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枫新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沈思弦已经戴上了一支簪子,她在他跟前转圈圈,“好看吗?”
大约是没有对着镜子所以那簪子插得有些歪,贺枫让她站好,给她拨正,“好看。”在他心里,她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子。
沈思弦双颊红通通的,她对着手指不敢正眼瞧他,“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他刮她的鼻头,“难不成你指望我送给旁的女子?”
“你敢!”沈思弦急忙不乐意了,她抱着那些首饰,生怕他下一刻就要收回一样,“给了我的就是我的!你不能抢走!”
贺枫屈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两下,“今日进宫如何?惜嫔娘娘可好一些了?”
沈思弦放下东西,她道:“还是那样,瘦的可怜。她糙心的事情太多了,有时候真是替她不值得。”
明明京城里的大好男儿多得是,非要爱上贺寒那个死冰块。这下好了,连人带心一块栽进去,是再也没有得救的机会了。
青瑄捧着托盘侯在门口,“公子少夫人,这是王妃让奴婢拿来的。”
沈思弦挥挥手,“你进来吧!”青瑄端着托盘走进来,一眼看见桌上堆着的盒子。她面色一变,不过很快恢复,“王妃说明日公子和少夫人就要归宁了,这是王妃特意从库房找出来要送给将军夫人的。”
贺枫掀开一个角,倒是一样好东西,他道:“搁下吧!”
青瑄将托盘放下,低着头站在一边,贺枫皱起眉头,“房中不需要你侍候,你下去吧!”
全程沈思弦都没有说话,看着青瑄委委屈屈的走了,她才开始吃桌上的水果,“我说你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你看看人家小美人都要哭了。”
“我若是让她笑了,该哭的就是你了。”贺枫哭笑不得,“沈思弦你到底有没有一个为人妻子的自觉?”
她捧着双颊,不停地眨眼,“我怎么没有!你瞧我这个三少夫人做的多好,这要是搁在寻常人家恐怕早就拿青瑄开刀了。”
她娘走得早,将军府就算是她的娘家了。次日一早贺枫和她早早起来了,雪魄过来道:“给夫人的礼都装点好了,姑娘可要再检查一遍?”
沈思弦摆摆手,“我不操着心。你看着就成,只要别少东西就成。”今日因为要归宁,所以王妃那儿不用他们过去请安。
起得太早就容易睡不醒,沈思弦撑着下巴,眼皮直耷拉。青瑄和另一个婢女将早膳端上来,贺枫将一碗燕窝粥端到她跟前。沈思弦一脸嫌弃,“我不吃这个。”她捻起盘子里的玫瑰豆沙掐丝馒头,这馒头做的很小巧,她一口就能吃一个。
“之前在将军府舅母成天叫我吃这个,我吃的都怕了。”她也是不懂了,这燕子的口水就这么好吃?她听着就怪恶心的,也是难为这些个夫人小姐了。
用过早膳后他们就准备出发了,两个人一起上了马车,雪魄则是也随身伺候。原先青瑄也想跟着去的,但是贺枫却让她留在长安居里。
沈思弦一到马车里就开始打盹,昨夜里她被贺枫折腾来折腾去。贺枫振振有词,小别胜新婚,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同房了,自然是要好好补回来。
这段时间他们虽说都是在一起的,但还真的没时间做这档子事。赶路的时候心里一直念着京城,况且贺寒情绪又不稳定,他们自然没这个心。
回来后宫里宫外一堆的事情,也就昨晚空了下来。沈思弦想想也委屈他了,半推半就的就从了。
谁知道贺枫一点都不知道见好就收,缠着她不肯放。沈思弦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力气,就是能将她禁锢在怀中,折腾的她简直是欲哭无泪。
她靠在贺枫肩头,“皇后大丧,最多半个月不上朝。算算应桀他们也该要到了,到时候又没有好日子过了。”
贺枫摸着她的手,“皇后大丧,对皇上打击倒是不少。”他心里有点主意了,“前段时间锦州出了一点事。”
这件事沈思弦略有耳闻。锦州那个地方地大物博,可是一连几个府尹都不会做事,愣生生将一个好地方治理成了穷乡僻壤。
“锦州已经大旱半年了,百姓叫苦连天,派去的钦差也在路上被杀了。”乱世出英雄,锦州那个地方父母官都不算个事,匪徒肆虐,弄得人心惶惶。
“你要去吗?”沈思弦稍微清醒了一点。她会这样想也是有理由的,朝中能够胜任此事的人选不多,要有胆识还要有谋略,除了贺枫她想不出第二个人选了。
“皇上只是跟我提起过,但暂时还没有下定论。”如果他真的要去,他们小夫妻两个恐怕又要分离了。
将军府很快就到了。雪魄掀开车帘先下去,贺枫随后,他伸出一只手,沈思弦扶着他慢慢下来。
沈祺同康氏都站在门口,见他们感情这般好心里也舒坦。倒是边上的沈磊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惹得康氏瞪眼。
“舅舅舅母。”沈思弦规规矩矩的朝他们行礼。贺枫也如是做了,沈祺和康氏笑的合不拢嘴。
“快别在门口站着了,先进去吧!”康氏让开身子。
他们几个人先是在大厅里说话,沈思弦打了胜仗回来沈祺高兴的不得了,“果然是我沈家的人!”
“都是舅舅往日里教的好。”沈思弦笑的灿烂。
康氏听闻她受伤,眉间起了担忧,“你这孩子往日里便是不管不顾。日后可不能这样了,你如今嫁了人,有了夫君,就不是你自己一个人了。”
“舅母说的是。”贺枫在一边帮腔,“我素日里说几句她便要跟我打马虎眼,唯有舅母说了她才能听进去些许。”
沈思弦白他一眼,“合着你跟着我来就是为了告我的状是吧!”她环顾了一圈,没发现康欣忻的身影,不禁好奇,“康表妹呢?”
康氏脸上笑容不在,看了一眼沈磊。沈思弦眼珠子一转,就知道肯定出事了。她也不再问了,倒是沈磊故意找麻烦,“阿樱在宫里过得水深火热,咱们倒好,在这里有说有笑。”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康氏心里也不好受,“你妹妹她……”
沈祺面色不大好看,“够了!今日是思弦归宁的日子,你要是不想在这儿待着就给我滚出去,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沈磊一肚子气又不敢当面跟沈祺犟,后头果真就老实了不少。聊了一会后康氏带着她往后院走去,沈思弦知道定然是为了沈樱的事情。
“思弦,阿樱她过得可好?”虽贵为将军夫人,但是康氏也不能随意进宫。
可怜天下父母心。沈思弦按住她的手,“我进宫瞧过几回,老实说人憔悴的很,看着也没有往日里那么水灵了。”
康氏眼角湿润,“我就知道,这孩子的心性哪里能进那吃人的地方。好端端的没了孩子,身边也不知道有没有个人照顾。”康氏越说越伤心。
沈思弦将她揽到肩头,“宫中自然有人会细心照顾她。阿樱现在还挺得宠的,底下的人不会怠慢了她。”
其实这事说到底是沈樱自己。身体上的伤好得快,可是心里的伤呢?沈樱一头钻进牛角尖,只怕这辈子都不会愿意出来了。
她有心转换话题,“舅母,康欣忻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康氏用帕子擦擦眼泪,唉声叹气,“我实在没想到这孩子会成了这样。她自小我便带在身边,我原以为她比你们都懂事。没想到闹出这样的丑事来,还叫沈磊恨上了我。”
沈思弦皱眉,康氏缓缓道来。原来康欣忻一直没有死心,她想进宫不成就另外想了一个法子。她勾搭上了南阳王世子,原先康氏想着沈磊心悦康欣忻不如成全他们。
坦白来说康欣忻这般寄人篱下的身世想在京城里找个上好的人家还是有些难的,若是跟了沈磊那就是自家人,日后也不会吃苦。
“我打算的好好的,连嫁妆都为她备好了。不曾想她竟然有那样的心思,南阳王世子本来就要成婚了,未婚妻是衡罗郡主,二人感情很好。那一日我带着她去赴宴,谁知道她竟然会故意落水算计了南阳王世子。”
后面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了。身上又问:“世子娶了她做正妻?”
“衡罗郡主当时就气红了眼,回去就要退婚。是世子在她闺房外跪了一天一夜才打消了注意。原先我是想着我们沈家不介意,终归身子还是清白的。可是她不肯,她宁可却给人家做妾也不愿意给磊儿做正妻!”
这信息量可就大了。沈思弦半天没缓过神,康氏道:“她也是狠了心,直接找了衡罗郡主,当着郡主的面说郡主要逼死她。南阳王府和衡王府都是要脸面的人,最后只能妥协才让这事压下去了。”
怪不得沈磊看着不大对劲。这心上人情愿做妾也不肯给他做正妻,沈磊那样的性子没直接砍死康欣忻都是好的了。
“舅母,您不欠她什么。该做的您都做了,是她自己不知好歹。日后就算她过得不如意,您也不必要自责。”沈思弦颇有点幸灾乐祸。
衡罗郡主她是知道的,良心不坏,但是自小被家里宝贝着长大。南阳王世子萧策又对她一往情深,这突然在一个名不经传的康欣忻手上栽了一个跟头,势必不会罢休的。
从康氏房里出来,她经过长廊的时候看见沈磊站在康欣忻往日住过的地方,目光悲戚的很。沈思弦摇摇头,这两情相悦固然是最好的,否则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她走过去,“她心不在你身上,你这般情深意重,她也是不知道的。”
沈磊回过头,“你现在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
“你是我表兄,我们一起长大,我嘲笑你有什么好处呢?”沈思弦无奈的很,“沈磊,你一心一意爱着她,可是她却未必。倘若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你心心念念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她心思不正,你还一直不忘,难道是准备一辈子不娶了?”
他站着没动也没说话,沈思弦言尽于此,“舅母已经为了阿樱的事情操碎了心。你若是个好的,就别再叫父母为你担忧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思弦,倘若那时候我娶了你,是不是就不会现在的局面了?”沈磊急了,往前追了几步。
沈思弦发笑,她抱臂看着他,“沈磊,你从来都是这样。搁在你眼前的时候你从来都看不到,你只以为你看到的就是好的。等有一天这个好变成不好,你才会意识到你嫌弃的不好才是好的。但是人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你后悔了就能重来?”
沈磊哑口无言,沈思弦叹叹气,罢了,总归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太重的话她也说不出口。她扶了扶头上的步摇,“你总觉得我不够温柔,可是你何尝是将我当做一个姑娘去看待的?你现在觉得后悔,不过是因为康欣忻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个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