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看向程楠，却发现张清默默坐在程楠身边不知和他说着什么。
我靠在衣柜上，仔细回忆我和张清进来时程楠的表情和状态。
那时，他的脸上有些懊悔和无奈，如果他真的是凶手那只能说明他是一个可以拿奥斯卡小金人的罪犯。
大约过了一分钟我再次看向程楠，还是发现张清在与他说些什么，而程楠也是摆出一副受教的模样，极其认真地听他讲着。
我也开始好奇，张清到底在和程楠说些什么。
无奈我所处的位置和他们隔了太远，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几个字眼，完全听不清整句话。
脑子里将刚才想到的线索都重新整理了一遍，终于找出一条程楠不是凶手又能合理解释一切的可能。
那就是凶手在杀完人后并没有马上离开。
这间寝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除了卫生间就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容人。
那就是衣柜，这衣柜看起来起码有一米八，装下一个成年男子都不成问题。
只要凶手在躲进衣柜后将衣柜里原有的衣服往自己身上一盖，而且有凶案现场在谁会注意一间衣柜？
等警察走后凶手再出来将地上和窗户上的血擦干净，接着逃离即可。
不错，这样的解释也是说得通的，有句经典的话语：一切皆有可能。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看似行得通的可能性。
因为，我等得起，时间等不起，张清给我的时间只有十五天，如今已经过去五天了，当初信誓旦旦的说七八天就能破案，不过现在想想真是可笑，这个案子比我先前设想的要难上很多。
这时，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谁。
我瞟了一眼坐在八步开外的张清，对他扬了扬手里震动不停的手机，他显然是懂了我的意思，不动声色地对我点了一下头，我这才放心出去，有张清看着程楠应该会好一些。
一出寝室门我就接通了电话，果然是文颜。
还没等我说话就听见她在电话那头说：“我已经到了校门口，你们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我看了看四周也没什么指路的标识，无奈之下只好说：“我们仨在寝室楼，七楼702号房。”
文颜在电话那头默默驳了一个反问字：“仨？”
过了一秒她又似恍然大悟，接着说：“对，还有张清，他没冲动把程楠拷了吧？”
文颜这惊人的想象力我也是服了，警察抓人讲的是证据，没证据抓人可是要被处分的，张清又不是傻。
我四十五度角望天，默默朝天空翻了个白眼，然后淡淡地回复她：“没呢，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张清又不傻。”
说完这句话我立马把电话挂了，一想到文颜还没反应过来电话那头就出现了忙音，好不容易等她消化了之后气急败坏的模样，想想就搞笑。
不过挂完电话后我又有一点后悔，不知道那看大门的老大爷会不会让她进，不知道她能不能从七拐八弯的校道找到宿舍区来。
于是我又特别好心的发了个定位给她，至于看门大爷那关……我也无能为力，愿她自求多福咯。
我转身靠在阳台上，看着702的门，心里总感觉有些不对，这门好像和别的地方不大一样，又好像是我多想了，我摇了摇头，打算等会问问程楠或者别间寝室的住校生。
我推开刚刚我出来打电话时特地带上的门，不过那门也只是被我虚掩着，所以轻而易举地推开走了进去，终于发现张清没有和程楠坐在一处，也没有像刚才一样聊个不停。
程楠坐在书桌上，看似随意地翻着一些貌似平常的书，而张清则站在架子床前仔细勘察着什么，认真到好像不放过一切，包括再细小的细节。
我微微调整表情然后走过去，坐在张清刚才坐过的架子床上，与程楠只隔了一步之遥。
可能是他太过专注于手中的书本，竟没发觉我突然坐在他旁边偏后的架子床上。
“程楠。”我拍了他一下，他的身体也随着我的拍击微微一颤。
看到他是这个反应，我心里隐约坚定的东西忽然加实了不少。
他这个举动在别人看来是人在受到未可知的惊吓后的正常表现，可是在我认为，程楠的动作不单单是如此。
我靠近他之后他不仅没反应而且毫无察觉已经让我产生了怀疑。程楠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不仅小心谨慎甚至还智商极高，况且，我刚刚并没有刻意地压制自己走路的声音，相反较平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程楠不可能没发现。
当然，排除一项可能，那就是他太专注于自己的事了，以至于忘记和忽略了外界。
我想，能让他如此入迷的恐怕只有两件事：凶手和线索。
他回过头，“陈医生。”
我点点头，开门见山地问他：“你们寝室的门一直都这样吗？”
他看了一眼门，又看了一眼我，显然不懂我的意思，犹豫了半天没有说话。
我见他这样又把话补充了一下：“我刚刚出去时，发现你们寝室的门比别的寝室要新。”
听我这样说，程楠表现出恍然大悟：“对，我们寝室的门换过。”
换过？果然是这样。
我继续问他：“什么时候换的，为什么要换？”
他想了想，才说：“大概是半个月前，那天不知道是谁把门踢坏了，门从里面关上后，就算拿着钥匙也无法从外面开出来。”
这也就是说，门锁被踢坏了，可是半个月前……距离凶案的时间也太长了些吧？
“那这扇门的质量怎么样？”
程楠摇了摇头说：“质量什么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这扇门和以前那扇是一样的。”
一样的，这就说明门的损坏不一定是凶手所为，不然他以一扇旧的门去换另一扇一模一样的新门干嘛？更何况，新门的质量肯定要比旧门好很多，可能还不方便凶手行凶和逃脱。
那么门的损坏是个纯粹的意外吗？谁也说不准。
我笑了笑，对着程楠说：“你继续看书吧，我没什么事了。”
但是程楠却放下了书，他说：“这是刘鑫的书，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然而并没有。”
刘鑫的书？按理说他的遗物会被人取走的，怎么，警方没带走吗？刘轩没来领吗？这一切也太奇怪了吧？
我转头看向张清，发现他正站在架子床前，低着头，应该在想些什么，我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他：“你们当时来现场把所有东西都看过了吗？”见张清毫无反应我又按照原话一字不漏地问了他一遍。
他这才徐徐转过头，对我答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
张清想了想，接着说：“你是指哪方面，我们那天把床底下，卫生间，衣柜，书桌抽屉等可能藏人或者藏东西的地方都挨个找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
衣柜里面张清已经找过了，这就说明凶手不可能藏在衣柜里，那么凶手是谁？谁又能在逃脱密室后不破坏密室，并且保持密室的完整性和原样性。
“都找过了？确定一个地方都没落下吗？”
张清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说：“我确定，因为我后来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一点问题。”
那就奇怪了，凶手没有躲在衣柜那只能是说他早就出去了，或者他一直留在寝室里，如果他早就出去了那他又是怎么出去的？如果他一直留在寝室里恐怕只有死者刘鑫和嫌疑人程楠有最大嫌疑，可如今刘鑫已经死亡，而且程楠自己也交代了，以刘鑫的性格根本不可能自杀，那剩下唯一一个能解释得通的可能就是：程楠是凶手。
程楠与刘鑫有着十一年前的恩怨，这是最好的杀人动机，而且警察赶到的时候，寝室里就程楠和刘鑫两个人，一生一死，说人不是他杀的都有点说不过去。
按照程楠所说，刘鑫是个宅男，而且在学校里也没有和别人发生过争执，所以不可能是嫁祸杀人。
“你是怀疑凶手藏着寝室里根本没走？”
我愣了愣，还是点点头：“对，门窗都是完好的，没有一点损坏的痕迹，如果想在外面将寝室的门关上很简单，但是如果让门处于反锁的状态就很难，几乎没有谁能做到。
于是我就想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可能凶手根本就没有离开，一直待在寝室里，但是寝室里能待的地方除了卫生间和床底下就只有衣柜里了，但是也没有。”
张清点点头，像是认真思考着什么，过了大约半分钟才缓缓开口，说道：“如果你刚才的思路是正确的，但是凶手出去了，但不是在杀完人后马上就出去了呢？”
我微微坐直身子，让他继续说，他想了一会儿，道：“这个你应该问程楠，程楠他更清楚。”
程楠？张清话一说完我就连忙看向程楠，并准确地捕捉到一丝不安的神情。
难道，真的是程楠？可是张清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难道那天那个警察来找我时说的话都是真的？警方已经掌握了所有能证明程楠是凶手的罪证，而且也已经确定程楠就是凶手？
难道他们找我真的只是开导程楠认罪而不是替他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