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多事之秋04
落清2017-07-09 13:302,179

  霍城昀对沈桑榆倒也谈不上什么儿女私情,但两个人一起长大,几乎可以说见过彼此最难堪狼狈的一面,也分享过彼此最快乐的时光,这种情感冲破了恋人的束缚,超越了朋友的界定,但要说是灵魂小伙伴好像又差了那么一丢丢默契。就好像是生命里必不可少的某件东西,不管如何陈旧,不舍弃之。

  他对沈桑榆大概就是这样的感情。

  “我明天一早就走。”霍城昀走到沈桑榆身旁,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沈桑榆立刻回过神来,两条细眉拧成一团,“怎么走得这么急?”

  “你以为我是来观光旅游的?大小姐,不是谁都像你这么命好天生衣食无忧没有烦恼的。”

  “说的好像你需要养家糊口似的。”沈桑榆佯装鄙夷地默默吐了一句。

  “你呢?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你这趟出门时间可不短了,也该回去让你妈安安心了,你妈一个人又要应付公司里那些老狐狸还要担心你的安危,你好意思抛下她不管?”

  沈桑榆的眼神忽然黯淡了。她母亲是个十分要强的女人,以现在的话来说,简称女强人。在她八岁的时候父亲因病去世,母亲一个人带着她和姐姐生活,还接下了父亲留下来的公司,残酷的现实逼得母亲不得不强大起来,当然这样的强大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比如她再也看不见儿时那个温柔四溢的女人,说话柔软地几乎能滴出水来的温婉女子。

  偶尔沈桑榆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默默地思考,如果财富和当年那个温柔的母亲两者只能选择其一,她会选哪个?

  现在的母亲被生活改变,变得咄咄逼人,变得强势冷漠,变得要求所有人按照她的想法生活——这里面当然也包括沈桑榆。

  她低着头思忖了半刻,才幽幽地摇着头,生怕霍城昀会生气似的,轻声轻语地说:“再过些日子吧,你替我转告她,让她不要担心我,我挺好的。”

  霍城昀拿她没办法,其实小时候他就拿她没办法,别看沈桑榆的外貌娇柔,其实骨子里倔强地像块岩石,滴水不穿。

  用餐期间,趁着沈桑榆去接电话的空档,霍城昀才有机会跟顾西蒙叮嘱几句:“桑榆的脾气有时候不好,说话也直来直往,希望你多担待一点。”

  顾西蒙这时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双手抱胸靠向椅背,“我没有打算让她长住下去。”

  霍城昀只是淡笑,两人心照不宣得彼此对视一眼,有些话无须明说,一来一往间其实已经清晰可见。

  “难道你会把她扔出去?对了,我刚才在所里碰巧见到了那个男人,听说是他自己不顾家人的反对,强烈要求被送到就近的医院里进行治疗的,看来不病发的时候他也是个心术正的人。”

  顾西蒙挑了挑眉,表示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他百无聊赖地回头,懒洋洋地看向落地窗外的街道,视线恰好停留在在外接听电话的沈桑榆身上,沈桑榆笔直地站在餐厅门口角落的位置,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隐隐能够察觉她身体的紧绷,顾西蒙不由眯了眯眼,视线掠过她头顶,环顾窗外四周,并没有什么可疑的迹象,然而她挂掉电话的时候并没有立即回来,双手垂在身侧努力地在思考着什么——尽管她已经很努力地掩饰了自己的慌张。

  天还没完全亮的时候,霍城昀便轻手轻脚地同顾西蒙告别,他在地下室的门口看向沈桑榆熟睡的脸,他还记得她整夜失眠无法入睡的那些岁月,顾西蒙的确是一剂良药,至少能让她像个正常人一样安心入睡。

  顾西蒙送霍城昀去车站,最早一班车在十五分钟后从山城出发,需要经过三个小时的盘旋公路才能到达最近的市区,霍城昀没有向顾西蒙告别,他们之间的情谊已经不需要再用简单的再见两个字作为结束语,霍城昀有这个自信,用不了多久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的再见比他想象地更快更猝不及防。

  顾西蒙回去的时候沈桑榆已经不在了。

  她留了张纸条在二楼的餐桌上,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出门溜达,尽快回来,勿念。

  顾西蒙鬼使神差地想起昨天沈桑榆那通神秘的电话,他不确定两者之间是否有联系,但这种怪异的感觉强烈地在心里升腾。

  就在两个小时前,沈桑榆听到外边没有动静了,才蹑手蹑脚地洗漱出门,明知道顾西蒙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偏生心里那股子做贼似的的心虚仍无法掩盖。她犹豫地望了眼画廊门口的微型摄像头,坚定地迈开步子。

  画廊外主干道的尽头有座被游客传为来到这里必须到此一游的城堡,说城堡有些夸张嫌疑,但其无论是构造还是外形结构风格,都与童话里公主居住的城堡相差无几,只不过在面积方面大大缩水。尽管如此,还是满足了不少女游客的少女心,毕竟一生能像公主一般住在城堡里的机会并没有多少。

  而这座城堡似的民宿,成为整个山城名气最大的标志性建筑。

  沈桑榆熟门熟路地从前门绕到后头,那里有颗巨大的槐树,槐树下站着一个男人,背对她而立,人高马大,一种压迫式的紧张感不由得让她脚下一滞。

  别紧张别紧张别紧张,沈桑榆一个劲的在心里替自己鼓劲,然而心里终究没个虚实,心跳反而急速地加速跳动。

  对方好像感受到了身后的动静,在沈桑榆毫无防备之际蓦地转身,沈桑榆呼吸一凝,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唯有硬着头皮上前,为了掩饰自己的害怕,她提高了声音先发制人:“不是说会去自首吗?你这样对我纠缠不清究竟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在来之前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你别轻举妄动!”

  男人不但没有惧怕,反而还笑了起来,朝沈桑榆走近一步,无奈地摇着头说:“你这架势吓唬不了人,咦?那个画家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顾西蒙才不屑于跟你这种人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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