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风暴来临前
盈风2017-09-04 17:383,137

  温网男单决赛以费德勒再次战胜纳达尔告终,而大家也自动遵守程季康制定的规则——无论谁胜谁负,这笔钱最后都归舒盈,毕竟吃吃喝喝把她家搞得一片狼藉,这点赌注估计连清洁费都不够。

  曲终人散去,孤寂冷清的氛围与方才分明是两个极端。她懊恼得承认自己喜欢热闹,藏身于欢乐的人群,悲伤似乎也没有那么深重了。

  她摸黑上楼,提着一瓶酒。到了二楼,舒盈从裤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书房的门锁。

  屋里很黑,好在她熟悉房间的结构和布置,不至于跌跌撞撞。她找到父亲的皮椅,直挺挺坐了下去,手掌抚过台灯的触控板,灯泡被点亮了。

  她拔出瓶塞,倒了半杯酒。清澈透亮的淡黄色酒液从杯壁滑下,小小的气泡一颗颗漂浮上来,将果香送入空气。

  这瓶香槟是舒建华的珍藏,她原计划等费德勒夺冠后打开庆祝。不想中途被程季康袁星彤的婚讯搅合得情绪低落,一气之下决定留给自己喝。

  舒盈想起曾和袁星彤聊过关于“结婚”的话题,她还取笑星彤一定受了程季康的唆摆才会有“不要婚礼仪式”、“不要宾客”的念头。事到临头,程季康还不是邀请大家一齐做他们的见证人,他肯定明白没有哪个女生会真正拒绝成为绝对主角的日子。

  香槟入口爽滑,甜中带有几分微酸。用它来庆祝自己失恋,真是再好不过了。

  舒盈向着墙上《独自喝酒的女人》举起了杯子,毕加索用深浅不一的蓝色涂抹了大背景,戴帽子的女人手托下巴望向画外,她倚靠着的小圆桌上摆着一只空酒杯。

  一杯酒喝完,她等得人还未出现,或许永远都不会再来。帽子下方的脸有着空洞的表情,仿佛她已知道等待的结局终为失望。

  舒盈苦涩得笑了笑,将酒杯送到唇边,一饮而尽。

  她以前看不懂这幅画在表达什么,现在她对画中女子孤独忧伤的心境感同身受。

  这个世界很公平,你喜欢的人,不一定非要喜欢你!

  接下来的整个七月,舒盈都在外面度假,又恢复到从前花钱如流水的状态。对于她,花钱似乎是一种比较有效的疗伤方式。特别是在刷卡的时候,只要想到袁星彤和程季康的家境,她会有报复性的快感。

  她走过很多城市,每个城市都有无数心碎的爱情故事。

  等着吧,他们总有一天会后悔。舒盈喝醉的时候,常常对着墙壁自言自语,恶毒地诅咒他们不会有好结果。等她清醒过来,又因为自己心怀恶意愧疚地痛哭流涕,她怎能如此对待最好的朋友!

  彼时,舒盈把“失恋”当成天大的难关,万万没有想到更大的风暴正在前方积聚,很快就要向她正面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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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盈带着刷爆的信用卡回到家,见到许久未见的父亲时,被酒精浇得晕晕乎乎的大脑猛然清醒。仅仅一个月,舒建华头发白了许多,人也苍老不少。

  “爸,你不舒服么?”她直觉父亲的身体状况出现问题,提心吊胆地问。

  她所有的刷卡信息都发送到了舒建华的手机上,对这个败家成性的女儿,做父亲的原本心里憋着一团怒气,可是见她还牵挂自己的身体健康,火气不知不觉消了一半。

  “爸爸没事,你一个月不在家,惦记你在外面的安全。”他拍拍沙发,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舒盈乖巧地依偎着父亲,嬉皮笑脸地撒娇:“老爸,你没事就好。”她伸出小手指,比了比最上面的一截,“对不起老爸,我这次出去玩多花了一点点钱。”

  对她的耍赖,舒建华哭笑不得。自从爱妻方雪莹过世,为弥补女儿缺失的母爱,他的确有过度溺爱之嫌,她花钱大手大脚的坏习惯可说是他一手惯出来的。他叹了口气,“我收到的消费短信显示得可不止一点点钱啊。”

  “老爸……”舒盈拖长尾音,试图像从前一样蒙混过关。她心里疑窦丛生,主要因为舒建华今天的态度和以前有所不同,明显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她止不住胡思乱想:难道老爸在外面有了私生子?

  舒建华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爸爸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生活,可是万一有一天爸爸没能力了,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语重心长,他不知道舒盈能听进去几分。

  原来还是担心我花钱太多呀。想到这里,舒盈暂且放下心,少不得再次发誓从今往后绝不胡乱花钱。

  有些事情舒建华不能告诉舒盈,她毕竟才二十岁,又从来没经历过为钱发愁的日子,就算把家里现在的境况说给她听,也只是让她无谓的担惊受怕。他疲惫得笑笑,提起了另一件事:“陈伯说前阵子你在家搞过一次很大的派对,来了二十多个人。爸爸提醒过你的事,又忘了?”

  她自知这件事逃不过去,管家肯定会向舒建华打“小报告”,所以外出避风头有部分原因是想拖过一阵子等父亲气消了再回家。舒盈咽了口唾沫,低头认错:“老爸,希文找不到场地搞聚会,我也是网球部的一份子,就当帮他一个忙了。我保证,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带那么多人回家!”

  谢希文的名字经常挂在舒盈嘴边,他不仅是舒盈网球社团的队友,还是她同一学院的高材生。舒建华旁敲侧击过他们的关系,却被舒盈一口咬定“没有超友谊的感情”,让他颇为遗憾。在舒建华眼里,谢希文毫无疑问是舒盈三名男性好友之中最符合他择婿要求的一个。与他相比,路鸣显得不够沉稳,而程季康则自视甚高。

  舒盈搬出希文做挡箭牌果然达到了预期的效果,舒建华的脸色趋向和缓。她洋洋自得,带着几分揶揄口吻说道:“老爸,想不到你这么欣赏谢希文。”

  “老爸替你不值!那么聪明懂礼貌的男孩子,哪个姑娘不抢着要。你倒好,偏偏喜欢画画的小子,不是我看不起他,搞艺术的人将来能不能养活自己都是问题!”对程季康,舒建华坦率承认自己缺乏好感。

  “爸,你有偏见。”舒盈不满父亲肆意贬低季康,急于为他出头,大声说道:“季康的导师都说他很有天分,将来他一定会出名。”反正舒建华不会去学校调查程季康,她信口开河,眼睛都不眨一下。

  “像梵高那样?”舒建华嘲笑道。他的玩笑惹得舒盈猛一下从沙发座起身,嚷嚷着“老爸,我再也不理你了!”

  “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了。”舒建华喃喃自语,紧皱的双眉却因为这几句谈笑舒展开来。他想起方雪莹在世的日子,每当自己为生意上的事情烦忧,她总有办法令他转移注意力,暂时忘却烦恼。他看着面前这张越来越像方雪莹的脸,希望舒盈有朝一日也能够成长为像她母亲那样有魅力的女人。

  舒盈咬着嘴唇,忍住了说出真相的念头。她不想让舒建华知道程季康和袁星彤已定下口头婚约,这样一来显得自己很可怜不说,还会让父亲平添担心。不如由着他取笑吧,反正从今往后他不会再见到程季康。

  “哼,我可是要在家里赖到天长地久的人。”她像平常那样装出神气活现的样子,“我先上楼整理行李,一会儿下来陪爸爸吃饭。”

  舒盈蹦蹦跳跳地上楼,路过方雪莹的肖像画时停下来和母亲打了个招呼。再往上走,迎面撞见负责清洁的顾姨从客房出来,她好奇地问道:“顾姨,有客人要来?”

  “老爷说唐先生过两天就到,让我先打扫好房间。”

  舒盈眼睛一亮,急切追问:“唐叔叔要来?”

  “老爷和夫人的朋友里,好像就只有一位唐先生。”顾姨微笑着回答,和她打了声招呼先下楼而去。

  舒盈上一回见到唐瑞年还是在方雪莹的落葬仪式上。清明时节细雨纷纷,一身黑色唐装的男子宛若水墨画里走出得人物,风流俊雅。

  那一年,唐瑞年四十五岁。岁月厚待他如少年,使他看起来与墓碑照片上年方二十的方雪莹一样年轻。

  在很久很久以前,方雪莹曾经对女儿提起过唐瑞年,她说:“妈妈在二十岁的时候,认识了一生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也能有自己的蓝颜知己,这样你才会在真命天子到来时,不至于错过他。”

  舒盈当时似懂非懂,今日藉由唐瑞年忽然回忆起这一段。她联想到程季康与自己的关系,决定以后采取母亲的方式,将季康当作一生最好的朋友看待。

继续阅读:2. 唐瑞年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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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钟停摆的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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