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和我谈谈你和刘鑫吗?”
“说实话,当年那场车祸发生后,我的确听别人说起过刘鑫,他们都说,那个孩子真可怜,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父母……
当时我就觉得,自己挺对不起他的,四处打听他的下落,就是想找到他,当面说一声对不起。
可是那句对不起始终没说出口,因为我听别人说,他已经离开淮溪镇了,至于去了哪儿,谁也不知道。
再后来,我就上了大学,也渐渐淡忘了这件事。刚到寝室那天,室友就拉着我让我说个自我介绍。说实话,我还真没这样过,从小我就因为当年的事被人欺负,邻居家的小孩都叫我扫把星,至于我的名字,很少有人记得。
那天,我们四个一个个轮着介绍,我是第一个,刘鑫是最后一个。我还记得,他当时说:我叫刘鑫,刘德华的刘张鑫的鑫。
听到这个名字,那些被我逐渐谈忘的事,一下子都想起来了。刘鑫,不正是我儿时寻找的人吗?可我又不敢贸然相认,怕他不肯接受,更怕他将那件事到处传。”
“然后呢?他知道你是当年肇事者的儿子吗?”
“我想应该不知道,当年我虽然找过他,可是终究没找到,再说了,我也不相信一个七八岁是孩子会在父母出事后,关心的不是自己的爸妈而是肇事者的孩子。
我还听说,当年刘轩和刘鑫把父母安葬后就离开了淮溪镇,从安葬到离开只用了三天时间,有人说他们想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重新生活,也有人说刘轩读书的地方就在省里,但我觉得似乎没那么简单。
因为他们有权向我们家要赔偿,可是他们没有,最后我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叔叔阿姨们掠夺光了,相比之下,我更希望那些钱被刘鑫他们拿走,因为那是我们家欠他的。”
“那你这些年都是怎么生活的?”
我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背,以示安抚,更是想让他放松些,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当父母亲走后,扶养我的叔叔几乎不再管我,因此,我学会了一种更圆滑的处事方式,那就是微笑。
虽然微笑不能避免别人继续欺负我,但微笑的确让我或多或少避免了一些麻烦。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认为,当别人一巴掌打在你左脸的时候,愤恨的目光,只会让别人,再在你的右脸上扇一巴掌。
而微笑却能让人犹如用尽全力的一拳打在棉花上,甚至还让他觉得欺负我有种负罪感。
很多人都觉得我没有一个男人该有的血性,但你指望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表现出怎样的坚强与勇敢?
武力的对抗还是口才的诡辩?
又或者,给那些不是真正关心我却仍在照顾我的叔叔阿姨增添麻烦?
不,这种事永远不能做。
寄人篱下的人如果连这么点觉悟都没有,迟早是要被人抛弃的。”
按照他的说法,应该可以排除刘鑫自杀嫁祸的可能,这排除这个可能后,所有看似线索的线索都断了。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程楠与刘鑫的恩怨可以追续到十一年前淮溪镇的那起意外。
刘鑫可能是憎恨程楠父母的,就算他认出程楠就是当年那对肇事夫妇的儿子,那他也不会搭上自己的命去陷害他吧。
如果他为了报仇真的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那还不如在那天晚上就杀了他,反正总有一个人死,但为了报复别人而搭上自己,这买卖也太不划算了。
假想一下,如果刘鑫在那天晚上杀了程楠,其成功率可能会更高一些。
因为他是刑警的弟弟,又是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看着长大的,两人站一块,相信刘鑫的人肯定会更多一些。
但奇怪的是,最后死的不是程楠而是刘鑫,而且还死的莫名其妙,也因为刘鑫离奇的死亡铸就了案件的奇妙性和不可能性。
刘鑫到底是怎么死的,是死于撞击还是弹簧刀,就尸检报告来看,刘鑫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两点到三点。
那么,程楠睡着后到刘鑫死亡的四个小时里,寝室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凶手在布置现场,还是他在清理除程楠和刘鑫外的人的指纹?
“对了,你那天早上起来后有没有仔细看过四周?”
“寝室四周?具体指什么?”
“地上,墙上,以及你室友的床铺之类的……”
“我醒来的时候就闻见很浓的血腥味, 那会儿,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雨,一到晚上就格外的冷。
我们那时都是关着窗睡的,也正因为如此,房间里气流不通,血腥味也很难消散,闻到这个味道时,我吓了一跳,一下子清醒了。
因为刘鑫就睡我对面,所以我一翻身就能看见他,我记得当时,他脖子上流了好多血,衣服,被子,墙和地板上都有。
我们寝室的地砖本来就是红色的,所以有些血迹看不明显,但墙上的一片喷射状凝块绝对触目惊心。”
“除了刘鑫的身上,墙,地板,其他地方还有血吗?或者说,有哪些地方是干净的?”
“大部分的时间就我和刘鑫睡寝室,所以,房间还算得上整洁。那天晚上我刚好打扫了一遍,除了刘鑫的血应该就没有什么了吧。”
“你的两名室友是在那天同时请的假,还是在不同的时间里请的?”
从凶器上看,两名请假的室友相当可疑,但从杀人动机上考虑又找不到确凿的证据证明刘鑫就是他俩杀的。
“一个十三号请的一个是十六号请的。”
如果按报告上的时间推断,十六号应该是刘鑫死的前一天,从时间上看
那人基本吻合作案条件。因为是寝室的人才会有寝室的钥匙,才会很可能在程楠和刘鑫睡着后潜入寝室杀人,才会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寝室。
“十六号请假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性格怎么样?”
程楠顿了一下,仿佛在认真思考着什么,“他叫李毅,性格挺开朗的,人还不错,别看平时大大咧咧的但心很细。”
心细?这不正好对上了吗?综合现场及证据,不难发现凶手就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将案子有意无意的引到程楠身上,怕不能置他于死地还加了弹簧刀和安眠药,这样看来,就算有人想相信他不是凶手都难。
如果凶手真的是李毅,那他为什么如此费尽心机的要置程楠于死地?他们之间又有什么过节?
“你有没有觉得刘鑫的死亡时间很奇怪?”程楠放下报告,抬头看向我。
“奇怪?说说你的看法。”
“我们学校的关门时间是十一点,学校规定,十点以后就不允许学生进出了,你想想,连学生都进出不了何况是别人呢?”
万一凶手不是别人,是学校的学生呢?
可这样也说不通,就算他是学生那他在十点过后也进不去啊,难道,他早就在寝室里了?或者在别间寝室呢?
“如果他一直在寝室区呢?”
“如果他一直在寝室区那他藏在哪?藏在别人宿舍里吗?这很明显不现实,再说了,我睡觉前已经把门锁了,他不可能进来,除非他有我们寝室的钥匙。”
钥匙,学生,似乎这两点李毅就对得上,只有寝室区的学生才能自由出入寝室,如果在他在十点之前回来也没什么不妥,也没有谁规定请了假的学生不能临时回来。
如果他是在十点之前回来的,那十点到十二点之间他在干什么?又在哪里,他又是几点进的寝室,是在程楠睡后还是刘鑫睡后?又是怎么做到在房门反锁的情况下离开寝室?
诡异,一切都太诡异了,就像早就设计好了只等程楠来跳一样。
“那你的意思是?”
“要么凶手一直待在寝室,要么中间刘鑫开过门。”
“那依你的意思是,刘鑫他是自杀?特地找了人在你睡着后将自己杀死?”
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如果真的是刘鑫找人来杀自己,那杀手又是如何出去的,出去后又是如何保持房门反锁的状态?
“我的意思是,凶手早在我们回来前就在寝室了。
不然他是怎么进来的?如果是刘鑫半夜开过门,然后他硬闯进来,那肯定有响声吧?为什么我没听见?如果我血液里真的检出有安眠药的成分那就另当别说。
可是按照刘鑫的性子他是不会让陌生人随便进来的,除非那人他认识。
可是这样也同样说不通,我睡的时候是将近十一点,也就是说我睡觉的时候,学校已经关门了,那他又是怎么进来的?如果他是在十点之前进来的他也没必要等到十一点之后再进寝室,他大可以大大方方的敲门进来,刘鑫认识的人我也都认识,既然三方都认识那就没必要遮遮掩掩吧?所以说,这样也不现实。
排除这项后目前只有一个可能,他早就在寝室了,不然他是怎么给刘鑫下的安眠药又怎么悄无声息地杀了他。”
“可是,凶手怎么出去的?”
如果说凶手早就潜在寝室,那他藏在哪儿?杀完人后他又是怎么出去的?出去后又怎么保持房门反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