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出宫
鹰不泊2017-07-05 02:083,226

  陈宁的姐姐陈嫔被晋升为淑妃后,后宫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实际上动作不小。

  齐王手握护城卫,但昭王手下却有一整支神策军。正如韩城所说,其实祁阮如果选择挂在陈淑妃名下是最好的选择,在宫外不论手段多么灵通,都没有皇城内的消息来得快。

  祁阮用当初谢皇后与顺元帝的旧怨搪塞过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才说服韩城接受她想要出宫建府的意愿。而只有祁阮知道,她想要出宫的真正原因,在于她是个假皇子——

  伴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性别特征会越来越明显,生命也将会更加伴随着威胁。

  只有离开皇宫,她才能脱离这种小心翼翼夜不能寐的日子。

  而前天请陈淑妃将皇帝引来霜月殿,就是这其中关键的一环。

  大白天里,祁阮躺在榻上,青砚正在轻轻给她按揉太阳穴。每天都在周太医的药罐里泡着的感觉实在是恶心,直到现在祁阮还觉着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她漫不经心地摸了一把青砚细嫩的小脸,故作哀叹地说:“唉,你家主子真是受苦受难,可怜了你们这些跟着我的小娇娇哦。”

  花厅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榻上的祁阮亦是脸色苍白,一旁的桌案上还放着半副没画完的山水画。

  青杏娇斥了她一句:“殿下可别开玩笑了,等会汤药送来可不准再耍赖不喝,再不好好治,您的身子可就废了。”

  祁阮嘻嘻笑道:“这幅身子早就废了。只愿我将来能当个闲散王爷,游山玩水快活一生,何尝不是乐事呢?”

  “殿下真是没个正形。”燕柳捧着铜盆进门,沾湿了锦帕轻轻为她擦脸:“若是成了个病秧子,便是连游山玩水都要掂量着,又有哪点好?”

  祁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榻上坐起来,宽大的袍子下面身形显得异常消瘦:“若是哪天我不在了,一定要把你们事先安排好。决不能向徐嬷嬷那样,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书房里面的那些字画你们都分一分,若是不嫌弃我的笔墨,就留着当传家宝。”

  这句话还没说完,就突然传来珠帘清晰的碰撞响动声,那碎裂的瓷片几乎崩到祁阮脸跟前。帘外露出一片玄色龙袍,两个奴婢连忙跪地告罪:“奴婢参见陛下!”

  祁阮也连忙从软塌上滚下来,慌慌张张地说:“父皇怎么会突然前来?也没人通报一声……这帮子狗奴才,当罚才是!”

  “大年节的,你胡说些什么!”皇帝面色不虞,身后的殷牧无声向祁阮行礼。

  皇帝沉默几瞬,仔细打量了祁阮一遍:“先前不是说快好了么?怎生如今又是伤春悲秋的模样,哪有半点皇子气概!”

  祁阮欲语先咳:“儿臣……儿臣只是随便说说……”诚惶诚恐地低着头:“父皇、父皇莫要在意!”

  唯唯诺诺,一副没有骨头的模样。

  皇帝忽然也叹了一口气。

  他坐在花厅的雕花木椅上,娓娓道来:“你三哥私自带兵入宫,蔑视王法,触动宫规,朕今日降他爵位为郡王,封地换至蕲州,未得传召永世不得入京。至于你那天在玉卓阁……老三说他只是醉酒与你闹着玩,你可有什么冤屈要说?”

  “我……我……”祁阮仰起头,结巴两声,又像是突然泄了气:“三哥既然已经受到惩罚……儿臣没有什么冤屈。”

  “那就好。”皇帝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说道:“陈淑妃称前两日见天降大雪,心存慈悲,前往西九所慰问年老的宫人,偶遇你在那里祭拜你母后的贴身嬷嬷,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祁阮小声回答:“是母后身边的徐嬷嬷,在幼时照顾我良多。淑妃娘娘还和我说了一些她年少时的旧事宽慰我。”

  “哦?”皇帝拉长了音调,缓缓问道:“她如何宽慰你?”

  “娘娘知我心中苦楚悲伤,与我一同向徐嬷嬷祭酒。”祁阮音色里渐渐带了哽咽:“她劝我莫要因旧事而心存郁结……陛下是天下之主,大邺之君,常常有身不由己、江山私情难两全的时候。她说儿臣自幼受教于仁义之道,当识得要以大义为重。”

  这番话一说,简直是对顺元帝过河拆桥、背信弃义之举的最好洗白。

  因此皇帝心中也是甚为妥帖,看到祁阮现在的瘦弱惊惶模样,再想想他当初还是太子的骄傲神气模样,心中尚存的一丝良知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这个孩子。

  因此他拍了拍祁阮的肩膀,缓声道:“小七,你明白就好。不过父皇终究是你的父皇,若是心中有什么苦楚,尽管直言,父皇绝不会吝啬于你。”

  “真的吗?”祁阮扬起小鹿一般的眼睛,湿漉漉地盯着皇帝,弱声弱气地说:“儿臣……儿臣想要出宫去住。”

  “出宫?”顺元帝眉毛一杨,瞬间就阴沉下脸色:“谁给你出的主意?”

  “没有!”祁阮连忙高声辩驳,对上皇帝的目光腰背又立即矮下去:“不瞒父皇说,这是儿臣一直的想法。儿臣很羡慕五哥……有自己的大宅子,想建假山建假山,想建鱼池建鱼池,不像在宫中,摘几个杏子,都能被人挑出错处来。”

  摘杏子被罚,明晃晃地是在控诉祁阮刚重生回来被蒋贵妃罚跪那件事。

  皇帝静静听着不作声,祁阮继续说道:“还能想买什么样的下人就买什么样的下人,不像宫中的一些奴婢,身为奴婢却对主子指手画脚,整天挑毛病。”

  这句话是在影射祁阮没有整顿好北宫的时候,那些受人指使的宫人的态度。

  在皇帝的注视下,祁阮十分小心翼翼补全了话语:“想出门逛街的时候可以一掷千金,不想出门的时候就谁也不见。不像在宫中,总是避免不了,有些人我根本就不喜欢,还要对他恭恭敬敬笑脸相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陷害我或者给我下毒。”

  这最后一段,这就是在说二皇子的巫蛊事件和三皇子的玉卓阁事件了。

  听见祁阮这么一总结,皇帝也发现,七皇子在宫中的生活是够跌宕起伏的。

  皇帝虽然不怎么爱这个孩子,但是却不得不承认他非常重要,绝对不能随随便便的死。

  “父皇为大邺的江山辛苦操劳日理万机,虽然时时刻刻关照着儿臣,但是却挡不住有些人居心叵测。”祁阮声情并茂地做出总结:“这半年以来,儿臣每日担心受怕,情绪焦虑,甚至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也许活不到……”

  “住口!”皇帝猛然打断她哀哀戚戚的表演,神情庄重:“生死之事,岂能随便挂在口中!”

  顿了顿,起身说道:“你早些休息罢。出宫建府一事,朕会考虑的。”

  说罢,再也不看一副悲悲戚戚神色的祁阮一眼,拂袖而去。

  立在一旁的太监总管殷牧连忙跟上去,在皇帝看不到的角度,却意味深长地看了祁阮一眼。

  祁阮此时也全无之前的瑟缩模样,回报以淡然的目光。短暂的对视中,却仿佛已经有数次的交流与博弈。

  离开原本的废太子、现在的七皇子所居住的北宫之后,殷牧才小声说道:“七皇子殿下也太不懂事了,句句皆有指摘之意。陛下切莫要保重龙体,莫要为此忧心。”

  皇帝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小时候看着还好,长大了越来越不成器。身边的宫人也是惯会蛊惑玩闹的。”

  殷牧迟疑道:“那可要肃清七皇子的身边人——”

  “不必了。”皇帝摆摆手:“虽然话说得太过分,但也未尝不是事实。”

  殷牧赞叹道:“陛下果然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七皇子应当多感念才是。”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祁阮却实实在在给皇帝提出了一个难题。祁阮已经十四岁,不可能长久留在宫里。现在朝中仍有一些老臣在疑心皇帝会对这唯一的嫡子下毒手,若是七皇子真的意外死在宫中,顺元帝一生的声名必将遭受巨大的污点。

  虎毒尚不食子,何况是皇帝杀死自己亡妻唯一的孩子?

  皇帝对这件事实在想不出头绪,不禁就想找个人商量商量。

  最便利的选择,就是身边这位御前总管。

  殷牧一直安安静静地侍立在旁,直到皇帝开口问道:“小七过了年已经十五了罢?”

  按照虚岁来算,祁阮就算是十五了。

  “回陛下,七殿下是正月十五的生辰,的确是十五了,不过按照周岁来说是十四。”

  “正月十五?”皇帝这才发觉自己忘记了儿子的生辰,有些尴尬:“内务司有没有送生辰礼物给他?”

  “送了,是徽州今年新的贡品墨石,奴才亲自挑的。”

  “嗯,你有心了。”皇帝点点头:“对于小七想要出宫一事,你如何看?”

  “皇家内务,奴才不敢插嘴。”殷牧躬身道:“不过只是随便说说,七皇子也到出宫建府的年龄了,就算是陛下不舍得放出去,也留不了两年。还不如遂了殿下的心思,让他高兴高兴好感恩陛下呢。”

继续阅读:第二十五章 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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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君洗白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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