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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卿城2017-07-03 14:153,511

  翌日,她在秋日阴冷的阳光中悠悠转醒。身下沙发太软,这一觉睡得她腰酸背痛。艰难地翻了个身,迷蒙中看到面前有个人影。她揉揉眼睛,定睛一看,见到Feynman正站在穿衣镜前,不紧不慢地打着领带。她条件反射一般,倏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Feynman听到动静转头看了她一眼,表情淡定,继续打着领带,漫不经心地说:“醒了?你这没喝酒的比我这喝醉了的起得还晚。”

  她感到窘迫,慌忙站起来:“那我……先出去了。”

  “不急,我叫了room service,吃过再走吧。说了今天放你假的,我没忘呢。”Feynman打好了领带,走过来到她对面坐下。他浑身上下打理得一丝不苟,西装上连一丝毛屑都没有,身上还隐约散发着沐浴后的香气。昨晚因为任性胡闹而耷拉下来的发丝重新梳了上去,衬得他精神面貌极好,一点没有宿醉的样子。

  门铃响起,room service推来丰盛的餐点,这个时间,应该算早午餐了。Feynman先喝了口咖啡,跟着便拾起刀叉,享受盘里的培根,动作流畅而优雅。

  她傻傻地望着他,觉得这人的阴晴不定着实叫她难以捉摸,她都不知道陌生的是昨晚那个借酒任性妄为的费公子,还是现在坐在面前的衣冠楚楚的执行长。

  Feynman吃了一半,才注意到她跟座雕塑般杵着:“怎么不吃?看着我倒胃口?”

  她慌忙拿起刀叉:“没有,跟您吃饭我很荣幸。”

  Feynman冷哼了一声,明显不相信她的话。不过他不打算追究,一边切着盘里的培根,一边淡定地说:“昨晚的事,你敢说出去,以后都不要再隐城待了。”

  她背心一凉,紧张地答:“是,我知道。”

  这次Feynman满意地哼了一声,吃完了剩余的培根。有他坐在对面,她浑身不自在,没吃多少就放下了刀叉。他拿起一旁的果汁递给她,她受宠若惊地接过来,猛喝了一大口。

  Feynman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忽然问:“你和何嘉宸是不是闹掰了?”

  她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差点呛到,一阵猛咳。

  “看来八九不离十啊。”Feynman一脸晦气,“真是,本以为你还有点用处。”

  她不懂,疑惑地望着他。

  “他前几天来找过我,提出用复兴商圈一块地的开发权来换你的合约,我叫他先来问你,谁知就没有下文了。”他皱眉,质问,“是不是你把他给打发回去了?”

  她什么也没说,他当她默认了,气急败坏地拍了下桌子,震得餐具都弹了起来:“你是不是傻?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每次见到我都一副避之不及的下贱样,现在机会摆在你面前让你走,你矫情什么?给我当奴隶当上瘾了?”

  Feynman向来翻脸比翻书还快,他会发火完全在她意料之中。只不过她借此看到了更核心的问题,那就是那块地对Feynman来说很重要,重要到他愿意屈尊邀请她一起享受room service。

  她笑了一下,幽幽开口:“他的话您也信,我要是真的值一块地,他当初就不会为了一千万美金把我丢在皇廷。说不定他就是混淆视听而已,您怎么知道他心里没打别的算盘?”

  Feynman一愣,抚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儿,随后点点头,难得地附和道:“倒也是,他向来居心叵测,满口谎言。”他略带赞赏地睇她一眼,“不错啊,还是有点长进的。”

  她不自然地笑了笑。

  忽然,Feynman眉毛一挑,凑了近来,神秘兮兮地说:“要不然我们再赌一把?”

  她满脸问号,不明白他的意思。

  Feynman笑着说:“赌我能不能从何嘉宸手里抢到那块地。你赢了,我就把合约还你。”

  她苦笑,这种挑战对她来说一点吸引力也没有。以前她敢赌,是因为相信自己有本钱,而现在,她确信自己无足轻重。她轻声说:“执行长,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输给你了。”

  Feynman撇撇嘴,觉得没劲。片刻后,他眼珠一转,高深莫测地说:“你输不起,我还有plan B。”

  这话倒是让她产生了兴趣,她抬眼望着他,静候下文。

  “你和少梁一起住了几年,关系怎么样?”他的表情说不出地古怪。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想了一会儿,不确定地答:“还可以吧。”

  “帮我劝劝他,告诉他我很无聊,想他陪我玩一玩。”Feynman笑得暧昧。

  她脸色发青,觉得受到了侮辱,心里组织着语言,尽量把话说得委婉:“您这是要我……做中介吗?”

  “随你怎么认为。”Feynman拿出一张房卡推到她面前,“他来了,你就不用再回来了。”

  她迟迟没有动作,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张房卡:“您都说不动他,我又怎么说得动。您太高估我了。”

  “或许是你低估了自己呢?”Feynman意有所指地说,见她久久没有移开的眼神里透着渴望,他把房卡移近了些,蛊惑般压低嗓音说,“试试总不吃亏。”

  她望着那张房卡,眼神渐渐失了焦距,等回过神来,自己不知何时已把房卡揣进了口袋。Feynman笑得意味深长,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那笑容里好像有种胜券在握的意思。

  心事重重地回到城里头,打开屋门,厅堂里空无一人。慢悠悠地上了楼,经过梁一的房间时,她下意识地停留。除了睡觉,梁一平常都是不关门的。她往里瞥了一眼,空的。前边简明的房间里也没动静,看来今儿没人在家。

  她在房间里待了一会,看看外面难得的好天气,便想把被子搬去露台晒晒。刚上露台,她就看到梁一站在护墙边,摆弄着一盆植物。那植物长着白色的小花,他抚弄着它们,动作小心而温柔,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尚好的阳光衬托着这一情景,使他看上去活脱脱像画报里正值青春的少年。她愣怔片刻,然后装作没看到一样,自顾自晒起了被子。

  梁一听到动静,见到是她,莞尔一笑:“回来啦?过来看看我的花。”

  她瞥他一眼,没有过去的意思,没好气地说:“一天到晚憋在这栋屋子里,你也不怕发霉吗?”

  “所以上来晒晒呀。”梁一仍然笑着。

  她丧气,无论她怎么攻击,梁一总能弄得她无言。她真想知道这个人底线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任凭别人怎么嘲弄都能一副云淡风轻、嘻嘻哈哈的样子。

  梁一打量了她一会,忽然问:“你这是穿的谁的衣服?”

  她垂眼看了下身上大了几号的套衫,冷语道:“关你什么事?”

  “这是男生的size。”

  “你不知道现在流行over size吗。”

  梁一研究了一番,尖锐地指出:“这个牌子很贵,不是你买得起的。”

  她知道他心思细腻,却没想到他眼力也这么好,她自己都没注意呢:“瞧不起人啊,我就不能奢侈一回?”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他又研究了半天,摇摇头道,“有点不像话了。”

  这话听来有点责备的意思,她既疑惑又恼怒,不明白他为什么对一件衣服耿耿于怀:“你管太宽了吧,你是我爸吗,反应那么大。”

  “你爸要是看见你夜不归宿,穿着男人的衣服回来了,就不是我这种反应了。”

  她错愕,以往她说什么梁一都是受着,从来不会反击。现下为了一件衣服,他变得像个家长似的,居然管教起她来了。她恢复了以往的刻薄,毫不留情地反击:“你少在这里五十步笑百步,你以前夜不归宿的时候还少吗。”

  梁一抿抿唇,不再说话,埋头继续摆弄花。他表情依然平静,可她能感觉出他不高兴了。她更错愕了,她一直以为他是个没脸没皮的人,比刚刚更重的话她都说过,他总是很无所谓的,这会儿不知戳到了他哪里,竟让他这么反常。她无心细想,弄好被子便下了楼。

  天色渐渐暗下来,吃过晚餐,她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胡思乱想。一想到Feynman白天和她说的话,她心里就很不安生,烦躁地翻了个身,那张房卡就从口袋里滑了出来。她将它拿在手中细细端详,高贵的金色卡面上,烫着3009几个数字。她依然想不明白Feynman为什么会把这个任务交给她,实在太无厘头。同时她又很心动,欲望在心底叫嚣,迫切地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恨不得马上跑出去实施脑子里的念头。她挣扎了一番,最后捏紧手中的房卡,从床上一跃而起,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楼下有孩童的嬉笑声,她站在走廊上向下望,看见小秘密两只脚踩在梁一的脚背上,梁一正拉着她的手转圈圈,简明坐在一旁笑,一幅和乐融融的景象。这画面瞬间使她打消念头,她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想做的会破坏这一切。

  她挫败地回到床上,恢复之前的姿势,继续自我纠结。这对梁一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这种事情他以前还做少了吗?横竖是个不体面的人,多一次并不会让他更下贱。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顾虑什么,难道还担心梁一瞧不起她吗?她一向不在乎。况且,他自己都没有多在乎自己,他若自爱,就不会在皇廷做了那么多年公关。

  之后她又想了很多,找各种理由说服自己。时间慢慢流逝,转眼就过了几个钟头,手被房卡硌出了两道印痕,她发觉自己手心都出汗了。

  终于,她又一次起身,轻轻拧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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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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