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刺客
鹰不泊2017-07-05 02:093,312

  当初这封信是周太医送过来的,但是祁阮并不想让周太医牵连到自己和韩城这段危险的关系中,所以也没有回信。

  但是韩城有此一问的确正当,祁阮想了想回答道:“这件事的确是我有所疏漏。原本是想着寿礼一事不愿意让将军为我再度操劳,觉得自己送幅字画就好。”

  她向韩城拱了拱手:“未曾想将军记挂至此,我实在是感动。”

  然而抬起眼来,却发现韩城一双深邃的眸子望着她,似乎有不喜之意。从前祁阮就觉得这人的心思难以揣摩,如今重活一世,发现仍然如此。

  韩城压低声音说道:“并非是圣上寿礼,我是问你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这下祁阮是彻底被惊讶到了。

  她的生辰是正月十五中元节,就在十天以后,但是恐怕并没有什么人还记得。就算有人记得,也没人再为她操办一场生辰宴了。

  “我……”祁阮的喉头有些梗住,却很快平息,仿佛没有什么波动似的:“将军还记得,已经是十分感谢了。无论是什么礼物,我都会珍而重之。”

  “好。”韩城点了一下头,脚步没有停顿,转身便走往寿宴处。

  祁阮望着他的背影,心情复杂起来。等了几瞬,也提步跟上,在自己该有的位置上落座。

  皇帝的左右下手分别是大皇子与二皇子,随后便是骆宰相与尹太尉。尹太尉之下便是韩城,而祁阮在他错开两个位置的斜后方。

  酒过三巡之后,便开始歌舞表演。

  祁阮喝了几杯清酒,便觉得脑袋开始有些晕乎乎的。她前世原本是能喝酒的,然而后来身体不太好,便慢慢戒了。

  这场寿宴的中心地带极尽恭维之色,祁阮的身后周围响起了咂咂窃窃的杂谈。而她自己,仿佛形成了一个在汪洋大海中的孤岛,一时之间,竟恍惚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所有的事务与人都离她如此遥远,哪怕相邻的桌案距离只有三尺,也仿佛中间存在着无形的屏障。

  这个屏障难以打破,她也根本不想去打破。

  “七弟为何独自喝闷酒?为兄敬你一杯。”

  一个轻佻的声音骤然闯入,打破了祁阮的宁静,让她瞬间警醒起来。

  “三哥。”祁阮不紧不慢地站起:“怎可让三哥敬酒,应当是我敬三哥才是。”

  她实在是不喜欢眼前这个祁云,可以说是与祁阮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但是却让她最为讨厌第一人。前世就听说过祁云狭玩宫女,甚至还对那些宫中长相俊秀的侍读出言轻佻无状,祁阮前世登基以后还办过他的一个案子,琅琊知县状告三皇子敏王奸淫其幼子,致其幼子疯癫失智。

  当时殷牧以维护地方稳定为由阻止了祁阮对三皇子重判,着实让她愤怒憋屈不已。

  但是在这种场合,祁阮也只有端起酒杯,向他端正一敬。

  未曾想喝完这杯酒后祁云并没有走,而是顺势揽着她的肩膀,状似兄友弟恭地嬉笑道:“独自饮酒颇多无趣,七弟不如随我去那边,好好观赏这良辰美景才是。”

  “多谢三哥。”祁阮不动声色地试图从祁云身边挣脱出来,然而她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而祁云则是个常年习武的成年人,力道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祁阮只能被三皇子挟持着走,心中不免焦急,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四皇子祁渊与韩城的座位相邻,经过祁渊身边的时候,祁阮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四哥!三哥邀我到那边去,不如你也一起?”

  祁阮刚才拍他那一掌使出了全身力气,所以也几乎把祁渊惊吓到了。他看了看祁阮,又看了看祁云,不知道他们在唱哪一出。

  本来打算直接开口拒绝,可是话出口的一瞬间又想到祁阮前几天送来的那封信,干咽了一下喉咙,说道:“父皇寿宴正兴,你们莫要私自离席。”

  “四弟就是太正经了。”祁云调笑道:“既然四弟想继续在此,那为兄就不打扰你了。”

  他说罢,便亲热地拉着祁阮继续往外走。

  和祁云的亲密接触只让祁阮觉得恶心,偏偏又没有办法。就在这时,身侧传来一个清晰冷静的声音:“臣敬三皇子一杯。”

  祁阮几乎是求救般地望过去,没想到是韩城。

  祁云也是很意外,但韩城都已经站了起来,他也只好松开祁阮,从韩城手中接过酒杯,然而一饮之后并没有结束,韩城又给他斟了一杯酒,寒暄起闲事来。

  韩城现在可是提督大将军并御前督察检,京城中谁不上赶着巴结?哪怕是对于偏居封地的三皇子来说,能和这样的重臣结交,也是求之不得的事。

  祁阮终于脱离了控制,这才稍微松了口气。看到祁云被韩城纠缠住,她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这是非之地。

  此时寿宴大厅里歌舞正酣,气氛微醺。祁阮正准备退出去的时候,却无意中发现了其中一名舞女的异常。

  其实那名舞女无可挑剔,即使细看过去也没什么异常,腰肢轻盈,舞步曼妙。但是对于祁阮来说,却不一样。

  因为祁阮见过她——

  那是也是一个重大的宴会,而这名女子刺杀皇帝失败,被捕后证实明明白白是东越的刺客!

  在参宴的其他众人眼中,这舞蹈编排得精妙,不断地变换队列形状,衣袖翩飞如梦似幻;而在祁阮眼中,却能够看出那舞女移动的方向轨迹,正在逐渐接近高座上的皇帝!

  在这稍纵即逝的时间内,祁阮脑海中闪过很多想法。

  当初韩城之所以能在宫变之时及时阻止二皇子,主要靠的是征北军和禁军的里应外合。可是现在京城卫的指挥权尚且在二皇子手中,而大皇子掌握着京城周边的龙行军,韩城今天刚拿到御前督察检的位置,根本还不够时机成熟到扳倒大皇子与二皇子。

  如果这时候皇帝死了,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虽然祁阮一直盼着他死,但是皇帝绝对不能死在韩城掌控京城之前!

  这一瞬间的变故极快,而祁阮眼中的光影仿佛被拉得极慢。她自幼向谢长风习武,虽然后来身体亏空了,但是眼力还没有下降,分明看到那舞女腰间反射出寒光,如同霜雪,如同利箭——

  祁阮完全是下意识地反应,飞身上前,抓起骆宰相桌面上的酒杯,准确地敲落了那柄飞射出去的匕首!

  刺客也是甚为惊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但是他们已经不必考虑这些,刹那间大殿各处五六个人同时动作,直取那高高在上的皇帝!

  然而祁阮先前那一击打破了先机,韩城与四皇子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来参加寿宴的朝臣都在入宫时解下兵刃,因此在这种危急时刻武将手中竟然手无寸铁!

  在四处尖叫的“护驾”声中,韩城干脆利落地用拗断了最先出手那名舞女的脖子,然后便守卫在皇帝面前。

  无疑,这给了皇帝满足的感动和安全感。

  皇帝捞起自己的装饰佩剑,抽出剑刃交给韩城,交付重任道:“爱卿,为朕斩杀这些贼人!”

  此时大殿外已经有侍卫赶来的声音传来,皇帝心中渐安之时,却听见大殿中央一声惊呼,随即是尖利的高喊:“让开!大邺的七皇子在我们手中!”

  先前祁阮为了阻止那名舞女而冲出人群,随后百官大乱,祁阮便被撞到大殿中央的空旷地上。而刺客们眼见着情态朝着不利的方向发展,竟然挟持住了她!

  此时,禁军已经结队列在殿外。

  朝臣从慌乱的情绪中安定下来,这才纷纷看清眼前的局势。大殿中剩下四名刺客,其中一名将短剑压在祁阮脖子上,已经隐隐渗出鲜红的血。

  侍卫从殿外涌进,将刺客们团团围住,刀剑相向。只要皇帝一声令下,就能让刺客伏诛!

  只是到时候七皇子是死是活,就没人敢保证了。

  一时之间,大殿内的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状态。

  皇帝不可能为了一个对他来说没有太多感情的皇子而放走刺客,否则将会极大地损害大邺的国威和他的颜面。堂堂大邺王朝的皇帝,被区区几个刺客威胁到了,岂不是笑话?

  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如果他下令不必顾及七皇子,直接抓捕刺客,则显得他太过无情,对皇帝的声名同样是一种损害。

  时间仿佛铜制滴漏一般缓慢而艰辛地度过,但是祁阮知道自己不能继续等待下去。她知道,如果等待皇位上的那个人做决定,最后被放弃的只能是她。

  而一旦皇帝亲自开口放弃了祁阮,那即使她侥幸饶得一线生机,也再过不回从前那种安宁的生活。

  既然已经当众被皇帝当做死人,如果有幸还能活着,这件事会一直梗在皇帝心头,帝王心中必定会加倍忌惮与猜疑。

  所以祁阮不能等。

  她需要主动对自己处之死刑,方才有可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韩城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在平常也许都不被他放在眼中的刺客,此时却将祁阮整个人挟持住。他前几天才允诺过要保护七殿下,甚至准备好了给他的生辰礼物——

  如今却眼睁睁地看着她的鲜血顺着细嫩的脖颈蜿蜒流下,像是一条蜈蚣编织成的红线,分外刺眼。

继续阅读:第十六章 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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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君洗白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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