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是电话铃将我吵醒,我一接起电话就听见文颜说:“程楠去学校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难不成是昨天文颜拉着我走了没顾得上程楠,他才没地方去最后去了学校?
学校对于现在的程楠来说是万万去不得的,先不说他是不是凶手,如果他是那难不保他会不会再次行凶,如果他不是也说不准真正的凶手再杀一个人继续嫁祸到他身上,无论哪样都是很麻烦的。
“他什么时候去的,离开多长时间了,中间有发生过什么吗?比如:死人……”
我将心里的疑团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也顾不上文颜有没有听清。
“早上,我一起来他就跟我打电话说他去学校找线索,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让我不用担心。”
早上?难道他是临时决定的?那岂不是更糟?没有准备的战更难打啊,他不清楚吗?
线索?这样的借口文颜也信?她也敢让他去?她不知道我正在怀疑他吗?难道就不怕程楠前去销毁罪证?
反正犯罪我是见的多了,自然也知道那些嫌疑人为了摆脱嫌疑什么都干得出来。
民国时期,就有个犯人杀了许多人后被警方逮捕,在他被抓时甚至抱有侥幸心理,将唯一能指认他的物证吞入口中,那是枚非常旱见的钻石戒指,其钻石的尺寸更是大得惊人。最后那犯人也没能如愿,因为戒指的尺寸原因,不仅没一口气吞进肚子里,反而卡在食道上引发食道破裂,最后不治身亡。
我现在就怕程楠也像那名犯人一样,当然,程楠智商不低,所以他要是真的打算这样做,我也不确定是否一定能阻拦得住的。
“程楠去了多久了?现在还联系得上吗?”
“一个多小时了,刚刚他打电话跟我说,张清也在。”
张清?完了,程楠这不是去送死吗?他明明知道张清是刑警队队长。
等等,是张清让他去的?还是张清一早就知道他会去,所以待在那逮他。
如果是前者那还好办,但要是程楠想去毁证,但被张清抓个正着那就说不清了。
“走,赶紧去学校。”说完这句话我就挂了电话,然后匆匆收拾了一下就连忙跑了出去,千万不能让程楠在张清面前暴露出破绽。
张清这个人我很了解,是个视恶如仇的人,虽说张清是给了我十五天破案的时间,可谁也说不准张清上面的人会不会变卦,毕竟是那么大的一桩案子,还牵扯了很多人。
我去车库取车的空档文颜又打来一个电话,问我要不要她去接我,或者我去朝阳路接她。
我是个急性子可文颜却做事不紧不慢,我一边掏钥匙开车门一边淡淡地回了一句:“直接去学校,速度着点。”
一说完这句话,我就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我清楚,如果再和文颜说下去肯定会没完没了,等她扯完了估计程楠也被带走了。
我本来就对这个城市的路不熟悉,再加上我去国外的这几年,又添了几条步行街,几条高速公路。
本来就不清楚程楠的学校方位的我开始后悔,刚刚怎么没顺上文颜呢?
我现在的形式颇像两年前刚去柏林的我,都说地图是路痴的救命稻草,但如果是看不懂地图的人呢?那会儿的我就拖着行李箱手拿地图四处找人问路。那样子别提有多滑稽,就连远在中国的文颜也忍不住开视频给我指路。
本来以为回到了国内就不会这样了,毕竟是自家的地盘,毕竟是生养我的地方,可是我错了,路痴到哪里都是路痴。
最后在看了无数次导航,问了无数人之后终于抵达学校,结果看门的大爷死活不让进,最后我也急了,掏出律师证一本正经地说:“我是警察,来办案的,别人都在里面等着呢?”
那大爷扶了扶老花镜,看了看我然后大手一挥:“走吧走吧。怎么又来一个警察,早上不是才来了一个吗?”
我接证的手一顿,一个?难道是张清一个人来的?要是只有他一个人那就好办多了。
我一边给张清打电话一边走,大学的学校突出的就是一个大字,像我这种路痴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地方?想想都不现实。
大约过了十几秒张清才接通电话,我问他:“你们在哪儿?”
张清笑了笑,声音特别刺耳,我似乎能猜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又迷路了?发个位置给我,我去找你。”
果然,他意料之中地取笑还是让我困窘了几秒。
高中时期他就没少这样说过我,本来是已经习惯了的,可是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没有联系的几年似乎他也想开了,可是分开五年后,他重新说起当年常说的话,竟让我难得的老脸一红。
我们三个里面文颜和他关系最好,可能是性格很合,但我和他一块最多的时间,都是我迷路后他来找,找到之后就是各种讽刺嘲笑。
然后文颜就会帮我毫不客气的驳回,甚至把他说个狗血淋头。
其实我一直觉得我就是个外人,在家是这样,在学校也是这样,甚至在文颜和张清中间还是这样。很多时间都是我看着他们吵,我在旁边默不作声或者偶尔插几句话。不过我能插上话的次数寥寥可数。
想着想着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一回头,发现是张清。
然后我没由来的尴尬笑着,可能他也没想到我会以这种表情面对他,他自己可能也觉得挺讽刺的吧。
之后我与他并肩走着,两人都很默契的不说话,直到我心想,我应该和他说点什么的。
终于,那句对不起在我脑海里重复了多遍之后,我才低着眼不敢看他,然后愣愣地说了句:“那个……对不起。”
他似乎笑了笑,然后说:“没关系,我昨天也不该这样说的。”
我一愣,忽然反应过来他和我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之后,我不知出于何种思考竟又说了句对不起,不过这次在对不起后面加了一句话:这是我当年欠你的,现在我补给你。
我想,这样他应该不会弄错或者故意忽略了吧?
张清听我这样说,忽然沉默了,我依然不敢抬头看他一眼,随着他的步伐自顾自的走着。
沉默良久后,他终于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没事啊,当年的事本来就不该怪你,是你母亲的责任,这些年我也想通了,是我当初太鲁莽了,是我自己自作自受。”
听他这样说,我心里藏了许多年的心结也算是解开了,不过这样的话还是让我险些落下泪来,他当初都是为了帮我,又怎么能说是不该怪我呢?张清啊张清,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你打算从哪里开始查?”
我一边走一边问他。
他想了一会忽然用手指了一下楼梯口的两个摄像头。“当然是最简单又有效的了。”
那么大的一个学校若想一一排查是不可能的,那剩下的最简捷有效的办法就是查监控,简单明了有效,一举三得。
既然有了排查的方法,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从哪里开始查。
从案发当天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天时间,所谓的一一排查就是不放过一处地方,也就是说不能放过任何一分钟,五天的时间,监控的数量都是非常庞大的,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但是我们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可以消耗,所以必须圈出范围。
“那从什么时间段开始查。”
张清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十月十八号下午四点之后。”
十月十八号?这么巧?十月十八号是程楠的室友刘鑫死亡的第二天,恰好也是他成为我的病人的第一天,如果我记得没错,十八号下午我带他去医院验完血之后,直接去了公安局的审问室。
张清为什么要从这个时间段开始排查,难道他怕程楠在去往公安局的路上找人回寝室做手脚?
还是说,他怕那天晚上我们从公安局出来后程楠在那天夜里重新回到寝室销毁罪证?
程楠是有寝室的钥匙的,所以无论是路上做手脚,还是晚上回来销罪证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可是张清不是表面上相信程楠的吗?不然怎么可能会同意我的申请报告,还给我十五天的破案期限?难道他从来没信过程楠?难道他是要等程楠藏无可藏后自己露出破绽?
一想到这儿,我猛地停下脚步,站在台阶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俯视着张清:“你也怀疑程楠?”
张清背靠在楼梯的扶手上,抬起头无畏无惧地对上我的眼,一字一句地说:“也?你为什么要在怀疑前面加个也字?难道你怀疑程楠?陈医生不是号称一定会相信自己的病人的吗?”
他这三句突如其来的反问倒是把我难住了,我该怎么跟他说我怀疑程楠是凶手呢?当初可是我自己信誓旦旦的保证程楠一定不是凶手,而我也一定会抓住真正的凶手,可如此这情形不是自己打脸吗?
“在你们警察眼里程楠不就是第一嫌疑人吗?我怀疑他不是很正常吗?”
张清整了整领带,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不一样,你们心理医生的准则里有一条好像是:无条件相信病人吧?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当初又何必要接这起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