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悔是因为我害怕,我害怕因为我这份不肯承受缺憾的心,最终导致我和任闵之间再无“婚姻”二字可言。
如今的谢西羽像一个怀揣护身符的金疙瘩,任老宠她,任闵也再不能轻易疏离她。
往后的日子,我便经常能看到任闵面色凝重地对着手机上来电或消息,他通常一言不发地出门,回来之后又是满身的疲倦。
我怕再给他平添负担,便开始假装忙于工作,对他的私事不闻不问。闲暇有时间的时候,我又私自报了一门膳食营养课程,学得比谁都认真,每学会一道,我都会做来给任闵尝尝。
因谢西羽病了之后,任闵也好像跟着病了一般,没多久,整个人消瘦了许久,他的胃病开始隐隐发作,我既担心又心疼。
这样的日子看起来毫无改善的希望。
又有一天,李准开车来到公寓楼下,他是一个人来的,我接到电话下楼,看到他正站在车旁不安地搓着手,见我来了,脸上顿时浮现出尴尬的笑意。
我心知他是为了之前的事情心里过意不去,果然不等开口就听见他说:“那天任总的确是在开会,他只是将手机落在办公室里,才被谢小姐接到你的电话,至于那些睡觉之类的事情,那都是谢小姐胡说的……”
他说完,抓了抓脑袋,一脸的窘迫。
我被他憨实的模样逗笑,也不为难他,便道:“这个事情任闵已经跟我解释过了,你不用在意,我没放在心上。”
李准因不安而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但很快又露出了为难之色。
他顿了顿,才说:“我今天来找你其实还有一件事……”
“任总最近一直在考虑他和谢小姐之间的事情,因为任老从中干预,加上谢小姐本身身体缘故,任总他要顾虑的事情其有实很多……”
我不解其意,点了点头问他:“是任闵让你来劝我不要多心的吗?”
李准为难地摇了摇头,才告诉我:“是昨天任总又因为这件事情回了一趟任宅,他和任老发生争执,任老一气之下旧病复发,现在还在医院。”
李准又说:“任总本来嘱咐我不要告诉你这件事情,但我仔细想了想,也许他们父子二人之间的结,也只有你能解开了”
我哑然失笑,李准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是太高估我了。
送走了李准,我心绪难安,他的话一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第二天一早,我在街中心的进口花店买了一束康乃馨,便循着李准给的地址,心怀忐忑地去了医院。
医院的高级养护病房是单独一栋,装修得极为精致豪华,我捧着花束敲门,应声的却是一个女音。
不难辨认是谢西羽的声音。
我站在病房门口,突然就丧失了推门进去的勇气。
正迟疑的时候,门却自动打开了,门后探出谢西羽那张精致的脸,她看着我,脸上原本温和腼腆的表情转瞬垮了下来。
隔着门,她一脸警惕地问我:“你怎么来了?”
我维持着镇静体面,并不计较地说:“听说任老身体不太舒服,我来看看他。”
她倏尔将门又合上了一些,只留下很小的缝隙,转过身子似看了看什么,才又转过脸来跟我说:“你知道任伯父身体不好你还来,你是故意来气他的吗?你应该知道他现在最不愿意看到的人就是你……”
我愣了愣,竟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有些无措地点了点头,仔细想来这一点谢西羽说的没错,于是脚步便不自觉地往后退去。走廊里一片寂静无声,我本以为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来这一趟,一定是命运使然让我碰上了谢西羽。
却未想到门将要合上之时,屋内竟传来任老的声音说:“让她进来!”
谢西羽震惊之余,不情不愿地替我开了门。
任老躺在病床上,气色尚可,只是从进门起,他的目光就未曾在我身上停留片刻。谢西羽进门之际随手接过了我买的花,眉头轻轻一皱便道:“老人家身体不好,不适合花粉香气,你要来也应该买些补品水果什么的,对任伯父身体好。”
任老听了,眉头舒展开来,他笑意盈盈地朝谢西羽招手,说:“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想吃你买的水果了,你再给我削个苹果行不行?”
眉眼之间皆是笑意的任老褪去了一身的凌厉气质,他穿着一身素色病号服,躺在床上倒像个大孩子。
谢西羽听了,腼腆一笑,她将手中的花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又从水果篮里取了刀和苹果,在任老的床边坐了下来。
任老目不转睛地盯着谢西羽手里的动作,笑着说:“你最近拍的两部电影,任伯父可都看了,不错,我们西羽很优秀。”
我一直站在距离病房两三米远的角落,看着他们从电影聊到养生,从养生聊到父辈情谊,那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实在让人不忍心去打扰。
或者说,我根本不知要如何去打扰。
任老邀我进门,似乎并不是接受了我来看他,他只是在以另一种方式告诉我,这里不是我应该涉足的领地。
在病房整整站了一下午,未能插上一句话。
最后任老说他累了,便让我和谢西羽一起退了出来。出门的时候,脚底发麻,走路便有些吃力,谢西羽见了,嘴角掀起一抹戏谑的笑意,嘲讽道:“像你这样自取其辱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浅浅一笑,并不应她。
从医院出来,谢西羽突然拦住了我的去路,她似警告一般说道:“你今天也看到了,任老他根本就不想看到你,奉劝你从今以后不要再过来了。”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不觉一笑,反驳道:“任老好像并没有说不想见我,今天可是他邀我进去的,你是失忆了,还是有什么个人想法?”
谢西羽眸色渐冷,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你像空气一样在病房里站了一下午,任伯父摆明给你难堪,你难道为了讨好任闵,连自尊心也不要了吗?”
她的眼中透着鄙夷与厌恶。
我微微一怔,突然觉得喉间一阵干涩难耐,隔了许久,才淡淡应道:“是。”
也许是我过于坚决的态度令谢西羽感到震惊,她以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打量我许久,我忽而苍白一笑,继续向她坦诚道:“如果这样的方式能让任老对我的态度改观,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她一脸的不屑与轻蔑地告诉我:“你这么做只能是自取其辱。”
最终,谢西羽迈着高傲的步子离开,而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内心复杂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