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姑带着温妮逛市场,小贩极尽所能地叫卖着。
然而两人经过之处,人们不约而同地静下来,每一双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温妮。温妮依然兴致勃勃地问个没完:这又是什么?
玫姑:粉葛。
温妮:能吃吗?怎么吃?
玫姑:能吃,煲汤用的。
温妮:咱们要买点这个吗?
玫姑便转头跟小贩问价:多少钱一斤?
不想温妮已经挑了两个粉葛放在称上:我看这两个挺漂亮的。
玫姑:买菜又不是挑媳妇,漂亮不作数。
小贩马上抬高了价钱:两毛一斤。
玫姑:这么贵,前天还八分呢。
温妮掏钱:没关系,我来买。
玫姑拉着温妮就走:太贵了。
温妮硬把钱给了小贩:多少钱?
小贩得意地找着零钱:三斤二两,六毛四。找你的钱。
玫姑赌气地:都能买斤肉了。
温妮一边拎着粉葛一边挎起玫姑的胳膊,离开了那个摊档:玫姨,您为什么生我气了?
玫姑: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求你了,再卖菜的时候不要说话,小贩都让你给惯坏了。
温妮态度倒好得很:好的。
温妮和玫姑拎着菜篮子向碉楼的方向走来。
口水佬凑上来,围着温妮看来看去:哪来的大美人?真是没的说!
温妮被搞得不知所措。
玫姑:走开,口水佬。别不知丑!
说完,玫姑拉着温妮快走两步甩开他。
温妮:他是谁?
玫姑:口水佬。平日里总在碉楼边上侯着,等老爷、太太出来的时候,传些废话。他以为他是欧阳家的耳目,可太太顶厌恶这种人了。
温妮:那老爷呢?
玫姑:老爷虽说不去听信,但也不让他难堪。时不时把身上的碎银子舍给他,他拿得倒很自然,好像这是他为欧阳家做事应该得的。
温妮:好奇怪的人。
这会儿,太太领着安祺到处闲逛,来到贮藏室门前,安琪指着一扇残旧的木门问道:这里面是做什么的?
太太用力推开几乎锈死的门,然后拍着手上的尘土:这是间贮藏室。
贮藏室里光线阴暗,霉味浓重。
安祺不由得打了个喷嚏:这里的味道很怪。
太太:咱们走吧。
安祺:不,我还想呆会儿。房梁上挂着的是什么?
太太掏出手帕掩着鼻:这是干菜,那是干棕叶。
安祺:干什么用的?
太太:干菜是煲汤的,广东有一道“排骨菜干汤”很有名,可以清热去火。
安祺:那干棕叶可以干什么?
太太:包粽子、包糯米鸡还可以垫在笼屉上蒸点心,很清香。
安祺指着靠墙的一个大坛子问:这叫什么?里面装着什么?
太太:叫坛子。里面装着臭卤。豆干、百叶、笋头、芥菜都可以放在里头臭。
安祺把鼻子凑过去,掀了一下盖子,立刻跳开:啊!
太太大笑:你这个淘气鬼!
安祺夸张地:奶奶,我要给熏倒了。
太太抱起她出门:好了,这回可以走了吧?
入夜,宗翰回来了,温妮热情地过来拥抱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宗翰:有事。宝宝睡着了吗?
温妮:早就睡了。
宗翰: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温妮:还好。
宗翰换上家常的衣服:吃得习惯吗?
温妮:我对家里的饭菜喜欢极了,只是吃得有点冷清。
宗翰:怎么会?
温妮:晚饭的时候,就我和宝宝两个人,后来爸爸来吃了几口就离开了。
宗翰:母亲没有来吃晚饭吗?
温妮:没有。
宗翰:真奇怪,母亲是不是病了?
温妮:不会吧?早上我去请安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对了,今天我闯祸了。
宗翰笑道:你能闯什么祸?
温妮:我抢着给母亲沏茶,不想让水壶烫了手,就扔了壶,把滚水撒得到处都是,还打烂了一个小壶。
宗翰立刻警惕起来:什么小壶?
温妮:还没看清就打碎了,应该是一个普通的小壶。
宗翰:你真的闯大祸了!
温妮:可母亲说没事,让我不要再提。
宗翰:在这个家里没有普通的小壶,都是祖辈收藏的紫砂精品,尤其放在父母卧室的那一把乃家父的至爱,是明朝紫砂宗师时大彬的白泥瓜棱壶,底款刻着:品外居士清赏,已酉重九大彬。是时大彬专为‘品外居士’陈继儒而制,价值连城,即使在家里最需要银两的时候,也没有动过这把壶的念头。
温妮可吓得不浅:这可怎么办?
宗翰:我也不知道,我明天去找父亲。
玫姑和德志也没睡,有一搭无一搭地扯着话。
玫姑:这位洋少奶奶可是个人物。
德志:怎么了?
玫姑:我算开眼了,一个女人穿那么一点点衣服,露胳膊、露腿就敢满世界乱跑。那些臭男人看见她,口水流那么长,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我都不敢正眼瞧她,真替她臊得慌 。
德志“哼”了一声:她男人都不在乎,您操哪门子心?
玫姑:我看不惯。
德志:太太对她什么态度?
玫姑:搞不懂。今天早上,她去给太太请安不久,就有一把紫砂壶打了,估计也是她干的。
德志:紫砂壶打了?
玫姑:是啊,我亲手收拾的。
德志:那就有好戏看了!老爷房里的那把壶,不是一般的壶,应该是时大彬的白泥瓜棱壶,价值连城。
玫姑:真的?怪不得晚上老爷和太太连饭都不吃。说来也奇怪,当时我看太太好象也没把少奶奶怎么样?
德志:太太是什么人?她不是一般人。她心里怎么想的,能让人看出来?
玫姑赞同地:那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