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施助理再一次联系上我,他告诉我一个消息,任老同意从医院搬出来,去任闵在西郊的别墅暂住。
我将这个消息与任闵分享,他正一边埋头看报一边吃着早餐,似乎毫无波澜地应了一句:“我会安排李准去接他,别墅那边都已经整理妥当。”
我无法从他的反应中捕捉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他是高兴的,或是意外的。
“施助理还说……”我顿了顿,有些为难。
任闵终于将注意力从报纸上移开,他看了看我,平静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那天谢西羽向任老承认了装病的事情,但是任老并没有责怪她,现在她依旧每天都去医院探望任老,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我说这番话,是因为我实在忐忑。
这本不是我该忧虑的事情,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应对关于谢西羽的种种,已经让我感觉疲累至极,若任老依旧顽固地坚守在谢西羽那一方,我已经不知道还能再做些什么。
任闵垂眸听我说完,似乎看出了我的忧虑,他将报纸折好放在桌边,又给我倒上一杯牛奶,声音温和自如,“揭穿谢西羽的事情,最重要的并不是要看任老的态度,而是让她今后不再以这种理由在我们两个人之间纠缠,现在既然她已经承认了事实,那就行了。”
他显得比我要冷静淡漠许多。
我见状,也不再纠结,兀自饮下一口牛奶。
大约过了两天,李准电话通知我任老下午将会搬到别墅,他在电话里小心试探:“任总说让我来处理,我想你也许可以过来帮帮忙。”
我心思明澈,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你想为我争取在任老面前表现的机会?”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憨厚的笑声,“我是这么想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妥当,你如果觉得不方便在场,那就当我没说。”
挂了电话,我心里揣摩着李准约定好的时间,准时出现在了医院。
任老正从楼上下来,他又拄着他习惯的那条拐杖,看到我似乎并不意外,远远地朝我挥了挥手,我吃惊之余转脸看向施助理,一时进退不知。
施助理微微一扬眉毛,暗示我向前。
任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我立刻上前,他只是伸出一只手来扶住了我,随即跨着最后几级台阶下楼,又沿着医院的主干道缓缓走上了李准的车。
将任老送进车内,施助理站在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明白他的意思,相较于之前,任老对我的态度有明显的改观,虽然他只字未提,但是我们都有所察觉。
将任老送回别墅,一切布置妥当,老人家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屋外门铃声突然响起。
张嫂放下手中的事情去开门,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谢西羽,她手里拎着果篮和鲜花,进门时便朝着沙发的方向颇甜腻地喊了一声:“任伯父。”
任老闻声回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张嫂领了谢西羽进门,这才通告一声:“老爷,谢小姐来看您。”
我微微有些诧异,未料到谢西羽竟然这般阴魂不散,她步伐轻快,从我身旁掠过,好似从未在意一般,径直走到了任老的身边,“听说您今天搬来任闵哥哥的别墅,我特意跟剧组请了假过来看您。”
任老依旧浅笑应着:“西羽有心了。”
我站了一会儿,便自觉有些尴尬,施助理与我并排站着,他似乎朝我看了看,末了才提醒:“张嫂正在厨房准备晚饭,老爷喜欢喝许小姐做的汤,不如你去帮帮忙?”
我恍然缓过神来,好不容易有了理由逃脱遮掩尴尬的场面,自然是连连应了,连忙钻进了厨房。
张嫂心知任老最新喜欢吃我做的饭菜,自然也不说什么,只在一旁看着,一边帮忙的同时一边找我搭话,她看起来已经四十余岁,在任家似乎也待了一些年岁。
“老爷那个人口味刁钻,许小姐你做的饭菜能和他的心意,真是难得。”我在准备熬汤的材料,张嫂则在准备厨具,她看了看我,脸上的表情比之前几次见到都温和了许多。
我浅浅笑着,并不应话。
张嫂将厨具消毒完毕,朝着客厅的方向探了探脑袋,“其实谢小姐来找老爷总是找的勤快,老爷表面上待她很好,其实他心里并不欣赏这个孩子……”
她说着,将脑袋收了回来,又看了看我。
我埋头切菜,闻言手里的动作不由得顿了顿,“张嫂您怎么清楚这些?”
虽然接了话,但并未抬头看她,也不知她是什么表情,只知道她的语气神神秘秘的,“我在任家干了几十年了,老爷的脾气我比施助理还了解,他对谢小姐那么好,还不是为了气任少爷,说白了……这一对冤家父子。”
说完,竟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似是很惋惜的样子。
我抬头,笑着看了看她,将准备好的食材准备下锅,这才说道:“任伯父和任闵之间是有矛盾,但也许会有能化解的一天。”
张嫂的眸子亮了亮,彼时她已经将餐具沥干了水,探着身子过来:“我觉得希望在许小姐的身上。”
我笑了笑,并未再应她。
对于张嫂说的这一点,我着实没有这个自信。
晚餐准备好,所有的食物摆上了桌,任老和谢西羽还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得分外投入,施助理躬身在一旁小心提醒:“老爷,可以开饭了,医生说您需要准时用餐。”
谢西羽似乎瞥了施助理一眼,但很快媚眼如波,浅笑盈盈,她扶了任老起来:“施助理说得对,我扶您去吃饭。”
我在一旁站着,任老起身时似乎看了我一眼,但是目光如蜻蜓点水,转瞬即逝,他一边由谢西羽扶着往餐厅的方向去,一边开口:“许知音,你去给任闵打个电话,问他到哪里了?”
我微微一愣,尚不清楚任闵今天会过来。
谢西羽抬头,凌厉的目光在我身上飘过,我这才缓过神来,慌忙应了,正要掏出手机时又听见谢西羽说:“任伯父,还是我来给任闵哥哥打吧……”
任老头也未抬,我正默默收回手机,却听见他说:“算来,你来扶我过去就行了。”
心里不由得漫过一丝慌张,抬头竟看到施助理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他眉梢微挑,朝着我淡淡示意,我很快了然,摸着手机奔去了一旁。
大约十分钟之后,任闵开车来到别墅。
我将他拽到一旁,有些质疑的语气:“怎么没有听说你要过来?”
他微笑颔首,握住了我的手,朝餐厅走去:“也没有听你说你今天会过来帮忙搬家。”
我哑口无言,只能任由他牵着我的手,去往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