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莫要忘了,当年乃是奉命潜于泠国,这短短五年,你便下定决心跟随我?”
皇甫珩再次开口,却不妨祝漠突然好似哑了一般,死死瞪着一双眸子,瞧着对面坐着的皇甫珩,面色登时大变。
“你,你不是王爷,你是谁?”
相对于祝漠的竭斯底里,皇甫珩仅仅是冷冷的瞧了他一眼。
“你倒是发现的,比我预料的还要早些。”幽幽的一声女音,响起的同时,祝漠的身子一僵。
这石牢之中陡然亮起灯火,从入口处,有两人相携而下,其中一名男子手中托着灯盏,牵着那名女子的手缓缓走下台阶。
而那声音的主人,正是那跨步走下来的女子。
祝漠双眸微微一眯,因为呆在昏暗之中,目光略略有些适应不了那陡然的光亮。
待到他凝神瞧清楚那走下来的女子面容之时,他面上血色陡然沉了下来。
磕磕巴巴的开口道。“轻凰郡主,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此刻他的所有注意都凝聚在了女子的身上,被女子突然的出现的吓得魂飞天外。
“怎么瞧见我觉得甚是意外?”云蓁浅浅勾了勾唇角,好似心情不错似得。
“你的主子在泠国内安插的暗线,莫不是并未传消息回来?”云蓁眉梢微微一勾,“哦,说不准传了回来,只是你不甚清楚吧。”
“这不可能。”祝漠喃喃了两声之后,双眸陡然瞪大了些。“你莫不是,从来都不曾受伤?”
“传出的只是假消息?”
云蓁赞赏的瞧了祝漠一眼。“你倒是算不得太过愚笨。”
心中的某个念头在不断的成型,祝漠越发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子甚是可怕,他惊惶的缩了缩身子。“你,你莫不是当时便有所察觉?”
“不可能,不可能。”
“陛下的计划,那般天衣无缝。”
“不可能?”云蓁眉梢微微一扬,唇角缓缓勾了勾。“这世上哪有什么天衣无缝的计划。”
“你以为李景瑞死了,我便不会深究其意?”
现下祝漠也冷静了下来,觉得先前的这一切都是云蓁谋划好的,只是为了套他的话罢了。“你今日抓我来,不就是为了从我嘴里知晓这些事情么?”
“你痴心妄想,我是绝不会说的。”
“不会说?”云蓁嘲讽一笑。“容我提醒一句。”
“若非是你忠心守候的那位主子对你动了杀心,你如何会落在我的手中?”
听闻云蓁如此说,祝漠下意识的反驳道。“不论你说些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
云蓁低眸瞧了一眼,祝漠那不住颤动的双手,眸底的嘲讽越发深厚。“由不得你信与不信。”
“且容我猜上一猜,你的那位少主子,为何会对你下手。”
“当初你奉命潜入泠国。”云蓁仔细斟酌了一番这句话,想起祝漠的那些资料,又觉着,这好似不甚对,不由缓缓摇了摇头道。“错了。”
“既然此事乃是南唐陛下一手策划。”云蓁浅浅勾出一个笑容。“我曾仔细翻阅过资料,发觉南唐陛下幼年之时曾在泠国当过一年质子,而你的父辈,理当乃是他留下的暗卫,忠心潜伏于泠国之中。”
“当年南唐陛下似乎也只是无意布下了这一步棋子。”好在这位南唐陛下在泠国之中待了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当年祖父还未曾那般荒唐,祖母尚且在皇宫之中。
故而那位南唐陛下怕是仅仅是想在这留下个暗卫刺探刺探情报罢了,未曾想到,几十年后,泠国后宫权斗,导致泠国皇权凋零。
泠国政权最后落到一位幼女手中。
虽说泠国掌权不与畏惧,南唐陛下野心勃勃,只想着不费一兵一卒的便将南唐收为附属国。
想着泠国公主再是厉害,也不过是一名女子,女子终究是逃不过情情爱爱这四个字。
而这事情极为重要,南唐陛下思量多年还是觉得,派遣旁人都不甚安心,便观察了一番自己的几个儿子。
衡量再三,便将这件事情交付到了皇甫珩手中。
皇甫珩也果真不负他所托,不说将那位公主迷得晕头转向,但是却取的了公主的一番信任。
五年渗透,终于将那位公主手中的政权一点点挪交到了皇甫珩手中。
只是没想,好不容易见泠国大权掌控在手,将一位糊涂皇帝扶持上位,正在南唐陛下思忖着到底寻个什么名头,将泠国正式收复为附属国之际。
却是出了岔子,短短半年之间。
翻天覆地,泠国政权被那位皇子给败光了,最后竟是险些被揪住伤了性命。
在那个位置坐的久了,未免多疑起来,南唐陛下起先虽说对皇甫珩不满,但到底念在他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
就算未曾将泠国政权完全笼络掌控。
但是到底已经将泠国政权完全架空,顶多是再费些力气罢了。
只是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南唐陛下却是起了疑心,觉着皇甫珩在泠国扎根五年,怎会短短时间政权便被完全夺了回去。
不由心中起了疑,便将祝漠唤进宫里询问了一番。
听着云蓁缓缓说出这些,虽说有些细节上,有所不同,但是大抵上,是不错的。
祝漠竟是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呆呆的瞧着云蓁。
云蓁冷冷的瞧了祝漠一眼,心知怕是被自己揣度的八九不离十了。她眸光微微一转,落在祝漠身上。
“若非我并未猜错,那位南唐陛下召你入宫之后,虽说在你的花言巧语之下,觉着安心了些,但是到底疑心已起,如何会如此容易消散。”
“如此思来想去之下,恐怕便是将陈景王召到身侧,仔细的询问了一次。”
她唇角缓缓勾出一个笑容。“如此之下,你的那位主子,方才对你起了杀念罢。”
祝漠极力想要反驳云蓁所言,便不由脱口而出道。“你既然已然发现了我的行踪,若是想要对我动手,也不是什么难事罢?”
云蓁用瞧怪物一般的眼神瞧着祝漠,瞧的浑身上下不舒服。“你当真是如此想的?”
祝漠张了张嘴,竟是一时之间不知应当说些什么?
“你理当比我要了解皇甫珩。”云蓁垂眸。“他的性子,仔细琢磨起来,恐怕比他那位父皇还要多疑几分。”
“他的府邸,又怎会没有安全。”云蓁缓缓开口。“皇权之争,稍有不慎便是丢了性命的事。”
“皇甫珩可是比你惜命的多。”
“若是正如你所言,乃是我下的手,皇甫珩他现下还能坐立安稳?”
云蓁话锋一转,“再者,你若是当真觉着陈景王府不甚安全,你又怎会在陈景王府逗留那般久?”
这几句话直接将祝漠心底的那一抹期望给直接打碎了,他张了张嘴,最后却只能颓然的靠上椅背。
“郡主你先前之话确实不错。”
“但。”祝漠唇角紧抿,闭眼竟是有几分说不出的坚决。
云蓁眉梢微微一扬。“好。”
伴随着她柔声的好字,还有祝漠的低吼。
他疼得双手摊开。
另一只没了五指的左手,因为他此番挣扎,上头套着的手套终于是落了地。
祝漠哆嗦着咬着牙,低眸瞧着自己的左手。“这伤乃是郡主所赐。”
“祝漠万不会忘却。”
“此刻倒是个硬骨头了。”云蓁幽幽一叹,也不知是什么缘故,祝漠竟是又觉得意识略略有些模糊,那声音好似是在自己耳畔响起,又好似是从十分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若是先前,你能有这副德行,你兴许还能苟延残喘。”
祝漠剧烈的喘息着,抬眸瞧着云蓁道。“郡主乃是个什么意思。”
“没甚。”云蓁唇角微微勾了勾。“若非是你先前透露了那么许多,我兴许还寻不出李景瑞到底是何人。”
“知晓当年那一切,原不过是一场设计。”
“你说,若是我就此将你送到皇甫珩手中。”
“你说皇甫珩会如何对你?”
“你的那两位主子,可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云蓁幽幽叹息了一声道。“或许会将你挫骨扬灰。”
“就像是当初对华桑公主的那般。”云蓁眸底浮出一抹诡异的光芒。“就算是知晓华桑腹中有孩子,竟是还将其分尸。”
“皇甫珩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既然能够下手杀害自己的亲子,又怎会放过你?”
却不妨,祝漠听闻此番却是微微一怔,瞳孔下意识微微放大了一些,瞪着眸子瞧向云蓁,似乎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一般,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云蓁蹙着眉头,着实是瞧不懂祝漠此番到底是在笑些什么。
在云蓁冷冷的瞩目之下,祝漠终于是笑够了,冷笑一声,唇角勾出一抹笑意,瞧着云蓁,冷笑道。“你以为你的那位皇姐乃是个什么好人?”
云蓁微微一怔,不甚明白,为何祝漠会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便听祝漠冷笑着开口道。“那个女人与人有所牵扯,那腹中怀着的,还不知是谁人的种。”
“按照皇甫珩那个性子,未曾将那女人剁碎了喂狗,已然是算的他十分宽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