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多久?”
“夫人才睡下两个时辰啊……”
洛九歌眯了眯眼,问道:“你喊我夫人?谁的夫人?”
“乌木族家主的……四夫人。”
琉火小心翼翼地回答,疑惑地盯着洛九歌。
“呵……不可能,阿爹说了,那门亲事是圣君单方面定下的,我族并不答应!我怎会下嫁于你们乌木族,还是个侧室!”
洛九歌挑了挑眉,眯起眼斜视琉火。
琉火没有回话。
不知怎的,她觉得这个女人才是传闻中的那个洛九歌,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一般无二。
那白天的她,是幻觉吗?
洛九歌看琉火一脸呆滞的表情,没了耐心,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乌木长门呢?死了?还是活着?”
琉火摇摇头,“少主……他在,在歇息了。”
洛九歌的纤纤之手上开始暴起了青筋,“那个混蛋居然没死……那我鬼洛一族呢?我爹娘呢?檀羽呢?你说啊!”
洛九歌揪着琉火的衣领,一副生生要将她吃掉的模样。
“奴婢……不知……”
琉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天,似乎成了她在乌木族这么些年印象最深的夜晚。
洛九歌就像一个神志清醒的疯子,来回在雪地踱步,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寒冷的侵袭。想冲出这个被院子包裹的小屋子,但又像在害怕什么退缩回来,喃喃自语。
这世上的很多事情,并不是学者口中所说的那样有逻辑,有因果。老天爷会砸到你头上的,可能是惊喜,但也可能是致命的东西。
接住,或者不接住,有时候没得选择。一不留神,就成了狗血故事中间的一个环节。
而往往能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待黎明到来。
……
九歌记得小时候看过一个动画片,叫《马丁的早晨》,主人公每天早上醒来都有不同的惊喜。
有时候变成了头上有犄角的小怪兽,有时候变成身后背翅膀的小恐龙。
儿时的九歌想,如果她也能有这么离奇有趣的经历,那该多好。
那句话怎么说来来着?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是的没错,所以当今天早上九歌在清醒时,旁边还半跪着一脸惊恐的琉火。她就明白,马丁的遭遇,一点都不有趣。
“琉火,你的脸怎么肿了?被人打了还是摔的?”
琉火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盯了九歌两秒,然后说,“奴婢去给夫人打热水,夫人一晚没睡,先歇息吧。”
“一晚没睡?”
她看了看自己躺着的床榻,发现自己的鞋子在脚上,还沾着雪渍。
九歌突然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看着琉火去端热水的小小身影,如此怕她的模样。
九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似是从掌心传来了灼热。
不会吧,她打的琉火?
就算是梦游,这也没有动机呀!
九歌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精神分裂了?不知道这个年代有没有心理医生?”
九歌跳下床榻,环顾屋里一圈,并没有太大变化,唯一……
唯一那个桌子上多了纸和笔墨。
九歌拿起轻薄的纸张,纸面上端正写着三个字——
你是谁。
九歌指了指自己,“我?是谁?”
琉火端着热水进来,替九歌拧干了毛巾。
“琉火,这个字是你写的吗?”
琉火看了眼,手下的动作停止,狐疑地看她,“这个不是夫人昨夜留下的吗,奴婢并不识字。”
这不可能。
九歌清楚的知道,就算是一个文盲得了精神病也不可能变成北大清华高材生,不是武侠小说,没有打通任督二脉这回事。
她不会写毛笔字,这个字迹如此端正秀丽,笔下生风,断断不会是她的作为。
琉火,感觉也不像是在说谎。
九歌之前的那感觉又来了,她抓起毛笔,歪歪扭扭地写下——
你又是谁?
然后拿茶具将纸张压好,并告诉琉火不要轻易挪动。
她没有问琉火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今天早上乌木长门派来了人,端着的是昨天她写下的药方子煎好的药汤,丫鬟行了礼,“少主吩咐的,请用。”
乌木长门果真是说到做到,生怕她把他亲爹毒死。
九歌无奈,只得用勺子舀起了一点,轻轻嘬了一小口,舌尖瞬间被药的苦味包裹,差点让九歌反胃。怨着自己怎么会开这么苦的中药。
送药的丫鬟留了片刻,见九歌无大碍,将要离去给家主送药过去。
“你等等,我随你一同前去。”
丫鬟为难道:“可是少主吩咐了,说是没他的吩咐不得有人接近家主。”
“我不是去见家主,我是去见你们少主,那个……有关家主的病情要商量。”
九歌拍拍丫鬟的肩膀,“别愣着了,带路吧带路吧!小心耽误了家主的病情。”
“是……”
九歌来到乌木府只有短短的几天,乌木长门又不许她轻易走动,所以每去一个新地方都让九歌觉得新奇无比。
眼前的这片巨大的梅园,似乎连绵成粉色一片,望不到头。
不同于闲月阁那片梅花树的清雅,这片梅园长得很熟旺盛,旁边修葺着亭台,周围是干净的小河流,依着层出不穷的石块堆起的假山。
这里美得很张扬。就连纷飞的落雪也丝毫掩盖不了这一片嫣粉。
乌木长门正坐在这梅园中间,置上小几一张,小盏一具。侍从在旁小心的沏茶,冒出徐徐热气散在空中。
他着了一袭白衫,以一根通透的白玉簪子束起发髻,眼睛外仍是包裹着雪白的绫布。拂袖握着茶杯,靠近闻了闻香味,才小抿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