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习惯会出卖你
盈风2017-12-12 11:453,037

  舒盈和程季康在为回国做准备,与此同时路鸣对路易·科斯切尼的审讯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季康对路易的分析犀利精准,他从来不是一个意志非常坚定的人,不到四十八小时他就崩溃了,和盘托出路鸣想知道的一切。

  科斯切尼家族对于庞大的艺术品造假帝国来说只是小小的一个分支。即便如此,与家族业务相关的产业链仍涉及到交通运输、贸易、金融、地产等各个方面。路鸣越往深挖越是心惊,以往捕获的赝品制造者多数为独自作案模式,极个别与他人保持合作关系的,亦仅限于在销售领域,但这一次从路易·科斯切尼的供述以及季康本人的交代,如今赝品伪造早已发展到集团化运作的程度,产业链上每个环节独立来看皆是合法操作,警方就算根据蛛丝马迹破解其中一环,对于其他亦无计可施。

  复杂的图表象蛛网一样“爬”满整个墙面,最顶端一栏写着科斯切尼家族的英文名字,在它下面则是延展开得十几条支线,有些支点在图表上显示为终端,但还有一些下面仍有分支。那些空壳公司及以海外旗号为幌子的底层公司在这张网络图上神出鬼没,它们隐秘地操控着集团内部的资金流向,巧妙地利用注册所在地法律监管的漏洞洗钱。若非主事者招供,旁人绝对想象不到一家注册于开曼群岛的高科技公司会与巴黎的某个画廊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

  有一家公司的名字在网络图上出现了两次,尽管是作为备注在括号中的内容,依然引起了路鸣的警觉。他打开部下的汇总报告,报告指出这是一家投资公司,它与科斯切尼家族的犯罪网络其实并无直接关联。之所以出现在备注中,只是因为它投资了图表最底端的一家科技公司,另一家则是为海外代购业务提供服务的货运中转企业。

  公司的英文名叫做“Monkshood”,是一种植物的名称。路鸣念书时英语成绩非常好,然而令他记住这个单词的契机却是某人的生日。那种植物叫做“附子”,是五月十九日的生日花。

  大学一年级的网球部没有舒盈,袁星彤几乎是全体男生憧憬的对象。她的生日花寓意不怎么样,记得星彤知道其花语后还有些闷闷不乐。令人奇怪的是当时安慰她的人不是季康,反而是谢希文。

  路鸣想不起来希文那时候说了什么话让袁星彤心情转好,他仅仅是直觉这家名字诡异的公司有必要再跟进调查。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上网查询Monkshood投资公司,居然还被他找到了官网。

  Monkshood公司有一套完整的组织架构,每名主管都能找到对应的个人简介以及社交网络账号。路鸣翻遍所有高管的资料也没有发现能与谢希文联系起来的线索,他暗笑自己快被程季康搞得疑神疑鬼了。

  鼠标指针点击客户列表标签页,Monkshood公司投资过的企业Logo在路鸣眼前展开。他从上到下匆匆扫了一遍,并未瞧见眼熟的公司,可见Monkshood投资的主要对象均为不知名的企业。

  许是出于保护客户隐私目的,又或者纯粹为了页面美观,每个Logo都没有说明到底代表了哪家公司。路鸣再次从头细看,他相信自己遗漏了什么东西,否则万万不会因为一个英文单词就如此心神不宁。

  网页上的Logo都是图片格式,路鸣一个个截图后上传到搜索引擎。大部分结果显示为相似的图片,没能关联到某个企业。说不清为什么,他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那一个人,哪怕曾经做过对不起朋友的事,在路鸣心里仍然当他是朋友。

  他再次上传一张Logo截图,搜索引擎又给出整整一页相似的结果。微笑凝固在路鸣的脸上,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其中有一个结果指向了博格克雷默画廊。

  握鼠标的手微微发抖,“冷静,混蛋,冷静下来!”咒骂的低吼回荡在室内。

  路鸣点击了链接,博格克雷默画廊的官方网页在他面前打开。没错,正是谢希文的公司。

  喜欢一个人会成为习惯,而习惯常常第一个出卖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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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季康在近郊租了一个仓库保存所有与赝品伪造有关的物品,包括有年头的画布、画框、底料以及尚未出手的伪作。舒盈帮着他一起转移这些东西,她半开玩笑问他:“怎么,你准备有朝一日重操旧业?”

  “当然不是。”季康迅速给出否定答案,再解释缘由:“我不想把这些交给ICPO,路鸣帮我破例争取到线人的身份,没必要节外生枝。”

  舒盈明白程季康的顾虑,这些年市面上各个流派的赝品有相当一部分出自他的手笔,好在他与交易方的联系一直通过暗网的匿名账户,双方默认以比特币进行结算,除唐瑞年之外无人知晓他在现实世界里姓甚名谁。他的秘密隐藏得很好,的确没必要再生事端。

  当季康向路鸣坦白一切时已做好接受惩罚的思想准备,但路鸣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替他撇清了关系。时至今日程季康只以科斯切尼画廊经纪人的身份接受过询问,并没有迹象表明ICPO了解他的其他业务。季康对路鸣感激不尽,那个男人本可以藉此机会再立一功,可是为了十年前的友情他选择了隐瞒。

  她挽着他的手臂走向租来的汽车,一路小心翼翼打量四周。路易的被捕在艺术品地下交易世界引起不小的震动,科斯切尼家族创立的规则和制度一夜间土崩瓦解,不排除有人会冲着他们下手。因此这趟出行两人不仅租车前往,还特意都变了装。

  为了安全起见,最近几天他们暂住在玛莱区的公寓。这里是程季康为自己准备的“安全屋”,正好应付眼下。

  “不用担心,我们的变装很成功,站在你爸面前估计他也认不出来。”季康随口调侃道。

  舒盈面色一沉,她的胳膊从他的臂弯抽出来,以一种远离的姿态。“我爸很久以前就认不出我了。”她没对他说过自己家的事,虽然知道他的玩笑是无心的,奈何心里不快。

  “对不起。”程季康立刻道歉。他与唐瑞年偶尔会谈论舒盈,两人对于舒建华都兴趣寥寥,他是真不知情。“是不是因为毕加索的画?”他问得极为忐忑,唯恐舒盈说出代表肯定意思的词汇,又不得不问。

  舒盈咬着唇低头不语,舒建华的病情与《独自喝酒的女人》丢失一事虽无直接关联,间接影响绝对逃不了。她不知如何回复才能减轻他的愧疚,又避免陷父亲于不义。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让你和伯父遭受这些。”他的声音略微低沉,深深地悔恨十年前一时冲动。谢希文确实利用了他,可他也不能自欺欺人声称自己完全无辜,至少是他给了希文可趁之机。

  她抬头看他,额头皱出一个纠结的“川”字。“金融危机影响了家里的生意,我爸想拍卖那幅画换回资金周转,能不能顺利成交其实谁也不知道。如果非要把我爸生意上的失败算到你账上,对你不公平。”目光移向远方的地平线,她之前考虑过带着舒建华与季康一同隐居,转而一想父亲已经熟悉了疗养院的环境,让他再去适应新的环境显然不可行。舒盈始终委决不下如何安置父亲,所以也没法对季康开口谈论舒建华的现状,眼下倒正好是个契机。“后来我忙着学习油画鉴定,回家陪爸爸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会生病主要原因是我没照顾好他。”内疚涨满心房,她的眼睛里有泪光在闪烁,“程季康,我不否认毕加索的画是我们家的心结,可是爸爸和我变成今天这样,并不全是因为它。”

  “舒盈……”他的喉头似乎哽住了,只说出了她的名字。她拂去眼泪上前半步,用手掌封住他的唇,“假如你实在逃脱不了良心的责备,那么就把这辈子赔给我,成交么?”

  他的嘴被她捂得严严实实说不出话来,他只能用眼神传达内心汹涌的感情。舒盈垂下手,把发言权交还给他。

  程季康张开双臂,将舒盈紧紧拥入怀抱。“成交。”低下头,他在她耳边说出这两个字,情深意重。

  一辈子的定义,他们都懂。

继续阅读:3. 暧昧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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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钟停摆的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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