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倒真是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低头沉思了三秒，便马上恢复平静，在外面与外国人圆滑的交流倒是让我有了处事不惊的能力。
“你说的是心理医生，可我现在也算是侦探吧，一切都要靠证据说话，福尔摩斯也怀疑过华生，不是吗？”
张清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变得
这么油嘴滑舌了？”
我不动声色的反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了？”
张清将我带到男生寝室楼下，便不再走了，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让我好好观察布局，方便破案。
这几天，我也仔细想了一下，那出完美的密室案的完美之处不过在于凶手的出入和寝室的布置，这两点中最重要的是凶手的出入，只要查明了这点剩下的也就不解自破了。但是怎么查是一个问题。
我也想了许多方案，我甚至将自己代入到凶手当中去，如果我是凶手我要么一早就埋伏在寝室，要么在十点之前进入宿舍楼然后在十二点之后进去。
程楠说过，刘鑫很晚睡，所以，先排除程楠是凶手的可能，设想凶手是在十二点时敲门，刘鑫肯定会来开门，然后趁刘鑫开门不备之时将他打晕，之后再杀了他，伪装现场。
可是问题也来了，女犯罪顾问说，寝室里只有刘鑫和程楠两个人的指纹，能出现这种可能的只有凶手在布置现场时擦去自己和其他两个室友的指纹，可是怎么擦也是个问题，难道凶手胆大到直接开灯去擦吗？刘鑫已经死亡当然没什么问题，但是程楠还活着，而且程楠并没有服用安眠药，也就是说如果凶手动静过大随时有惊醒程楠的可能。
就算凶手能保证自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不惊醒程楠，但是指纹和脚印也不好辨认，相信他也无法保证自己擦去的是不是自己和其他两个室友的，万一留下一定破绽，这密室也算是白布置了。
可是从犯罪现场来看，这指纹和脚印处理得也太干净了一些，几乎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一般人是很难做到的，我实在无法想象，凶手为了摆脱嫌疑而趴在地上一点点细细擦着指纹。
不对，如果凶手是自己一点点擦指纹不可能没留下一点破绽，哪怕他能将自己的指纹擦干净，那他也无法将那两名室友的指纹和脚印都辨认清楚，难道他为了布置还特地去看过那两人的脚底？这很明显不现实。
排除这项可能后也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凶手在杀完人后将寝室彻彻底底清理了一遍，之后拿着刘鑫和程楠的鞋子去留下脚印。
可是也不对，女犯罪顾问说得清清楚楚寝室里有刘鑫和程楠两个人的指纹和脚印。也就是说，留下的印记不止是脚印，还有指纹。
难道凶手在杀完人后拖着死者尸体和睡着的程楠去留指纹？
也不大可能啊，毕竟程楠没服药，毕竟他有醒来的可能。
总而言之，无论凶手是进是出都会在摄像头中留下记录，凶手能神通广大到将太平间的记录删去，但不能保证一定能将寝室的记录删除。
“看出点什么了吗？”
张清转过头看向我，然后问。
我看了他一眼，指着楼梯两边的监控说：“这栋寝室楼一共用两条楼梯，每条楼梯的每个楼层都装有两个监控，只要凶手来过就一定有记录。”
我这话说得有些漏洞，什么叫“只要凶手来过就一定有记录”凶手一定来过，不然人是谁杀的？监控视频里也一定有记录。
程楠住七楼，也就是说，从底楼到七楼加起来一共有十四个摄像头，就算凶手有再大的本事能潜入宿舍区删记录，但十四个监控，十四个画面，谁能保证删去的视频和留下的是否时间一致？太难了，凶手想不留下破绽都不行。
我笑了笑，看来这案子快要破了吧。
我转念一想，忽然感觉不对。如果说程楠是凶手……那他今天来干嘛？
而且今天张清也在，如果程楠是要来销毁证据，那他岂不是自投罗网？而且程楠是这所大学的学生，他应该了解宿舍区的结构，或者说他在作案前肯定想过自己如何逃脱或者如何处理以后的事，怎样让警察不怀疑自己，所以他一定清楚从底楼到七楼的所有监控数，以及自己销毁证据的成功率，那他今天过来是有把握销毁罪证并且不引火烧身，还是……我想错了，他根本不是凶手？
“程楠呢？”我跟在张清身后上了楼梯，边走边问他。
张清自顾自走着，并没有马上回答我的问话，由此，我感到一点点不安。
过了几秒后好不容易听见他的答话，却叫人大跌眼镜。
他说：“在现场。”
在现场？他真不怕程楠会毁了重要罪证？
我继续问他：“你觉得程楠是凶手吗？”
这次他倒是爽快，马上回答我说：“你觉得凶手会满世界寻找证据？”
“那就是说程楠不是咯？”
“当然也可能是伪装出来掩盖别人视线的。”
我不由自主地点头，这段看似非常有逻辑的话其实对案件和侦破凶手来说一点帮助都没有。
谁不知道程楠是密室杀人案的最大嫌疑人？谁不知道他对破案这件事过于热枕可能是伪装可能是发自内心？
不过张清的这句话倒是让我清楚，他和我的观点是一样的。
要知道侦探和警察的观点一样是多么难得，罪案史上就有无数因观点不一致而造成的凶手逍遥法外。
不过，程楠真的是凶手吗？他对破案如此热衷，对证据如此渴望，对真相更是万分期待。如果他是凶手那只能说明他太强大了，演技，逻辑，伪装都是最最顶尖的存在，如果他不是，就太可怜了。
看着楼梯拐弯角写了大字的七，才猛地发现已经到了七楼，程楠的寝室楼层。
我跟在张清后面朝楼梯左手边的第二个房间走去，进门时我看了一眼门上，702。
进到里面就看见程楠坐在架子床上，用手支着头，在我看来他无比懊恼。
我敲了敲门，他才缓缓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陈医生，你来了。”
我点点头，刚想询问他怎么了却听见张清淡淡开口：“有什么发现没有。”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淡，就好像是说着别人的事，一点都不关心。
程楠摇了摇头说：“现场被破坏了。”
现场被破坏了？这不应该是他希望的吗？还是说破坏现场的人根本就是程楠？
张清听他这样说也微微一愣，镇定下来后继续问他：“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程楠指着干净的地面和窗户，说：“这些地方原本是有血的，但是现在都没有了。”
程楠这样一说也让我想起了他以前跟我说过，地上墙上以及窗户上都有血，有些是流状的有些则呈喷射状。
我蹲在地上，细细看着地板上的一块块不太明显的污渍，几番辨认后，我确定那是血，血迹的清除能说明一点：这间寝室在之后一定有人来过。
那么是谁？程楠吗？还是凶手？或者程楠就是凶手。
“那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发现没有？”张清继续问他。
程楠双手抱头，选择了沉默，这是默认了一无所获？
凶案现场我只听程楠跟我说过，并没有真正看见过，既然今天来了我就一定要看清楚，最好再找几条破绽出来。
这件屋子里的摆设非常简单，两张架子床，一个差不多和架子床等高的衣柜和一张书桌，两把椅子。
书桌放在窗户旁，而那窗户却是反锁的防盗窗。
单从这点我就可以确定，凶手在杀人前他一定在屋里，至少他不可能是爬窗进入的，因为程楠和我说过，刘鑫死的那天晚上，窗上关着的，而且也上了锁，除非凶手有穿墙的本领不然不可能进入室内。
可是他进来杀了人之后又是怎么出去的？
因为门也是从里反锁的，当然，凶手在里面，他想从里面开门出去是易如反掌，可是他是怎么在出去后依旧保持房门反锁的状态？我想，目前为止应该没有人能办到这点吧？
我之后又去简单的检查了门上的锁，发现那锁也是完好无损的，就连一点划痕都没有，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凶手没有使用鱼钩针线等一些不起眼的小道具帮助他完成这项密室杀人的最后一环，因为再不起眼的东西也会留下痕迹，鱼钩和针则会留下划痕，可是这锁上面一点痕迹都没有。
那个犯罪顾问说，现场只有程楠和刘鑫的指纹和脚印，而程楠自己也说了，在那天晚上，门是他关的，也就是说门上有程楠的指纹。
可是就算凶手能出去那他也一定会经过门，经过开门和关门的过程，可是门上只有程楠的指纹，这就解释不通了，除非凶手将他的指纹抹去了，可是他到底是以什么方法抹去的指纹？为什么会留下程楠的指纹？为什么能留下程楠的指纹？为什么他那么准确的只抹去了自己的指纹，这也是这起案件中最匪夷所思的地方。
当然，我没有马上说出这一疑问，因为程楠在，因为我怕他就是凶手。
对啊，如果程楠是凶手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只有程楠是凶手他才能做到一早就待在寝室里，只有程楠是凶手他才能在门锁上留下自己的指纹，只有程楠是凶手他才能不出寝室却让别人以为凶手逃出去了，只有程楠是凶手他才能在案发后重新回到寝室，上演一场现场被破坏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