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线索
城郭如旧2017-07-07 02:053,409

  容怀一进屋就见到这个场面,他一身常服,与屋内着官服的同僚们有些不搭调,他没在意脚步都没有顿一下。

  沈毅见人回来了,将人叫到一边,低声说道:“方才宫里传了消息过来,范府的事情就由大理寺和锦衣卫负责。大理寺和锦衣卫向来极少在一起行动,此次不知圣上这是何意。”

  沈毅此人官员亨通,稳坐了大理寺卿的位置十年有余,虽有才华,但京城是人才辈出之地,他在其中就稍显中庸。之前沈毅在朝中还尚且游刃有余,只是眼下朝中党派纷争稍露棱角,沈毅想要中立却不得其法,导致如今但凡朝中有一丝分吹草动他便有些惶惶。

  容怀说道:“这事在京城中闹了半个多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空有几张不知来路的人皮,顺天府介入却一点线索也没找到。现下在顺天府尹范大人府上找到了被剥皮尸体,此事传出去,流言怕是更神乎其神。皇上对此事很重视,势必要查明真相。”

  沈毅沉吟道:“想来皇上此次并非是故意将大理寺和锦衣卫搅在一处。”

  “这一次大理寺和北镇抚司若是不能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案,怕是要惹出些不可预料的麻烦来。”

  沈毅点了点头,微微蹙眉说道:“但若是北镇抚司先行一步解决此事向皇上禀名,到时候大理寺的情况只会更难看。北镇抚司向来是飞扬跋扈、独行专断,此事难办。”

  现任锦衣卫指挥使是出了名的强硬派,属螃蟹的,在京城横着走。再论逼供的手段,锦衣卫在京城的地界也是首屈一指。

  沈毅接了个烫手的山芋又甩不出去,心下叹气。现下姑且只能看看北镇抚司那边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到此处,没了品茶的心思,沈毅把端到嘴边茶杯放下,问道:“范府去过了?”

  容怀说道:“慢了北镇抚司一步,尸体被他们领走了。但大致的情况都还清楚。”

  “北镇抚司那边谁在负责此事?”

  “是一个姓胡的百户,名字不清楚。”

  沈毅突然抬头问道:“姓胡?什么模样?”

  容怀看了沈毅一眼,心想这姓胡的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北镇抚司的百户,京中也未曾听说过这号人物,沈毅竟是只听了一个姓氏便如此反应。

  容怀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刚过弱冠的年纪,腰间配了两把刀。”

  沈毅沉默了片刻,容怀见他如此,便问道:“大人您认识此人?”

  沈毅看了容怀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他就是胡羽的小儿子。”

  容怀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胡羽的小儿子进了北镇抚司当了百户。当年的事儿在京城中不是秘密,但更多知道此事的人都选择了缄默,容怀两年前进了大理寺,当时胡羽已经过世四年,他对这件事只知道个皮毛。容怀见沈毅不再往下说,也不再问。

  沈毅对此并不想多言,他清了清嗓子问道:“需要人手吗?”

  容怀婉拒了沈毅的提议,只在大理寺坐了片刻便又去了范府。

  范府上不复早些时候的清净,大理寺的衙役已经守在了门口,他站在门口仔细的看了看,这时其中一个衙役认出了容怀,唤了声容大人。

  容怀收回了视线,近了人两步,“这是沈大人的意思?”

  那衙役点了点头,容怀往范府内看了一眼,小厮踩着凳子往门匾上挂白色的绸布花,范府内死气沉沉,只瞧见范府的下人们未曾见到锦衣卫,这瞧着却不是锦衣卫的作风了,锦衣卫向来喜欢拔头筹,这回倒是改了性子让大理寺的人抢了先。

  容怀挑了挑眉,询问道:“锦衣卫的人怎么没在?”

  “方才有三个锦衣卫进了范府。”衙役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道:“小人觉得有些奇怪。”

  容怀勾了勾嘴角,尸体都搬走了,如今守在范府门口的是大理寺的衙役,若是大理寺的人将锦衣卫拒之门外,锦衣卫也说不得什么。

  “倒也真的奇怪。门口守着的只见大理寺的衙役,却不见锦衣卫的人。”

  “锦衣卫那百户见了小人守在门口便说,既然大理寺已派人看守,他们就不必再多此一举了,还省了人手。”衙役将那三人的话复述了一遍,摸了摸脑袋。

  容怀眯了眯眼睛,再往范府内看,白稠布的花已经挂在了匾额的中央,原来这几个锦衣卫是在打在省人手的主意,尸体拿走了,看守范府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全扔给大理寺,什么改了性子,分明是耍小聪明,北镇抚司这算盘倒是打得很响啊。

  衙役看容怀嘴角往上勾,不免得多看了两眼,容怀模样长得好、对人和善,且年纪轻轻就谋得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在京城除了王孙贵族家的公子之外怕是再寻不出第二位了,衙役想起他家待嫁的妹妹,不免得想着日后妹妹若是寻上这样一位……

  容怀却不再与衙役闲聊,举步进了范府,只丢下一句,“好,我知道了。”

  衙役看了一眼容怀的背影,心里想着,自容怀到了京城为官之后,他家门槛儿都被说亲的给踏破了,也没见容大人真与谁家的姑娘定亲,这位容大人怕是眼光高,自然也瞧不上自家妹妹,他叹了口气把这心思给放下了。

  府内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府内的家眷还有小厮、婢女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都要在府内等候询问,现下大理寺的衙役已经将范府的大门把守住了。偌大的范府这会儿闹成一片,往来的下人换成了镐素麻衣。

  容怀刚迈过门槛儿,这时从凉亭旁的小道走出一个婢女,容怀见过她,她是李氏的贴身婢女绿衣。绿衣眼睛发红,换了麻衣,此时她疾步上前拉住了一个小厮。

  容怀离他们不远,正巧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王大哥,你可曾见到厨房那边的小余?”

  姓王的小厮仔细回想了一下对绿衣说道:“昨日在柴房见过一次,今天还没见到。”

  小厮说罢便忙活自己的去了,绿衣显然有点急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容怀走了过去,叫了一声绿衣,“你在这儿做什么?”

  绿衣精神紧绷,被容怀这一声吓得不轻,看来人是容怀,半响稳了稳声音,苍白着脸答道:“回大人的话,方才胡大人让管家把现在在府中的下人统计一遍,其余人出了事之后都在府内没有出门,只有……只有小余突然不见了。”

  “这小余是什么人?”

  绿衣怯懦道:“是在厨房帮忙的伙计,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人。他是随姨娘回府的,似乎是姨娘家的远房亲戚。”

  容怀听罢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李氏尸体被抛回范府的当天,全府上下唯一与李氏有亲戚关系的小厮不见了,说是巧合未免太过牵强。绿衣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此时浑身抖个不停。

  “这人什么时候失踪的?”

  “奴婢不知道,奴婢在内院不常与厨房那边的伙计碰面,上次见到似乎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绿衣快步的在前面走,容怀与她差了两步远,不远不近的跟着。到了偏院左侧有一排矮舍,右侧的空地上整整齐齐的摆着十几盆花花草草。这花草平日里应是有人悉心照料的,如今天气虽冷,但绿叶也仍是茂盛。

  绿衣引着容怀走到矮舍左数第二间,退了半步,对容怀说道:“寻常的时候小余就住在这间。”

  容怀闻言收回了四处打量的视线,直接推开了门。

  屋里不大,通铺就占据了整个房间的一半,通铺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两床被褥。屋里一股子尘土的味道,容怀险些被呛得打出个喷嚏。

  他蹭了蹭鼻尖,眼睛没闲着四处看了看。屋内摆着个小几,扫帚和铁锹堆在墙角,除了这些东西,这屋里没别的东西了。

  绿衣看容怀看那墙角的堆着的器具不言不语,便说道:“这些矮舍本是放杂物的地方,姨娘带他回来府上没有安置的地方便收拾了间杂物间给他住。后来老爷就叫人把左边这三间都收拾了,只剩下两间放杂物,后来到府上的小厮都是住在这儿的。”

  容怀听完对着绿衣笑了笑,不言不语。

  绿衣被这笑梗了一下,红着眼睛愣愣的看了容怀好一会儿才慌张的垂下了头。

  容怀微微碾了下脚下,再抬脚便是半个清晰的脚印裸露出来。容怀未做停顿,转身往屋外走,推开了隔壁的门。

  另外三间与小余的屋子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没什么不同,只是小余的墙角多了些杂物,而且其余两间地上的尘土都被扫干净堆到了一边。

  容怀把三个屋都巡视完,开口问道:“你何时开始跟着李氏的?”

  绿衣说道:“姨娘到府上的第三年,已经有十年了。”

  边说着两人已回到了小余的屋子里,容怀虽有准备还是被恼人的尘土味呛了个正着,他强忍着,“与小余同屋住的是谁?”

  绿衣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也是厨房的张大哥,只是张大哥去年就已经回老家去了,之后这屋子就只有小余一个人住。”

  容怀点了点头,这房间就只有小余一个人,地上积的尘土不是一日而成,再瞧这地上除了他和绿衣的脚印之外,寻不到另外一个人的。

  “府上的人可否询问过,这几天可曾有人见过小余。”容怀问道。

  绿衣刚要开口应,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责怪道:“绿衣,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怎能叫胡大人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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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华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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