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古风堂茶庄门口贴着告示:跳楼价紧急出让店铺!
茶叶疯狂大甩卖!
店内一片混乱,伙计们在忙前忙后地收拾东西。
有零星的顾客在讨价还价:再便宜点儿。
乌龙:还便宜,这已经是亏着卖了,您可以去别处比比看。
顾客:你要便宜,我多买点。
乌龙:说难听了,您多买,我们还多赔呢,我们是真遇到难处了,才要卖店的。想省点搬家的麻烦,所以才降价。要是卖不完,把货带回总店,利润更高。
顾客:我算说不过你,好吧,你给我称一斤铁观音,一斤洞顶乌龙,两斤普洱。
乌龙包着茶:这就对了,一看就知道您是识货的人,这种好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您还要不要点别的?
顾客摆手:“不要了。”继而“要不,你再给我称半斤六安茶。”
乌龙:好嘞。
顾客拎着茶出门。
乌龙:您走好。
宗翰在一旁:乌龙,你来一下。
乌龙忙走过来:大少爷,什么事?
宗翰:你小子嘴上抹了多少香油,这么能说?在这真是屈就你了。
乌龙:您别拿我开涮了。
宗翰:我说的是真的,等这里都搞利索了,你压着东西还回开平老茶庄去。
乌龙:回家?
宗翰:回家!
乌龙:我怎么跟老爷交代?
宗翰:这个你不用费心,我在信里都写好了。
乌龙:嗯。
宗翰:对了,你去把门口的牌子收回来。
乌龙:店卖了?
宗翰:卖了。
乌龙没有说话,伤感地走开。
宗翰心里一阵难过,提起笔写起家书:
爸爸、妈妈:
不孝之子辜负二老的期望,闯下了滔天大祸。实不敢当面谢罪,现托乌龙把所剩货物和变卖两处店铺之所得一并带回去,如能还一些孽儿的债务,也可略微减轻一点罪过。
儿此去不知归日,只图努力赚钱,早日赎回茶园。
二老多保重!
孽子宗翰
天色已晚,欧阳俊在书房里悠闲地翻着书。
老纪敲门进屋:老爷,刚才高先生派人送来一份请柬。
老爷:高老弟送请柬?
老纪:是,送到茶庄去了。
老爷接过一看:请我明天去香江饭店,这个高老弟搞的什么名堂?
老纪:您去还是不去?
老爷:有别的选择吗?当然去了。
老纪:那我安排车。
老爷:不急,不是明天吗?对了,你也一道去。
老纪:好的。
天一亮,欧阳俊就睡不着了,索性坐起来。偏偏他又不下床,只坐在床边发呆。
太太:发什么愣呢?不是要出门吗?
老爷:我穿什么衣服呢?
太太:昨天晚上怎么不想好呢?
老爷:因为不知道是什么场合,没法准备。
太太:不是高先生请客吃饭吗?有什么复杂的?
老爷:他突然发个帖子过来,说明场合比较正式。
太太:他这个人向来神神秘秘的,搞不懂。
老爷:你好象一直对他有成见。
太太:反正他不大寻常。
老爷:这个我也有同感。但我和他是一见如故,说不出的对脾气。
太太找出一件中式长袍:就穿这个吧,什么场合都说得过去。
老爷:还是太太聪明。
香江饭店是当地名气很大、菜品正宗的馆子,价格自然不是寻常老百姓消费得起的。
老爷和老纪在酒店门口下了车,两人还没来得及定定神,就有侍者跑过来,把他们请进饭店。
老爷带着老纪进了一间带套间的房子,高先生正端坐在八仙椅上,把玩着手中的茶具。
老爷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氛:高老弟,先到了。
高先生没有起身,指着身旁的椅子:欧阳兄请坐。
老爷坐下:有什么要紧事赐教,为什么不去家里坐?毕竟自在些。
高先生冷冷地:不是很方便。
老爷警觉起来:既然是这样,有话请直说。
高先生递来一张纸,老爷打开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张茶园的地契怎么会在你这?
高先生:这就要问咱们家大少爷了,是他亲手交给我的。
老爷:宗翰?他怎么会把地契交给你?
高先生:他欠了我的钱,很多的钱。
老爷:他做什么了?会欠你很多钱。
高先生:他做了一些不应该做的事。
老爷:高老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下子搞不懂了。
高先生:其实这并没有什么高老弟,我不姓高,我姓赵。
老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什么人?
高先生:你没有想错,我是赵四家的人。
老爷:你,你…
高先生:赵四是我的养父,我的亲生父母早已亡故。这里我要特别声明一下,他们都是被你的父亲逼死的。你的家族是我的仇人,是我和我养父共同的仇人,我们有着同样的深仇大恨。
老爷:家父平生为人磊落坦荡,从来都是内不愧心,外不负俗。但是现在,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些。我只想谈谈你,谈谈我们,想起来都叫人难过。你我交往十余载,称兄道弟、情投意合,我更视你为知己。而老弟则是‘东面而视,不见水端’,处心积虑要加害于我,若不是心如毒蝎,怎么能下得了手?可叹呐,知人知面不知心。
高先生:了解自己尚且不易,何况他人?你我之交,恰如春上花开,碧波倒影。着眼处,烟波浩淼,笔笔是风流,但那毕竟是水中之皓月,镜中之繁花,终不能折得一枝同去。家仇国难为大,人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
老纪对老爷道:真歹毒!我早就看着他不是个好人。
老爷:既然如此,言多无意。但君子可欺,欺以方。那就说说这张地契,是怎么跑到你手上去的?
高先生:鸡鸣狗盗的小把戏,我没有兴趣。不过,为了公平起见,我可以给你看看这个。
老爷:什么?
高先生:帐薄!
接过帐薄,认真地翻看着,上面一笔笔都有宗翰清晰的签名,老爷情不自禁地吸了一口冷气。
老爷:这么说你是来复仇的?!只是我有些不明白,既然是这样,又何必兜这么大圈子?其实你有很多机会,早就可以对我下手。
高先生摆手:既然是报仇,就要有个报仇的样子。我知道,茶园是你们家的命根子,没了茶园,你们家也就完了。所以我要一点点地把你逼上绝境,就象当年我父母曾经经历过的一样。我要亲眼看着你们,用你们自己的手,来给自己掘个坟墓。告慰我父母的在天亡灵。
这时,套间的拉门开了,赵四和小坎肩走了出来。
高先生起身让座,赵四摆摆手。
老爷马上问老纪:这是什么人?
老纪:这不就是赵四吗!
赵四:欧阳俊,你不认得我,可我却跟你很熟。
老爷并不接话。
赵四对着高先生:孩子,你讲的还有些遗漏,让我来帮你说完。这个故事其实还是瞒精彩的。
老纪怕有不测:老爷,我们走,别瞎耽误工夫。
赵四:欧阳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们家就是这样教育下人的吗,主人在这里说话,轮得到奴才插嘴?
老爷不屑地:我的家事用不着外人多嘴!
小坎肩跳了出来,被赵四拦住。
老爷:先看好你自家的狗。
赵四对着老爷:我今天高兴,不跟你计较。
说完,抄起一个茶壶在小坎肩的头上开了花,鲜血立时顺着头顶留了下来。小坎肩痛得龇牙咧嘴。
赵四若无其事:好了,这回安静了。我来继续这个的故事。欧阳家手里有着我们家十几条人命,到底用什么方法来报仇?我们想了很多年。刚好有一个天赐的良机。那一年,欧阳家又添了个男孩,也就是欧阳俊的弟弟。可是孩子的母亲没有奶,于是来了个奶妈,她轻而易举地把这个孩子抱走了。当然,那个奶妈是我们家派去的。而这个孩子怎么样了呢?
静!
赵四:我们当然要好好养着。
高先生的脸色有些不对了。
赵四:我成了这个孩子的养父,然后我编了一个故事给他听,告诉他,欧阳家是他杀父弑母的仇家。哈、哈,这个故事讲到后来,连我自己都有些相信了。你们说让自己的亲人互相残杀,还有比这有意义的报复了吗?!
高先生指着赵四:你说的都是真的?!
赵四笑嘻嘻地:换了谁都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要说这么多年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假的。但是我得告诉你,你也不姓赵,你姓欧阳,你就是欧阳俊的亲弟弟。
高先生扑向赵四,赵四早有防备,掏出手枪,一枪打在他的膝盖上,高先生应声跪倒。
赵四起身:你们兄弟俩有几十年没见了,应该有很多话要聊,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
小坎肩捂着脑袋跟着走了。
高先生羞愧万分,百感交集,捂着头怪笑:“报应啊,报应啊”,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去。
老爷呆坐着,突然屋外一阵嘈杂声“不好了,有人跳楼了,有人跳楼了!”
老爷和老纪赶快奔向窗口。
高先生血肉模糊地躺在街上,引来了无数人围观。
一阵天旋地转,老爷晕倒在老纪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