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的眼神被那女人款式的白玉簪吸引了两三秒。做工不算是多精细多奢华,但清雅别致,就算乌木长门戴着,也没有违和感。
如果只是这样静静地看,他还真像个仙子。
乌木长门察觉到了有人靠近,放下茶杯,头微微偏向九歌来的方向。
领路的丫鬟前去低声禀报,直到乌木长门点点头,九歌才敢走近。
“父亲的病情如何?”
“若是按我开的方子服用,并注意休息时候的环境,便会很少发病。”
乌木长门又捏起茶杯,小品一口,“你不请自来,怕不是为了父亲。说你真正的目的。”
九歌琢磨着,如果拐外抹角,这个男人肯定又能看破,干脆直说。
“我要你释放地牢的一个小姑娘,檀羽。”
“我应该说过,直到父亲痊愈为止,才有可能饶他们不死。”
“是。”九歌手叉腰,尽量让自己有底气一些,“可是我上次去的时候,檀羽的伤势很重,她自小体寒,身体又瘦弱,地牢那样的温度她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她是我最得心的丫头,如果她死了……”
九歌晃着脑袋,想了想措辞,接着道,“如果她死了,那我便会整日沉溺于悲痛之中,茶不思饭不想,还怎么替你父亲治病?毕竟家主的身体是最重要的,这不也是你所求的吗?”
她斜睨一眼乌木长门,并没有太大反应。
只听她说完后发出一声讥笑,“哦?我见你爹娘死了仍然不会悲痛,不会茶不思饭不想,怎么,倒是为了一个小丫头就能变得如此重情重义了?这就是你们鬼洛族的民风?”
“……”
九歌尽量忍住要从胸口涌上的一口老血,咬住舌头半天说不出来话。
她总不能回答说,爹娘不是她的,救下檀羽只是为了要问清楚一些事情。
“别再弄花样了,以你现在的处境,还是安分守己一些。”
乌木长门放下茶盏,起身迈开了步子。
九歌急忙追上去,“反正我必须要留檀羽在身边,你一个大男人,还怕我们两个手无寸铁的姑娘对你做什么吗?没胆量!”
乌木长门的背影停住,九歌见有效果,心里暗笑,把嗓门提高继续道,“你一个堂堂乌木族的少主,在你的地盘还把我看管的这样紧,不就是害怕我会有什么作为?檀羽只不过是个十五岁的丫头,你竟然怕到如此地步?”
他白色衣襟微微浮动,侧过身来,“你在威胁我?”
看他气场有些迫人,九歌把语气软下来,“没有没有,我只是在和你商量。”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那……那你怎么样才会答应?”
九歌心里是真着急,她今日主动找乌木长门是抱着必须成功的心态。檀羽一定要救下,并且留在身边。
那姑娘身子骨弱确有其事,但更重要的是她现在非常需要这个和洛九歌从小一起长大的檀羽。她有必须要问清楚的事情,还有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乌木长门走近了梅园旁边的一座小石桥,石桥下方是池塘流水。
他从发束上取下那根白玉簪子,在手里捏了捏,“给你两个时辰,若能将白玉簪找回,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拂袖一挥,似是将那簪子丢入了水里。
“什么?”
九歌跑上前去趴在石桥上向水流的方向看去,这水质虽然清澈,但也深不见底,早已经不知道那落下的簪子落入了哪里。
“你说话算数?”
乌木长门淡笑着点了点头,朝着流水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九歌看了眼下面已经有些结冰的水面,紧咬着后槽牙,安慰着自己,就当是第一次体验冬泳了,想想那些奥林匹克精神吧。
将鞋袜脱了,衣摆撩起打了个结,九歌扑通扎入水里,引来周围下人的一片小声嘀咕。
“她下去了?”乌木长门问道身边的侍从。
侍从回答是,却让乌木长门本还有些笑意的表情便的有些冷淡。
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侍从便搀扶着乌木长门重新坐回了梅园的中间,沏好了热茶。
乌木长门从他衣袖里拿出了那根白玉簪子,用手指摩挲了两下。
在旁的侍从有些惊讶,原来少主并没有将簪子丢下去,后转念一想,也是,这根簪子对于少主有别样的意义,岂会这样扔入水中糟蹋了。
而且这还是那个女人的遗物……
但看乌木长门的脸上并没有耍弄九歌的愉悦,侍从多嘴问了一句,“少主,可是有何不妥。”
“只是想起了……洛九歌自小怕水。”
对,那个傲世的鬼洛族大小姐,便有这一个弱点是乌木长门知晓的。
他以为方才洛九歌或愤怒、或害怕、或放弃,却没料到她可以如此果决地跳下水。
真的只是为了那个檀羽吗?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原本在梅园工作的下人们都逐渐聚集了起来,原因当然是九歌在水中活跃的泳姿。
她也算是个健身达人了,还考过潜水证。本来跳水找个东西什么的,还真是小意思。
但九歌现在膝盖和脚上都有伤,这里气候寒冷,长时间的接触冰水也会受不住。只觉得脚上抽经,已经开始呛水。
并且,她真的找不到那个该死的簪子在哪里!
“她是什么姿势,好奇怪?”
“快看,她的脚好像抽经了!”
“还没有找到吗?看她脸色已经惨白了!会不会死啊……”
显然,议论声越来越大的看热闹的下人们,是没有在意到乌木长门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他捏紧茶杯,将茶水饮尽后,狠狠掷落在地。
啪嗒一声,茶杯瞬间破碎。
下人们收住声音,吓得连忙跪成一片,梅园总算安静了些。只有九歌在水里扑腾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