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知道?昨晚和里边这位发生冲突的周妍死了,我们在她家的浴室里发现了她的尸体,死亡时间大概在六个小时前,你猜她是怎么死的?”
顾西蒙握在身后的手不由紧了紧,无奈地耸了耸肩,淡笑说:“恶有恶报这个词原来是真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服用安眠药过度而死,而且,和沈桑榆的是同款呦,上面还有沈桑榆的指纹呢。”那位警官脸上的讽笑渐渐淡了,“这事儿,要说和沈桑榆没关系,你信吗?”
“为什么不信?六个小时前,沈桑榆已经神志不清,你认为她有能力策划一场谋杀?”
“她的嫌疑最大。”
顾西蒙噗嗤一声笑着摇头,叹息道:“难得你们这么看得起她。”
碍于沈桑榆尚在昏迷中,两位警官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沈桑榆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打电话同上头汇报了情况就走了,顾西蒙靠在墙上,看了眼病房内的沈桑榆,目光里的复杂一扫而过,待转眼时,宋美戚迎面而来。
“我想这里应该没你的事了吧?顾先生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我想不适合再留在这里,你觉得呢?”宋美戚说话还算客气,可那眼神,赤裸裸地露出对顾西蒙的厌恶,她始终记得多年前轰动整个B市的那件事,而那次事故的男主角,便是眼前的顾西蒙。
宋美戚原以为顾西蒙又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没想到这次他一声不吭,耸了耸肩转头就走人了,走得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这让她更加肯定了此人的没有担当和不负责任,也更加确信,在顾西蒙心里,沈桑榆的确没有那么重要。
顾西蒙在派出所外等了好一会儿,此刻正值上班高峰期,派出所外来来往往的人面色各异,他双手抄着兜靠在门口的廊柱上,目光悠远,与其他进进出出的人想比显得尤为打眼。
突然,肩上被人轻轻一拍,那人一度惊喜地捂住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阿顾,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呢!”
顾西蒙慵懒地转了个身,身体斜靠在柱子上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难道我刚才打电话给你时你也觉得做梦?”
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做人还挺诚实。”
“说吧,什么大事劳驾你这个表兄亲自打电话给我?”
顾西蒙的表妹庆微,是所有兄弟姐妹里与顾西蒙关系最为亲近的一个,也可以说是唯一的一个,自从那年出了那么一件事后,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唯有庆微,对他拍着胸脯说:“阿顾,你放心吧,不管他们认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相信你。”
她给他的信任正如她这个人,干净直爽。她从不叫他哥,一口一个阿顾,叫了十几二十年,到现在顾西蒙才发现,这样的他们才显得更为亲近。顾西蒙离开这个城市少说也有七八年了,期间没回来过一次,没打过一个电话,连他是生是死都不得而已,所以庆微这次在接到顾西蒙的电话时,说实话,惊吓多过惊喜。
但毕竟还是重新见到顾西蒙了,看他活得好好的,活得人模人样的,也就释然了。
顾西蒙低头沉默了半晌,才慢悠悠地开口问道:“凌晨有个吃安眠药自杀的案子,你知道吗?”
庆微愣了一下,木讷地点了点头:“知道啊。”
下一刻,还没等顾西蒙说话,她立刻紧张地问道:“跟你有关?”
“我想知道这件事的具体过程,一个细节都不能漏。”顾西蒙避开她的问题,拉着她走进派出所。
他清楚这点小要求庆微是能办到的,她在派出所从事文职工作,然而靠着她老爸的面子,在这里也混的风生水起。
顾西蒙接到霍城昀的电话时约莫是三个小时之后,霍城昀在电话里问他:“你在哪儿?”
“派出所。”
霍城昀静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桑榆醒了,可是情况不太好。”
艳阳高照的中午,顾西蒙在派出所门口只觉得头昏目眩,他眯了眯眼,走向边上的阴影处,眼眸垂着,分辨不出此刻的心情几许,他静静地握着手机,耐心地听着听筒里令人窒息的沉默。
很久很久以后,霍城昀才深吸了口气,极力用他认为平静的语气说道:“她不开口说话。”
像一个掉了线的提线木偶,只知道痴痴傻傻地盯着他们,却无悲无喜,说不出一个字来。
庆微站在远处看着顾西蒙笔直地立在那里,周遭阳光与阴影交错,他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手机长久地举在耳边,却没有说一个字。
那个身影,孑然独立,孤独地令人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