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霏霏,欧阳俊带着太太直闯福盛镖局。
武行兄弟在后面小步追着:欧阳老爷,还是让我先禀告师父一声吧,要不他会怪罪的。
老爷摆手:不行,让我自己去找他。
太太:你这不是让小兄弟为难吗?
老爷:我又不是外人,对不对?
武行兄弟左右为难:当然了,欧阳老爷。
老爷:放心吧,我会帮你跟师父解释的。我猜他一定在竹林里?
武行兄弟两眼放光:您真神了。
老爷:你去吧。慢着,跟厨房讲,多加两个下酒菜。
武行兄弟跑开了。
凉亭下,彭爷仰卧在竹塌上,闭目养神。
老爷、太太轻轻地来到他身边,老爷把外衣搭在他身上,彭爷睁开眼:来了。
老爷:来了。
彭爷坐起洗杯、烫壶:水刚刚好,吃茶吧。
老爷笑:吃茶,你这句话让我想起《五灯会元》里的一个故事。
彭爷手没停:说来听听。
老爷:有一日春暖花开,鸟鸣林梢,禅师在室内小坐。这时,总理院务的院主进来禀告,有远僧前来拜访。禅师整袖纳履,迤迤然出迎。
禅师劈头问客:来过这里吗?
客答:来过。
禅师:吃茶去。
又问另一僧:来过这里吗?
僧答:没来过。
禅师依旧:吃茶去。
一旁的院主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问道:为何来过这儿的叫他吃茶去,没来过的也吃茶去?
禅师气定神闲,忽然大叫一声:院主!
院主大叫一声:有!
禅师拂拂袖,嘻嘻然:吃茶去!
彭爷笑:好一个吃茶去,请!
老爷啜了一口茶:好茶。
彭爷:想那三人,有人正牛饮解渴;有人默然品茗,独自参酌;还有人满腹狐疑,沾杯了事。
老爷:而那禅师依然小坐室内,室外春暖花开依旧,鸟鸣林梢如前。
两人开怀大笑。
太太看看两人:今天你们约好的?
老爷:我没告诉你,今天是彭兄的生日,往年他都要办办,可是去年他突然说以后都不办了。
彭爷:不办了,老了,闹不动了。
太太:怎么会呢?
老爷:他不办,我还是要来讨他的嫌。
彭爷:我就知道你准来。
老爷指指自己带的东西:给你的。
彭爷:又是什么好茶?
老爷扳着手指:桑茶、松萝茶、霍山茶、顾渚茶、阳羡茶、云台茶、雁山茶、天日茶、庙后茶、宁都茶,还有些记不得了,反正都写着呢,一样二两,你尝个鲜。
彭爷:这真是份稀世大礼。
老爷:言重了。
彭爷:‘啜茶忘喧,谓非膏粱纨绮可语。’。
老爷:喜欢就好。
彭爷:对了,得去叫伙计上点好菜。
太太:叫了,他都替你叫过了。
说回古风堂茶庄,德志在柜台里忙活着,抬头见老纪出门,不免叫了声:纪叔,回去呀?
老纪:老爷、太太出门了,我得回去照应一下。
德志尽量显得随意地问道:老爷、太太去哪了?要不要派人接送?
老纪:老爷没吩咐,肯定就不用。我们把家守好就行了。
德志:是啊,可不敢再出什么娄子了。
老纪显然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摔下一句,转身就走:走了。
德志一时无法集中精力,老爷、太太去哪里了?会不会和自己有关?这些不大不小的问题,开始蔓延开来,折磨着他。
夜渐渐黑下来。
家人已摆好桌,三人不免举起杯,欧阳俊:长命百岁!
太太:寿比南山!
彭爷:什么都不说了,都有了。
太太:我还要说一句,这是我这些天以来,最开心的时候。
老爷会心一笑。
彭爷:又遇到麻烦了?
老爷: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不打紧的,吃酒。
彭爷:有事你可不能瞒着我。
老爷:真的没事。
彭爷又看向太太,太太附和着:真的。
茶庄打烊后,德志急忙赶回碉楼,进门就问:老爷、太太回来没有?
玫姑没好气地:不知道!
德志:怎么会不知道呢?
玫姑:我这么个大活人在这,你叫我了吗?
德志:妈,我的亲妈,这还没怎么着,您脾气可见长啊!跟我摆上谱了?
玫姑:我没心思和你瞎贫!
德志指着楼上:那好,我问您,他们回来了吗?
玫姑:回来了。
德志:您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玫姑:他们会告诉我?
德志:他们就没说露点什么?
玫姑:我根本就不关心!我关心的是你小子看来是活腻了。
德志:我又怎么啦?
玫姑:你竟然敢跟太太狮子大开口!
德志:您当初不也没反对吗?
玫姑“呸”了一口:谁成想你有那么大胃口?
德志:这种事要做就要“孤注一掷”!“孤注一掷”您懂吗?
玫姑:少跟我来虚的!
德志:说白了,你跟他们要一个子也是要,要一万个子也是要。
玫姑:那怎么同呢?见好就收吧!何必伤了和气?
德志:错!大错!特错!只要你开口跟他们讲条件,要一个子他们也不会痛快!索性不如多要些,其实要多要少不过就是个数字而已。
玫姑:只怕到头来你闹个鸡飞蛋打!
德志:太太和你谈崩了?
玫姑:太太很不高兴,她的意思很明白,让我好好劝劝你。
德志释然:这就说明他们快绷不住了。
玫姑:我没看出来,太太口气挺强硬的。
德志:但凡她有别的法子,一定连理都不会理咱们。
玫姑:太太肯定恨透咱们了。
德志:再忍忍!只要我一当上大掌柜,您再也不用在这受气了。
玫姑:说良心话,老爷、太太平日对我不薄…
德志打断她:您也不必难做,凡事推给我,您装傻就是了。
玫姑叹气:我算是上了贼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