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寝室里留下我的指纹来看,这很明显是有人给我下了药然后拖着我到处留下印记,知道我睡觉很浅的大概也只有我那几位室友吧。”
程楠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当一个凶手准备杀人嫁祸之前,肯定会先弄清楚这两个人的喜好特征,如果单单从指纹上断定凶手,未免太草率了一点。
还有,无论换作是谁都会在杀人行凶前将这两个人药倒,如果在行凶的过程中刘鑫或者程楠有一个人突然醒了,那对凶手来说,后果不堪设想,一旦发生这种事凶手不得不停止行凶,为了避免让别人看清他的容貌,他肯定会逃离现场,他一次失败后下一次就很难再动手了,所以,为了保障计划顺利进行,他肯定会选择先下药。
“其实,刘鑫在很多方面和我相似。
我们寝室四个人,那两个家伙自从来到学校就开始找各种理由请假,装病也好,回家也罢,在我的记忆中他们很少住寝室。而我们两个,更像是志同道合的宅男。
他喜欢宅在寝室里看书,我喜欢宅在寝室睡觉。
他朋友不多,我比他更少。
在我的印象中,刘鑫一米七八的样子,跟我一般高,但比我要略显强壮些,可能是因为他常锻炼的缘故。
一头板寸倒是和我的长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沉默寡言,我话也不多,很多时候当寝室只有我们两个人时,我们俩都没什么共同话题能打破寝室里的沉寂。
我习惯早睡,但刘鑫不是,他是出了名的夜猫子,是个不到凌晨不上床的人,很多次的早会都是我帮他凑的人数。
而我睡着后,他究竟在做些什么?我也不得而知,似乎他的秘密我不想去打听,我的秘密他也毫不关心。
反倒是我们寝室另外两个人都在的时候,寝室才算的上是寝室,才会有点人气。
要不是我们读同一所大学,住同一间寝室,我相信,我这辈子都不可能遇见他。我们就像是两条平行线,如果不是十一年前那场意外,我们不可能相交。”
“那你们每天都在寝室里待着吗?”
“刘鑫是和我一样,很宅,但是每周末他都不在学校,因为我和他似乎都没有什么聊天的欲望,所以,对于他每周末到底去了哪里,我不知道。
自从当年的车祸发生以后,我习惯了一个人,让我一时间差点忘了,每周末只有我一个人的寝室。”
“那你的另外两个室友呢?”
“他们都是外地人,但他们的周末明显比我这个本地人更丰富精彩。
我不得不怀疑,刘鑫的死会不会和他每个周末的不知去向有关,毕竟,在学校里,我从没见过他红着脖子和谁争执过,也没见他为了追哪个女孩魂不守舍过。
如果他真的是因为什么原因遭到了杀身之祸,不知去向的周末应该是最大的疑点。”
不知去向的周末?这个案子越来越复杂,如果单单是校园仇杀,那凶手肯定还在学校,可现在竟扯出不知去向这一说,想调查清楚无疑是难上加难了。
“那案发之后你有仔细检查过房门吗?”
很多密室都是利用机关来完成的,比如鱼线,铁丝什么的。又或者,当时的寝室根本不是密室,只是因为恐惧压制着理性,才会让他下意识的回想起房门是反锁的。但事实上,房门根本没有反锁,只是他的大脑里还保存着昨天晚上的记忆,觉得是自己将寝室的门反锁了而已。
“这一点,我暂时无法肯定,也不能证实,因为,我开门的时候,惊慌失措,根本没有仔细看过门锁是怎么样的。
在我的记忆中,我是在匆忙和惊恐的状态下打开了房门,然后顺手将门给带上了。
似乎带上那一扇厚重的门,就能关上我心理的恐惧。
但是我并没有离开,因为我清楚的知道,如果我跑了,这杀人的罪名就要在我肩头担一辈子。
同样的,我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一起案件所有的疑点都集中在了我身上,如果当时的我知道,作案条件,作案凶器都指向我的时候,也许,事态的发展还真不好说。”
“嗯,我明白了,你早点休息,明天来诊所找我吧,晚安。”
挂了电话后我陷入了沉思,如果说刘鑫不是被另外两个室友所杀,那就和他每周末的不知去向有关了,一个宅男会有什么事是要每周末都出去的?难道说,刘鑫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或者,他有什么是别人不知道的。
我并没有亲眼见过现场只是听程楠简单的说过一点,如果真的如程楠所说,他那把弹簧刀只是吓唬人的魔术玩意儿,那它怎么突然变成了真刀,而且还杀了人。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从一开始我就认定这是密室,窗是好的,门也是好的,可人就是死在里头了,如果不是密室还有什么手法能做到这样?我从来不信什么完美犯罪这一说,因为我坚信,越完美的犯罪,留下的破绽越致命。
我现在只能祈祷,刘鑫的验尸结果和程楠的验血报告能与我想象的一致。
我几乎把所有我能想到的可能都设想了一遍,如果程楠的血液里真的含有安眠药的成分,他基本可以排除作案可能了,一个早早就被下了药的人怎么可能会在中途醒来布置现场和杀人?但要是没有,那可就不好说了,就算我相信他是无辜的,而那些警察也不一定会信。
就像你面前有一只嘴角沾着血的猫和一条死鱼,别人告诉你,这鱼不是被猫弄死的,我想,大部分人都不会信的吧?现在也正是这个道理,在他们看来,程楠就好比一只舔着血的猫,而刘鑫则是那条死去的鱼。猫吃鱼没什么不对,错就错在这种思想在我们脑里根深蒂固了,哪怕真的不是他也没人信了。
猫吃鱼在人们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因为它们得生存,而食物则是它们生存的基础。那凶手呢?他杀人又是为了什么?
我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现在想想应该是杀人动机了,凶手杀了人后嫁祸给程楠真的只是为了摆脱嫌疑吗?如果他在杀完人后清理了只属于自己印记,这样岂不是更简单省力,他又何必冒着风险将程楠拖下架子床再带着他到处留下指纹,要知道被下了安眠药的人在剧烈运动中还是会有醒来的可能,更别说像程楠这种一直没有安全感,睡眠又很浅的人了。
实在不行他也可以将程楠与刘鑫一起杀掉,最后伪装出两人争斗过的痕迹,再加上十一年前的那件事,警察肯定会更容易相信这种可能。
十一年前……
突然,我脑里冒出一种更大胆的猜测。
难道说,他本来就是冲着程楠来的,刘鑫的死只是一个铺垫,一个致程楠于死地的铺垫。以前我都把目光局限在刘鑫身上,可刘鑫并没有什么仇人,所以线索也就断了。
但我们都忽视了一点,当事人有两位。因为死的是刘鑫所以我自然而然的以为和刘鑫有关,压根没想到程楠。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一切都说的通了。凶手杀了人后栽赃嫁祸给程楠为的就是让警察怀疑他,后来找到的弹簧刀则是为了坐实程楠杀人的罪名。
我越来越觉得凶手没什么情怀,也一直想不通他到底因为什么才对程楠如此仇恨,不惜冒着自己被发现的危险也要把他弄进监狱,在监狱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你有时候真的会觉得,失去自由比死亡更可怕。
从密室的布置中就可以看出凶手是一个智商绝卓的人,这间密室都与我先前看见的不太一样,何为密室?密室就是在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里实现逃脱,而密室杀人就是运用了密室的不可能性进行杀人和了无痕迹的逃脱。一般来说,逃脱容易杀人难,但这件案子刚好相反,杀人手法显而易见,但凶手是如何出去的却没有人能想到。
布置一间密室并不容易,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如程楠所说,他在睡觉前将房门反锁了,那凶手又是怎么进来的?那他又怎么知道自己进来的时候寝室的人是否都睡下了。
目前为止,我们了解的线索都太少,没有确凿证据指名凶手杀人的动机及倾向。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不知从何时起,我整夜整夜的失眠。最后,不得不借助自我催眠才能睡着。为此,文颜帮我治疗过很多次,可她每次都说,我这是心病,她也无能为力。
文颜和我一样也是心理医师,我主攻清醒催眠,而她却在恍惚催眠领域数一数二。
常规的治疗对我都是无用的,因为我太清楚催眠的过程了。
可能心理医生每天都得接触不同的病人,每天都要催眠不同症症的病人,自然而然的也就对这些治疗免疫了吧。
但文颜不同,她治疗别人的时候,一般都从无关紧要的事开始谈起。因为任何人都不喜欢别人直接去碰自己的伤口,但当间接去关注的时候,他却会毫不设防地敞开,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