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早餐。
老爷问大少爷宗翰:近来功课忙不忙?
宗翰:现在是暑期补习,不忙。
老爷:那好,你今天就不要去学堂了,待会儿你妈会帮你请假的。
宗翰预感到什么,兴奋地看看妈妈,而太太一副全然不知的表情。
宗翰:我们去哪?
老爷: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宗仁:我也去。
老爷:你还小。
宗仁:可哥哥只比我大三岁。
老爷:好了,听话,去上学吧。
太太安慰地摸摸宗仁的头:快去吧,要晚了。
宗仁悻悻地走了,边走还不时回头,看看父亲有没有改变主意。
老爷对宗翰:去换件外出的衣服,准备走。
宗翰高兴地窜上楼。
太太:你这是搞什么鬼么?
老爷:我要去看看以前的广州分店,顺便让老大见识见识世面。
太太:你就是偏心,怎么不叫上老二?看他多可怜。
老爷:都是自己生的孩子,有什么偏不偏心的,只是老二这个孩子心太善,没有斗志,不适合做生意。反倒是读书的料,也挺好。
这时,宗翰蹦蹦跳跳地下了楼:老爸,咱们走吧。
看着宗翰开心的样子,老爷和太太相视一笑,老爷和大少爷出了门。
马车早已备好,老纪服侍老爷和宗翰先上了车,老纪和车夫坐在前头,马车远去。
宗翰好奇地问:老爸,我们今天要去哪?去干什么?
老爷:去广州看看咱们的老店。
宗翰的情绪立刻有些低落。
老爷:记住,少说,多看。
宗翰点点头。
马车一路奔驰,来到潭江码头。
汽笛轰鸣,船只上人来人往,客人络绎不绝。
待马车停稳,一行人下车,老爷:我们坐船去。
宗翰兴奋地东张西望。
马车返回去。
老爷有意训练宗翰:去买票。
老纪:还是我去吧,少爷不熟。
老爷:一回生,二回熟。
透过小窗口,宗翰递过钱:买三张去广州天字码头的票。
宗翰接过票,走开。
这是一条连接船只和岸边的铁索桥,人走在上边铁索就不停的摆动,人们便都紧紧地抓住铁索行进。
三人穿过铁索桥后,宗翰有意地晃动着桥身,船体也跟着微微颤动,老爷并不理睬。
老纪催促着:小祖宗,快走吧,再晃我这把老骨头就散架了。
三人进了船舱。
内的客人并不是很多,仍有些客人上落。
座位是一排排的,中间隔着过道。
老纪挑了三个挨着的空位,安排老爷和少爷落坐,自己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也坐下。
和他们隔着过道的同排客人,是一副商人打扮的魁梧男子,油光粉面,漫不经心。商人旁边坐着一个小职员打扮的客人。
报童走过来:卖报,最新的报纸,股市暴跌,股民跳楼啦;上海交际花血染黄浦江啦…
老爷: 给我一份报纸。
报童:好的,老爷。
商人:我也要一份。
报童:您拿好,老爷。
报童离开。这时,老爷发现坐在商人后排的两个客人,坐到下一排去了,留空了商人后排的位置。老爷又若无其事地看起了报纸。
汽笛声响起,船开了。
突然,商人大叫起来:我的荷包没了,我的荷包被人偷了!
众人望去,见商人靠过道这边的上衣口袋被划了一个大口。商人焦躁地大吼:哪个王八蛋偷了老子的荷包,我打死他。
宗翰哪见过这种阵势,象看西洋镜一样过瘾。
商人边吼边四处打量,他的目光刚好和坐在他里面的小职员对上:你?
小职员:大佬啊,你也不想想我坐在你里面,怎么能偷外面的口袋。
商人:那是报童,报童哪去了?
小职员:不是报童,报童的手里又是报纸又是钱,哪有机会偷东西。
商人:那你说是谁?
众人一齐望向小职员,他犹豫了片刻:就是刚刚坐在你后面的人。
这时后排的那两个客人忙帮腔:对,就是刚刚坐在你后面的人偷的,不过那两个人已经下船了。
商人急了:那你们怎么不提醒我?
后排的客人:我们哪敢提醒你呀,现在的小偷多可怕,成群结队的,还带着家伙。
小职员不再说话了。
商人:他们要是给我撞上,我就宰了他们。
老爷:你刚才还买了报纸,对吧?
商人:是啊,就这么会儿就没了。
老爷:那时好像已经开船了。
商人:真他妈的倒霉,别让我撞上,我饶不了他们。
众人都不再说话,唯有商人不断地骂骂咧咧。
宗翰突然醒悟:是不是…
老纪及时地制止了他。
船在广州天字码头靠了岸。
三人随众人下了船,走上了码头。
宗翰:爸,您怎么发现,是后排的那两个人偷的呢?
老爷:因为船快开的时候,那个丢钱的人还拿出荷包买了份报纸,同时也暴露了荷包的位置。这时已经没有送行的人下船了,而坐在他后面的那两个人,突然换了位置,说明已经得手了,要转移视线。
宗翰:那你们为什么不把这些说出来?
老爷:我曾经跟你说过,平时要多观察,遇事要冷静。其实刚才大家都在提醒他,可他过于气盛烦躁,什么都听不进。
宗翰:可你们可以直说啊?
老爷:生活中的很多事,只能点到为止,能不能悟到,是个人的造化。
宗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