯热奶茶暖暖手,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由得止住了脚步,摇头作罢。
电话那边响起了经典的圣诞节背景乐,我心下了然,想来这家伙桃花众多,不知道是在跟什么人共度佳节。
“有什么事情吗?霍大律师。”通往商场的路边,行人众多,我被挤到了路灯正下方,直直的暗黄灯光垂落下来,我可以看见自己说话的时候,从口中呼出的热气。
天真是冷到不像话。
天气预报早就预告近期会有大雪,这场雪却迟迟没有落下来。想来多少人盼着能在圣诞节下一场大雪,这样圣诞节才有了圣诞节的味道。
是该下一场大雪了,我在心中默默的想。
“你在哪里?”电话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是热闹喧嚣的背景音乐下,霍未澜的声音显得格外清冷单薄。
冷风不断刮在脸上和手上,让人忍不住就挂掉手机的冲动。我站在原地冻得直跺脚,吸着鼻子回应:“刚下班,有什么事情吗?”
在这样的情形下实在没有闲聊的心情,我直入主题。
那边的霍未澜依旧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着实令人着急,我不得已催促道:“没什么重要事情的话,那就明天再说吧。天太冷了。”
我也不明白,听完我的话,霍未澜在那边笑到失语是什么原因,还不等我再问,他敛住了笑声问我:“你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我知道,圣诞节啊。”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总是忍不住把我当白痴看待,对于这一点我心中早有微词。
“那你晚上有约会吗?请你吃个饭。”
心中不由得一惊,也不知道冰凉的身体中为何涌现出一阵难以言明的温热气息。
我愣了愣,旋即平复下心情,下意识一般略过了霍未澜的邀请,忍不住打趣道:“堂堂霍大律师,这么重要的节日竟然没有约会对象?”
电话那边意料之外地沉默了一阵,让人反倒有些不安,霍未澜迟疑了一下才重新恢复了轻松的语调,跟我坦言:“临时被人放鸽子,拉你凑个数,反正餐位已经订好了,不吃也是浪费。你赏不赏脸?”
冷到觉得自己呼出的热气会瞬间结成冰来,忍不住换出一只手来接电话,身边喧闹的氛围愈加浓厚,我心中略一盘算,埋了头继续往前走去。
电话那边沉默着等待回应,我穿过汹涌的人潮,淡淡回应他:“你还是从你的众多约会对象中再找一位吧,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说罢仿若是自言自语的嘀咕一般,忍不住埋怨道:“啊……怎么那么冷!”
旋即便挂断了电话。
迫不及待将手重新放入温暖的口袋中,一阵温热的气息包裹上来,幸福感溢满胸腔。
晚班公交车上还是人满为患,好不容易挤上了车子,寻了一个角落的位置站下。
车子缓缓发动起来,眼前五彩的街灯沿着街道一路盘旋蜿蜒下去,车速渐渐加快的时候,眼前一晃而过的色彩斑斓,看起来美极了。
公交车内很是温暖,不断有嬉笑谈论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有人在议论今天抽奖活动那个失之交臂的大娃娃,有人议论今天商场大促销购买的大衣,也有人讨论新上映的电影实在难看。
我站在人群的末端,一个人沉默不语。
随后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戴上了耳机开始播放舒缓的爵士音乐。
世界终于宁静。
车子不断向前,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车窗外一闪而过。
心中一个激灵,忍不住随着车身的移动转移着视线。霍未澜正站在汹涌狂欢的人群末端,手中把玩着一个模样可爱的小玩偶,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也懒得再去追究他新约会的对象,便淡淡收回了目光。
我也说不清楚下意识躲避霍未澜的邀约是由于什么情绪作祟。我与霍未澜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个人早已成为相当熟稔的朋友。
并没有觉得难为情的意思,而好像只是觉得,相比于热闹和喧闹,此刻的我更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独处的时刻。
这是一场与我无关的盛大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