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才鸠杰和顾诗晨通话期间,四周都是很安静的,众人对于这突然打破静怡的枪声都没有心理准备,而这一声枪响过后,食堂大厅外突然沸腾起来,打斗声、怒骂声、重物撞击声、咆哮声响成一片。
众人面临如此情景全都张大了嘴,瞪大了眼,脸上齐齐变色。
从外面传来的声音看,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能意识到,暴民们已经闯进负一楼了,从声音的密集和嘈杂程度判断,闯进负一楼的暴民绝对不占少数,凭安全科的那几个人想挡住他们恐怕已经不可能了,甚至连他们自己都凶多吉少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慌恐。
在外面混乱的声音中不时传来几声惨叫,有人能听出来,那是几个安全科的人发出的,众人听到那凄厉的惨叫声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仿佛自己的心正被一只无形的手攫紧,压抑的喘不过气起来。
“我们……我们应该做点什么帮帮他们吧。”武鞅开口说,但他这话说的中气不足,连自己都觉得少了几分底气。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言语。
想帮外面安全科的人不止武鞅一个,可问题是怎么帮?
连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员都被打散了,自己这些人又能做什么呢?如果现在开门,非但救不了安全科的那些人,恐怕连自己都得搭进去。
在一阵尴尬的沉默中,时间慢慢流逝,外面的动静也越来越小了,众人的心却反而越来越紧张,因为大家知道,当外面安全科的人全被解决掉之后,就该轮到自己了。
步隼缓缓掏出电话,拨打了朱兴的号码,电话中一阵盲音,没人接听。
步隼心中一痛,他知道,恐怕此刻朱兴已然遇难了。
就在外面逐渐静下来的时候,食堂大厅的正门处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大门颤了几颤,在门后用病床堆起的小山也随之晃了几晃,众人的心随着这一声巨响也都提到了嗓子眼。
没过多久,后门处也传来的同样的巨响,众人心中清楚,暴民们已经开始破门了,此时所有人的脸色变得一个比一个难看。
左翼咽了一口唾沫,问步隼说:“你说他们能进来吗?”
“这可说不准,”步隼摇头说:“反正现在的情势对我们很不利,除非我们能拖延足够长的时间,否则照这个趋势下去,他们早晚会冲进来的,除非有后援能在他们破门之前驱散他们。”
“我们有后援吗?”左翼问。
步隼叹了一口气,说:“恐怕没有了,如果连警队也无能为力的话。”
“隼哥,”青子衿说:“现在的局面,你有什么办法吗?”
步隼颓然的摇摇头,扫了众人一眼,问道:“大家呢?”
众人面面相觑,也全都一筹莫展。
“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秦小七不甘心的问。
“也许吧,如今看来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步隼说着瞥了鸠杰一眼,意味深长的问道:“你说是吗?”
鸠杰对步隼的话充耳不闻,仿佛完全没听到,双眼没有焦距,有如傻掉了一般。
他不是故意不答,而是此时大脑急速运转,正想着解决目前困境的办法。
就在刚刚,鸠杰无意间瞥到了大厅里众多躺在病床上的那些失踪的人,他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他还记得,当初在巨梦之中,他在斩断浑河大桥的时候,因为威力过于巨大,余波所及失手杀死了几个人,那几个人都是那诡异人群中的,也就是那些失踪的人,那几个人死了之后,巨梦之中立刻就发生了剧烈的反应,城市倒塌,天地变色,当时他以为是自己斩断大桥的余波所致,但根据现在得知的情报看来,这很可能是因为那几个死人导致的,因为那个巨梦毕竟是靠吸取他们的里比多来维持运行的。
既然如此,当初只死了几个人那个巨梦就发生了那么大的反应,如果多死一些呢?如果死了10个、20个、50个、甚至更多,那个巨梦会发生什么反应呢?会因此而坍塌消失吗?
如果那个巨梦消失了,那沈城的梦秤也就能恢复平衡了,是不是也就意味着那些暴民也能恢复理智呢?
虽然自己已经帮顾誓同打开了群体潜意识的大门,他很可能已经进去,并改变了什么,但如果他想同时控制那么多人,除了设置统一的触发器外,也是需要大量里比多支撑的,如果巨梦坍塌,就算他给所有的沈城人都设置了意识炸弹,他又能同时控制几个呢?
所以说,如果眼前这些躺在病床上的人死了,是不是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呢?
虽然鸠杰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个设想是正确的,但实际执行起来却千难万难。
因为这里是现实,不是梦境,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与在梦境中杀人不同,在这里杀人,那可就真的是杀人了!
那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但凡是个心智正常的人,又如何能下得去手?
可如果不这样做,眼下又如何渡过难关?不仅这些守夜人最后都得丧命,恐怕这样下去连整个沈城都完了。
自己是选择杀人救人,还是救人杀人?
一时间,鸠杰越想越矛盾,越想越纠结,一张脸也随之痛苦扭曲起来,乍看起来倒颇有几分狰狞。
步隼见鸠杰没有回话,脸上阴晴不定,以为他是被目前的状况吓傻了,倒也没有再理会他,而是转头对青子衿和秦小七说:“子衿,小七,现在这里危险,你们还是穿过曲廊去跟奚平汇合吧,然后从里面把门封死,除非危险解除,否则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那里只有前后两道小门,比这里要安全多了。”
“那你呢?”青子衿问。
“我当然是和其他人留在这里,如果外面是第一道防线的话,那这里就是第二道了,我们得想办法在这里拖延时间,多争取一刻是一刻。”
“你不走我也不走。”青子衿说。
“我也不走,”秦小七说:“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多活那一时三刻又有什么用,倒不如大家一起上路,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呸,呸,呸,”左翼赶紧吐了几口唾沫,说:“什么死不死的,你们能不能说点吉利的话,要死你们去死,老子还没活够呢。”
“但现在死不死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啊,”武鞅指了指摇摇欲坠的大门,说:“外面的人已经彻底疯了,大门被撞开也是早晚的事,步隼说的对,我们是得提前想好后路,起码得让两个女同志优先活下去,这符合诗武精神,所以我说青子衿和小七就别拒绝了,你们赶紧照步隼说的做,我们这边也好抓紧巩固大门,多争取一刻是一刻,别再浪费宝贵的时间了。”
但不论步隼和武鞅怎么劝说,青子衿和秦小七就是不同意,几个人争来争去却始终没有定论,随着外面暴民破门的声势越来越大,众人的情绪也都渐渐焦躁起来。
最后无奈,步隼和武鞅交换一个眼神,决定如果青子衿和秦小七再不答应,两人就要用强了。
正在这时,一直呆在一边的鸠杰突然开口了,他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的说:“你们别争了,我有一个办法。”
众人听了一愣,纷纷转头向他看来,武鞅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
鸠杰又重复了一遍,说:“我说,也许,我有办法。”
“解决外面暴民的办法?”武鞅不可置信的问。
鸠杰点点头,说:“差不多吧。”
众人听了全都是又惊又喜,步隼忍不住问道:“你想怎么做?”
“有胶带吗?”鸠杰突然问。
“有,我记得在那边的档口里看到过。”武鞅说。
“能麻烦你给我找点过来吗?越多越好。”鸠杰说。
“你想干什么?”武鞅问。
“你先找来再说吧,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武鞅听了也没有多问,赶忙跑到食堂边缘的一个档口前,从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了几卷胶带和一把剪刀,然后又飞快的跑回来,把这些都交给了鸠杰。
鸠杰手里拿着剪刀和胶带,走到旁边一个病床前,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脸上表情满是痛苦,对武鞅说:“他们现在完全都没有知觉,对吧?”
武鞅和其他人不明所知,都被鸠杰莫名其妙的举动搞的一头雾水,但武鞅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他说:“是的,他们现在都处在深度昏迷状态,不但没有知觉,连意识都是一片空白。”
“那就好,那就好,”鸠杰喃喃的说:“这样他们走的时候,起码,就没有痛苦了。”
一旁的左翼早已经看“装神弄鬼”的鸠杰不顺眼了,他不耐烦的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特么的到底想干什么?”
鸠杰自顾自撕下一块胶布,将病床上那人的口鼻封个严实,然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冷冷的说:“我要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