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言落晨的“安慰”之后，林风眠对于和唯一的知情人——冉深一起商议着怎么能让楚宴征现原形这件事，有了极大的热情，就算是在照顾楚煜清的时候，也忍不住在纸上写写画画，想要制定出一个完美无缺的方案出来。
楚煜清这天精神状态很好，起码不会咳血了，侧头看着她在纸上鬼画符，最终还是没忍住好奇心，问了句：“你在画什么？”
林风眠本来就没打算把自家这位柔弱无害的大美人牵扯进来，随口胡说了一句：“在画绣花的样子。”
楚煜清艰难地想想了一下，这一团莫名其妙的东西绣在手帕上，被林风眠天天拿着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林风眠立即起身：“怎么了？怎么不舒服啊？是不是要发烧了呀？”说着，她也不等楚煜清回答，自己低下头去，把额头碰在楚煜清的额头上，感觉温度没有异常，才笑呵呵地起身，“我就说嘛，我这么细心地照顾你，你才不会生病呢。”
楚煜清沉默了一会儿，笑容十分温柔：“古人云，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顿了顿，见林风眠双眼放光，十分紧张激动地看着自己，他才悠悠然补充了下半句，“风眠不会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会这么尽心地照顾我的吧？”
林风眠的笑容瞬间僵硬，眨了眨眼睛，把楚煜清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边，内心的小人悲愤地呼天抢地，面上还要做出大方的样子，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哈哈，我是那种人吗？哈哈……”这话说得，她是又心虚，又憋屈。
楚煜清轻笑了一声，柔声道：“现在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正好这会儿更鼓响起，林风眠想着自己还约了冉深讨论策略呢，就帮他掖好了被子，道了声“晚安”，就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林风眠刚刚关好门，从房梁上就一跃而下一个蒙面青年，跪在床头，毕恭毕敬地把一份文书递给了楚煜清。
楚煜清重新靠坐在床头，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看完了文书上的内容，才微微勾起嘴角，左手轻轻地把文书团起来，淡淡道：“楚宴征快要狗急跳墙了，还请幽冥娘子继续帮我盯着。”
那蒙面人低声答应了一声，伸手出去，刚好接住了从楚煜清左手中淅淅沥沥漏下来的白色粉末，在得到允许他离开的指令之后，又快速地消失在房中。
林风眠回到房间，果然就看见冉深正在客厅中等她，见她进来，立即嗷嗷叫着冲上来，小声道：“我父亲找到证据了！找到了真正可以摆在明面上的证据！”
林风眠也有些惊喜，连忙把人拉进房间，屏退了左右，甚至就连苍术和白芷都不能在屋内伺候，一直和冉深讨论到深更半夜，才放冉深离开。
白芷终于能进屋伺候，迟疑了半晌，终于在伺候林风眠躺在床上的时候，提醒道：“小姐，奴婢也知道冉少爷和您的关系好，但你们这么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到底不好。”
林风眠嗤笑道：“有什么不好？这是冉府，冉大人是刑部尚书，他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府邸，那他也不可能坐稳这么个火山口的位置。”
但是，在冉府铁板一块的情况下，她和冉深在深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消息还是有可能传出去——白芷和苍术不是冉府的人，冉思怀不可能越过林风眠来管教她们。这两个人目前没有异动，到底是因为对自己忠心，还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不够大、不足以让幕后的人心动，只这一次，就能够试探出来了。
白芷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小姐是不是觉得，佩兰背叛了您，您就必须要学冉大人的手段，才能驾驭住奴婢们了？”
林风眠看了白芷一眼，认真道：“白芷，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没有丝毫证据的情况下，就放逐了佩兰，做得不对？”
白芷缓缓点了点头：“佩兰的性子，奴婢知道，她绝对没有要害小姐的心思……”
但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往往不是那种明晃晃的恶意，而是打着“我是为你好”的名头做的恶心事。林风眠淡淡道：“但我不需要自作主张的奴婢。”
白芷微微皱眉，说话的速度很慢，像是每一字每一句都要斟酌半天才敢说出口：“但是小姐，佩兰她毕竟是一等侍女，总有些事是需要她‘自作主张’的。”
林风眠看着白芷，见她睫毛微微颤抖，显然是紧张起来了，才轻笑一声，室内近乎凝滞的气氛才逐渐恢复了轻松：“好啦，知道你心善。但是我说的自作主张，是指她时常向阿娘汇报我的消息。”
顿了顿，林风眠决定先给白芷洗脑：“白芷，你要知道，徐姨娘她毕竟没见过世面，眼里心里都只有父亲，但是这里是京华，我要面对的人、面对的事纷繁复杂，没有哪件事是可以让她指手画脚的。佩兰这样暗地里向她汇报我的情况，但是徐姨娘又素来帮不上忙，佩兰的汇报除了会增加徐姨娘的担忧、甚至是让她惹祸之外，没有任何用处。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白芷没想到这一层，在此之前，她只是以为，这是自家小姐和徐姨娘闹别扭了，佩兰只是不幸成了那个出气筒，没想到事情还有这么一层解释，顿时羞愧无比：“是，小姐教训的是，是奴婢不对。”
林风眠抿了抿嘴，示意白芷可以出去了。
但是白芷沉默了一会儿，虽然知道不合适，但到底不忍心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在萧飒院受苦，还是鼓起勇气问道：“那么小姐，如果佩兰知道错了，也不会再犯错了，您会让她回来吗？”
林风眠深深地看了白芷一眼，一直看到她自己都惶恐了，才轻笑一声，淡淡道：“不会。”
为人上者，最忌讳的就是朝令夕改。她闲散惯了，要想在短时间内整顿好眠心院，那么树立起只属于她的权威就十分重要。佩兰的地位高、跟在她身边的时间也长，又是因为和徐姨娘有牵扯才被她责罚的，不管从什么方面来说，用她来杀鸡儆猴，都是林风眠的最佳选择。
白芷没想到林风眠真的能这么绝情，愣了一下，到底没敢再再劝，正要低头退出去，却被林风眠叫住了：“白芷，告诉佩兰，以她的身份，若是能调去父亲身边，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白芷猛地瞪大了眼睛——小姐的意思，分明是让佩兰去争取一个姨娘的位分！佩兰要是成功了，可不就等于把徐姨娘的脸面撕扯下来往地上踩吗？！小姐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