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变故
鹰不泊2017-07-05 02:093,786

  当初祁梦亲手端那杯毒酒送给谢皇后,祁阮对他的记恨不可谓不深。

  如今皇帝却偏偏让二皇子去试探祁阮的真实想法,可是一番争执下来,祁阮不敢针对那个假仁假义的皇帝,只得将谢皇后一案的怨恨按压在二皇子头上。

  这的确是解脱皇帝对她的猜忌了,可是岂不是加深了她与二皇子的仇怨?

  祁梦这十几年都在尽心尽力做父皇手中的剑,恐怕也不可能不知道父皇其实是在利用他罢?

  但是他暂时并不会对皇帝发难,毕竟这时候的二皇子,还期待着老东西能把皇位传给自己。那也就是说,二皇子也只能把怨气撒在祁阮身上喽?

  想来想去,祁阮不禁觉得有些头疼。

  这时候原本安安静静坐着绣花的红叶突然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官家年底大寿,咱们霜月殿是不是要早做准备?”

  这句话打散了祁阮关于二皇子的忧虑,随口反问道:“寿宴?”

  “对啊。”红叶放下绣帕走过来。

  “就在大年初六。我今早出去的时候碰见青兰宫的徐姑姑,正在筹备着给官家送什么礼呢。”

  好罢,现在祁阮不得不开始担忧寿宴来了。

  皇帝的寿宴对于祁阮来说同时也是个考验,金钱上的——因为她要送礼。

  但是她又没钱。虽然金银财宝还是有一点,但那都是她被迫搬到北宫的时候好不容易藏下来的,她才不要拿出去给那个不要脸的父皇买礼物。

  更何况就算她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能买到的东西也不够京城里的权贵们看的。

  这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祁阮躺着晒太阳的时候在发愁,在杏树底下打转的时候在发愁,看着宫女扫落叶的时候还在发愁。

  角落里有个正当闲的宫女正在用五彩丝线编织络子,祁阮也好奇地凑上去看了看。

  宫女连忙羞涩地把络子收起来,温顺地行礼道:“七殿下。”

  “不必多礼。”祁阮随意地摆摆手,“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奴婢茗棋。”宫女含蓄礼貌地回答。

  祁阮这才想起来,这就是殷牧带来的那八名宫人之一,当初祁阮随意指了几个字让红叶给他们分一下名字,这位分到的就是茗棋。

  “很好,茗棋,从今以后你就是这霜月殿中的一等宫女了。”

  祁阮拍了一下手,高兴地说:“我看你的手工这样精妙,正好教教我做一样东西送给父皇。”

  半个时辰后,红叶将这个命令公布给霜月殿的所有人,让众人很是无语。

  但既然是殿下的决定,他们做宫人的也无从置喙。

  反正这位七皇子前途未卜,在他的宫殿里升官可不一定是好事。

  角落里默默无闻的內监知夏和一旁正在煎茶的宫女茗琴,在今天晚些时候都将七皇子今日的动向报告给各自真正的主子。

  红叶见祁阮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便悄悄从寝殿退出来,仔细关好门。

  瞧了瞧天边一抹晚霞,心里便想着不如去一趟绣工局描几个新花样,好逗殿下开心。

  然而走到偏僻之时,后背上却猛然挨了一棍子。神思混沌之时,只看到了几个青色的内监服饰,下手力道却奇大!

  意识消失的前一瞬,红叶想要呼救,然而一只冰冷的手狠狠地捂住了她的嘴。

  ··

  红叶离开而仅仅半刻钟以后,周太医便背着药箱登门拜访霜月殿。

  显然,祁阮按兵不动的策略并没有错。

  “殿下,臣奉命来为七皇子调养身子。”周太医恭恭敬敬的说道。

  这让让祁阮感到意味深长。

  周太医此次前来恐怕不是任何人的授意,而是他自己有话要说。

  “起来罢。”

  祁阮看着周太医古板的神色,慢悠悠地问道:“听说你祖籍是雁凉?”

  “正是。”周太医低声道:“在下当初进太医院,就是谢大公子举荐的。不止如此,谢国公……寒林先生也对我多有恩情。”

  寒林是谢长风的字。谢长风以通敌之名治罪,自然不能够再称为国公了。

  “哦?”祁阮轻声回应,颇多深意地问道:“怎样的恩情?”

  “救命之恩。”周太医蠕动着有些干老的双唇:“原以为来世必当结草衔环,却未曾想到不必等来世,今生便可。”

  这句话中的情深义重,竟然一时让祁阮说不出话来。

  她平生见多凉薄寡义者,却被周太医言语中的真情击中了内心。

  周太医为祁阮把过脉后,必然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他之所以会为之隐瞒,原来是因为这样的缘故。

  前世谢长风没有提到过这件事,但是当祁阮还是太子时,谢长风曾经有一次耽搁了给自己上课的时辰,那时候舅舅隐约提到过是太医院的麻烦。

  或许对于舅舅来说这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但却在两年后救了祁阮的命。

  想来前世祁阮塞给周太医的那些钱财,也根本不至于让她为自己撒下弥天大谎。那时候应该是周太医怕自己起疑心,所以才收了自己的好处吧?

  原来这之中从来都不是钱财起作用,而是刻骨铭心的情义。

  重来一世,祁阮这才发现她不止有仇人,还有从未发觉的恩人。

  看着站在一边低眉敛目的周太医,祁阮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苟活下去。

  应该好好地规划一下,未来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若是一旦发生了的话,也可以早点做些准备。

  “周太医,实不相瞒,之前发生的诸多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这其中的关系,如今我一人在这深宫之中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为的不过是苟全性命。”

  祁阮心知周太医既然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冒着欺君之罪的生命危险来为自己隐瞒自己真正的身份,那么自己也不介意将自己的事情透露给周太医。

  只是复仇之事暂且不必对他提起,也省得他一个老人家担惊受怕。

  “殿下这般想法,老臣自当是全力支持。如今殿下以男儿之身行走在这皇宫之中,务必要事事小心,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人传唤老臣,老臣自当是万死不辞。”

  周太医也是这宫中呆的比较久的太医了,虽然不是太医院的掌院,但至少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太医院里面还算是有些地位。

  “大恩不言谢。”这句话祁阮是真心的。

  她站起身来向周太医行了一个礼:“有朝一日我能从这污水中脱身,再行报答。”

  “殿下这般真是折煞老臣。”周太医连忙将她扶起,担心隔墙有耳也不敢多言。

  只是说道:“接下来的几日老臣都会奉皇上旨意为殿下调养身子,也请殿下保重自己的身体,前面的路之于殿下而言,还很长。”

  周太医明白祁阮如今是个什么样的处境,也知道祁阮心中想着的都是什么。如今看来,自己出了全力以赴的帮助祁阮之外真真是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

  “那便麻烦您了。”

  祁阮发现,自己重生一世之后,许多以前看不清的事情现在看来都是无比的清晰,他身边真正好的人上辈子没有看透,但是这辈子却是全都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厚积薄发,韬光养晦,正是她如今要做的事。

  更何况这辈子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样的变数。

  至少现在变数就已经很多了,所以祁阮已经决定,若是日后出现了什么样的变数的话,自己也要有足够能应付这样的变数的能力。

  只是如今想想,她十分悲哀的发现,自己身边能用的人竟然没有几个,这样一看自己有没有还真是没什么区别。

  祁阮掰着手指头算来算去,面对着这皇宫里面不计其数的人,祁阮顿时深感无力。还有半年之后二皇子逼宫的时候韩将军出面将局面彻底扭转,而现在这韩将军又在哪里?

  想到此处,祁阮心中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或许与虎谋皮才是如今的上策,毕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祁阮眼中神色微闪,看着正在开药方的周太医,虽然将消息传递出去并不是什么难事儿,只是韩城这个人究竟值不值得相信?

  上一世韩城可是野心不小,直接做了这幕后天子,而这一世会不会有什么样的变数?

  毕竟周太医于她来说,不仅有着恩情,也是她目前必不可少的助力,可不能让周太医去冒险。

  还是等到年底韩城回京的时候再说罢。

  祁阮一个人静静思索了许久,直到茗棋进来给她添茶,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天色已经全然黑了。

  她不禁心中起疑,问茗棋道:“红叶还没回来吗?”

  茗棋摇摇头:“没有看见红叶姑姑。可是需要……”

  说道后半句话时,原本低眉顺眼的茗棋在摇曳的烛光中陡然显得气势凌厉起来,眉眼中闪烁着精光。

  祁阮却恍若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变化似的,沉吟道:“或许是出事了。不用你,去叫白梅查查看。”

  这真是一道奇怪的命令,因为霜月殿中并没有叫白梅的宫人。

  但茗棋丝毫不以为意,坦然应下:“喏。”

  接近半夜,祁阮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睡意。

  黑暗之中,夜空之上只有几颗孤零零的星辰,晦暗不明。在夜幕的笼罩下,庞大的皇宫安静蹲伏,就像是一直巨大的野兽,随时准备着择人而噬。

  夜深露重,燕柳并未挑灯,悄无声息地从外面回到了霜月殿。没有人知道她出去过,宫人只知道最近的茗棋很受七殿下喜爱,就连夜里也叫她在跟前伺候。

  “人是被慎刑司带走了。”燕柳凑近祁阮,压低声音说道:“慎刑司的守卫太紧,白梅没有探查出具体的消息,只是看到了二皇子进去。”

  “又是我那个好二哥。”祁阮冷笑着捏紧了锦被,语气里不免带上恨意:“这件事既然有慎刑司插手,可见二皇子多半给红叶寻摸到了一个罪名。张玉那人就是个野豺狼,谁厉害他听谁。”

  张玉是慎刑司的掌刑使,主管慎刑司的人。

  燕柳见祁阮满目担忧之色,遂说道:“红叶跟随殿下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纵然是死,也不会背叛殿下。”

  “我知道她不会背叛。”祁阮神色复杂地叹气:“正是因为她对我忠心耿耿,我才更不能让她受苦。如今红叶不知怎么样了,我却没有解救之法。”

  燕柳听了有些感动,她的主子向来是心善之人。但是想到红叶目前的处境,也是神色暗淡。

  “不对!”祁阮眉头一拧,突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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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君洗白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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