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皇觉寺的第三天后沈思弦的孕吐反应就有了,她闻不得烟火气,那股子檀香的味道让她头晕。沈樱捏着她的手想到了法子,“我有办法了。”
闻不得檀香的人自然没法子去佛堂诵经祈福。惜贵嫔照顾沈思弦,就让她在厢房内抄经书,无事不得有人去打扰。
贺寒临行前给了沈樱一个能人柔裳,此女是药王谷的传人,使得一手的好易容术。她将沈思弦同雪魄的脸对调,让沈思弦成了雪魄。
贺祐早早就派了医女来监视,易容之后的雪魄代替沈思弦留在厢房内抄经书,边上自有冰魄陪着。
而易容成雪魄的沈思弦则是跟着沈樱去佛堂诵经。柔裳给沈思弦制了一种药,“孕吐反应没法根除,所以我给你制了一味药,这个药对孩子无害,但是对你的身子会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所谓的不可逆损害就是会让她的体质变得很糟糕。不出事还好,一出事沈思弦可能就会有生命危险。沈樱第一个反对,柔裳继续道:“除了能压制孕吐反应,这药还能保护孩子,这么说吧如果你受伤这孩子的存活几率本来是一成。但是吃了我的药,它可以提高到八成。倘若你是安安心心躺在床上保胎的,我定然是不会给你的。”
可她要走。这胎位本来就不好,路上若是有个三长两端,孩子定然是保不住的。
沈思弦都没有多想,“给我。”
沈樱劝不住她,气的都后悔了,“早知如此,我怎么也不会答应的。”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沈思弦拿了药,柔裳又给了她一个小瓶子,“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沈樱对外宣称要在佛堂待足三天,这三天内除了婢女外人一律不得擅入。等到了晚上趁着守卫换岗的功夫沈思弦就从窗户里翻出去了。
她踏着夜色从树林里穿出去了,主持这个点正准备锁上大雄宝殿的门,冷不防被人用匕首抵住了后腰。
“别说话,进去。”
了然大师德高望重,参悟佛道多年,遇事也不惊慌失措。他从容的走在前头,沈思弦关上门,对着他拱拳道歉,“事出突然,多有得罪,还请大师见谅。”
“阿弥陀佛。”了然念了句佛号。
沈思弦直接道:“我要借密道一用。”
大师并未很惊讶,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他让开身体,“施主既然早已决定了,那就心随意动,去做吧!”
“多谢体谅。”她找到第五排第四根蜡烛,唯有那个蜡烛的底座是有些不一样的。她用力摁下去,佛像果然转动,露出了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洞口。
她正准备跳下去,了然大师又道:“施主,凡事不可强求。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若是强求过头,只会镜花水月。”
从小到来她最不喜欢来庙里,也不喜欢这些老秃驴的唠唠叨叨,若是佛祖菩萨真的有用,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圆满了。沈思弦回过头,目光坦然,“我只知道一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事在人为,我去做了,我才有资格说我是否尽力。”她道了一句多谢,一点犹豫也没有就立即跳下去了。
了然慢慢摇头,念了一句痴儿。他活到如今也是古稀的年纪了,关于过往的事情却记忆深刻。沈思弦极小的时候,那会子她的爹娘还很恩爱,承恩侯府也是找他来批过命格的。
沈姝的命格是个早衰的,注定不能长久。
而沈思弦的命格,她分明是个大家千金,可却是一颗将星。
她因大齐而生,也会因为大齐而亡。她生来就是为了要守护大齐的,是以她在别的上面就注定要失去一些。
她的父母缘很浅,所以她亲娘早早就去了。她的情路坎坷,只怕同贺枫也实在是情深缘浅。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啊!”
那条密道很长很黑,十分的不好走。沈思弦举着火折子艰难的穿梭在其中,两边的墙上都记载着历代皇帝的秘事,这些事情连史官都不曾记录在册。沈思弦只匆匆的扫了一眼,不过墙上出现了贺寒的名字,这一点倒是让她很惊讶。
她找了找,并没有贺祐的名字。
这是否证明贺祐登基委实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她咬紧了嘴唇,倘若贺寒造反,她确实会陷入两难的境界。
密道已经到了尽头,那里是一堵墙。沈思弦没有慌张,她仔仔细细的在周围摸了一圈,终于发现了端倪。那墙上有一个很小的凸起,若是不仔细看定然是要忽略的。
她用力摁下去,机关发动,洞口缓缓的就开了。
她小心翼翼的迈出脚,顺带着连火折子也吹灭了。此处连着的是一片密林,此时树影婆娑,鬼魅迷茫的,她没多想,人就往里面走了。
行军打仗的人是不怕鬼神的。她怕迟早会有人追上来,只想赶紧离开此地。
索性林子里没有瘴气,就是路不大好走。不得已之下,她捡了几根树枝,撕下了一块布料裹着做了一个简易的火把。
“谁!”眼前一道黑影掠过,沈思弦目力极好,一眼看出来那是个人。她整个人都警惕起来,“阁下不如现身一见,何必躲躲藏藏呢?”
背后有树枝断裂的声音,沈思弦迅速弯腰躲过对方挥过来的木棍。她一脚踹在那人小腿上,一拳头抡过去,“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大半夜装神弄鬼的,以为她是好欺负的!
“住手!再打下去就没命了!”
这又尖又利的嗓音……沈思弦停下手,“你是太监?”这里还是皇觉寺的范围,但是怎么会有太监呢?她掐住他的脖子,“你是谁派来的?”
“松手!快松手!”老太监被她掐的白眼直翻,等沈思弦松手后才捂着脖子一直咳嗽,“你这丫头太心狠手辣了!”
沈思弦抱着双手冷冷的瞧着他,“你究竟是谁?你甭想蒙我,若是说了假话,我即刻就杀了你。”
老太监算是怕了她,站起来躲得远远地,“你又是谁?你为什么会从密道出来?”
她眼睛一眯,“你知道密道?”那这人就留不得了。
大约是她身上的杀气太重了,老太监唬的更厉害了,“有话就好好说,何必动手动脚的。我可告诉你,这密林也是有机关的,你若是把我杀咯你可就出不去了!”
他这话是真是假暂不得知,但沈思弦却也不好真的就将他杀了。老太监嘿嘿一笑,“小丫头干嘛这么凶狠,日后是要嫁不出去的。”
“我有夫君!”
她恶狠狠的瞪他。老太监也不气恼,“这夜里寒凉,不如先到我住的地方一叙?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又打不过你。”
她寻思着道理也是这个道理,但是又怕这老东西来阴的。她想了想从包里捡出一个小瓷瓶,挖了一粒黑不溜秋的药丸给他,“吞下去。”
老太监不明所以,沈思弦却没耐心了,“吞下去或者我现在杀了你,二选一。”
老太监自然是不情不愿的选择了前者,“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毒药。”她阴测测的笑,“你要是跟我来阴的,一个时辰以后你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不敢的,这不敢的!”老太监最是惜命,急忙摆手表示自己没这个胆量。
沈思弦跟着他回到了他的住处。说是住处,其实就是一个山洞,大约摸是住的时间挺长了,里头东西还挺齐全。她扫了一圈,“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是啊!算起来大约有四……四十八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