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这张照片后，我又犹豫了，虽然，我从心里是很愿意相信程楠的，不过从照片上来看，很明显不是李毅所为，不，应该说不可能是中途进来的人所为。
从刘鑫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刘鑫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一点痛苦。
通常能做到这样的只有熟人，显然程楠和李毅都是。
因为是熟人才没有防备心，我之所以说不可能是中途进来的人还是归结于程楠，如果说李毅在程楠睡后敲门进来，那开门的人只能是刘鑫，刘鑫开了门之后看见是李毅肯定是毫无防备的让进屋，然后再顺手开了灯。
从常理上说，一个人在迎另一个人进屋时都会习惯性的开灯，这不仅是出于对一个人的礼貌，更是是昏暗的房间显得亮一点，是让他不至于因为太黑被绊倒还是怎么。
其实就算刘鑫没开灯，李毅也会开的，他刚从外面回来，肯定是要留给刘鑫一个今晚住寝室的假象，一个这样的人进到昏暗的房间铁定会开灯，因为这是每个人进屋的习惯。
之后他可以打发刘鑫继续看书，然后趁刘鑫不注意时，杀害他，一刀致命。血也能因此可以溅到窗户上。
可是这样就会吵醒程楠，程楠说他睡觉很浅，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惊醒，那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没听见。
而且程楠体内没有安眠药，也就是说，程楠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能爆。
但是事实是，程楠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没听见一点响声。
如果前面的解释还算通畅，那后面就开始离谱了，李毅是怎么离开的？房门怎么还保持反锁状态？
刘鑫体内的安眠药又是怎么回事？寝室里怎么只有程楠的指纹？门把手上也是，如果是被李毅抹去了，那么为什么程楠的指纹还完好无损的存在？哪怕李毅带着手套也有可能将程楠的指纹覆盖？
这不现实，根本解释不通。因为太矛盾，我才说不可能是中途进来的人所为。
但目前除了还不确定的李毅，我现在最怀疑的是程楠，设想一下，凶手就是程楠，他事先在刘鑫的水或食物里下了安眠药，导致刘鑫昏睡。
然后再用刀杀了刘鑫，因为程楠杀人的动作太快或者死者死前本身就处于安静祥和的状态下，所以刚好能解释照片中刘鑫的表情。
但是程楠杀完人之后为什么将所以证据都指向自己？难道是自己的自虐倾向太严重？还是他算好了一切？
警察面对凶案和现有的嫌疑人会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一种是从表面观察案件，了解嫌犯。从表层取证，定案。犯罪史上的大部分冤案就是因此造成的。当然，有这种想法的警察占了起码百分之七十。
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就是真正的智商卓绝的人，他能透过一件事或者一个人的表象深入观察，最终发现这只是凶手设的圈套，凶手将一切祸水源头引到自己身上，为的不是方便警察抓捕，而是给自己创造一个绝地逢生的机会，人总有一种奇怪的思想，简单来说就是疑心太重。
人往往会在得知一件事的真相后，除了接受，还有两种机率较大的可能，就是无法相信或者觉得不切实际。
只要一个人产生了这两种可能中的任何一种，就已经注定失败了。
因为这两项可能会让这个人对事情深度探究下去，可能是因为人体大脑思路的惯性，这个人会在探究的过程中下意识的避开自己已经知道的真相，为了满足自己他会重新寻找一个自己满意的真相，甚至于，不惜自己创造一个。
也许程楠就是利用了这点，让警察觉得自己是凶手，但是又利用了我的疑心，让我觉得这件案子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侦破。从而，利用我将这件案子更深度的探查下去，以至于发现程楠早已布好就结果。
我之前说过，像这样的思路，其成功率是比较低的，现在的人们已经将好吃懒做发展成为习惯，以至于现在在侦探界或者警察界都报有这样一个不成文的心理规定：能猜测的尽量不认实，已经知道真相了的尽量不重新排除。
所以说，现在除了少数人根本不会按这种方式思考，准确的说，程楠在做一场豪赌。但这样的赌，他输不起，一旦输了就会一无所有，所以程楠一定加倍小心，做事加倍谨慎。但是程楠本来就是个心细如发的人，所以做到这点或者将这点加以提升，毫不困难。
有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很荒唐。明明想要相信一个人却又在第一时间怀疑他，就像程楠，我给自己找一堆相信他的理由，却又在张清给我照片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将程楠推了出来，可能是职业原因，也可能是我没有真正相信过程楠。
“你看出什么来了吗？”我微微攥紧手中的照片，有点心虚的问文颜。
“你来看看这张。”
说完，文颜将她拿去的那张照片递给我，这照片从表面上看是没什么，可我却觉得隐隐有些不对。
“你看出什么了？”我眼睛依然盯着照片，头也不抬的说。
文颜也不拖拉，马上回答我：“你就不觉得这照片上有一处血迹很可疑吗？”
血迹？的确，这张照片拍的是书桌和窗户，书桌上除了一处地方有一大滩血，其他都还算干净。
至于这窗户嘛，如程楠所说，有一些喷射状血迹。
要说奇怪的话，也是有的，如果说刘鑫是以背靠书桌上的形态被凶手杀害，那窗户上必定留下喷射状血液，这没什么可说的，可怪就怪在，书桌上的滩形血。
“说说你的看法。”我一边看着手里的照片，一边努力回忆，我们早上去的时候书桌和窗户玻璃上很干净，一看就是被人清理过了，那个人很显然就是李毅。
文颜看了我一眼，说道：“这两处血迹很不正常，先不说它的形状及角度，从简单的可能性说起。
按照照片中窗户上显示的血迹，只能说明一个可能，刘鑫死时是被人摁在书桌上杀害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书桌上方的窗户会留有喷射状血液。”
张清点点头，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文颜接下来的推论打断，文颜看了张清一眼，继续说道：“如果从桌子上的血迹判断，也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刘鑫死时是被人横压在桌子上杀害的。
这两种可能都涉及到了桌子，但却不相同。一个是刘鑫站着时被杀害，所以血就自然而然的射到窗户上，另一个是刘鑫整个人半躺在书桌上，头靠着桌面，所以当弹簧刀插进脖子后，血是顺着脖子留下来的。因为是一点点流下来的，自然也是由一点点积累而成，这解释足够说得通了。”
这时，我又从整叠的照片中翻出一张递给文颜，“你好好看看这张。”
这张照片也是对刘鑫头部的一个放大拍摄，照片中的刘鑫，坐在架子床上，背靠着墙，头也是垂在墙面上，脖子，衣服，全是血，就连宿舍统一的墨绿色被子上也沾了许多血，其呈现出的颜色，黑不黑绿不绿，是一种叫不出名的颜色。他所靠的那面墙上有许多血，也是呈喷射状分布。
这就很棘手了，但不知道文颜有没有意识到这个奇怪点。
“这不可能。”文颜拿着照片仔细辨认后，说了这样一句话。
她见我毫无反应，接下来又继续说：“按照这张照片来看，墙上的血迹很明显是很大力道的刺击留下的，从这里可以看出，刘鑫在床上时也被人以同样的方式用弹簧刀刺了一刀。
但是据尸检报告上显示，刘鑫身上只有两处伤，一处是不怎么严重的摔伤，一处就是脖子上致命的刺击。”
文颜的这句话很简明扼要，尸检报告上显示，刘鑫身上只有两处伤，但如果想造成墙上喷射状的血迹只能用刀再插一次，那样，刘鑫脖子上就应该有两处伤痕，可是没有，正因为没有所以才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文颜极力思考时，程楠有些忐忑地说：“文医生，能让我看看吗？”
程楠这话说得小心翼翼，就像一个在老虎面前逃生的人一样，生怕一不小心就不能活着出来。
我到现在依然不能完全信任程楠，虽然李毅有很大的嫌疑，但毕竟目前所有证据都是指向程楠的，无论如何，程楠都是第一嫌疑人，这是无法改变的。
但文颜的看法好像和我相反，她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程楠，甚至千方百计的找证据证明程楠是无辜的。
虽然我很不理解她的做法，但我一次也没有问过，我怕固执的我听不进她的推论和劝说。
更怕她的话动摇我一直坚信的某些东西。
文颜想都没想的将那张照片递过去，程楠道了声谢，然后认真看了起来。我习惯性的向左看了一眼，发现张清一直盯着书廊的某个角落看，我这才想起，从拿出照片到现在张清一直没说一句话，脸上却挂着一副有所预料的表情，看起来那么坚定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