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巧合
城郭如旧2017-07-07 02:053,153

  容怀挑了挑眉,见许牧的脸色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先是在张府上下排查了一遍,张席死后,张家家道中落,曾经多次遣散下人,现在府中剩下的奴婢和下人不过十六个,而且忠心耿耿。

  大理寺并没有在这十六人身上查到什么有用信息,随后容怀命人在紧挨着张府的刘府查了一遍,那刘府院落本也是张府的,后来张府将之卖给了张府,两家只隔了一道墙,院墙不高不矮,若是许牧勾结了刘府的人也是可以做到暗度陈仓的。这般查过去竟然真的查到,刘府上的小五昨夜就神情古怪,今早就辞了老爷回乡下去了。

  胡说朗声说道:“刘府的小厮小五,今日与你一样晨鼓刚敲响就往城外走。”

  小五跪在了地上,涕泗横流,只道:“大人都是许牧指使我做的,小的本以为他只是想讨张少爷的欢心没想到竟然是想要害人。小的一时财迷心窍,收了他的钱财,万万不知道他是藏有害人之心的啊,大人明鉴啊!”

  许牧万没想到小五已经被抓住了,而且胡说手中还尚握着一个今雨……今雨迟早也是要招的。他拧着眉头,深知此事拖不过去,说道:“我确是收买了小五把今雨送到了张府内,但……害人之事我断是不会做的。而且张则纯是我朋友,我又何苦害了朋友,我害他有何好处!”

  胡说说道:“你三次参加科举考试,全部落榜。张则纯第一次就中了进士,如今在翰林院为官,而且你曾在张则纯家道中落之时与他些好处,但他中了进士却不念情分与你来往渐少,你心怀怨恨。”

  许牧睁大了眼睛,嗤笑道:“胡大人说的不错,他张则纯便是如此,我确是怨恨他,怨恨他仅靠一次科举考试就翻了身,而我却是三次都落榜。我后来去张府找他,想要他帮忙在翰林院给我谋一个小职位,他却再三推脱,后来竟然直接闭门谢客。”

  坐在一旁许久没有说话的沈毅,摔了杯子,大声说道:“岂有此理!翰林院乃是从历届进士中选拔,张则纯又有何能耐将你安置进去!”

  林翰还坐在一旁,脸上倒是有些不悦,但想到沈毅似乎与张府上的人颇有交情,他挑了挑眉,倒是平和了下去。他今日心情尚且不错,胡说旁边的容大人今日一声未吭,一直专心致志的站在一旁当背景板。

  尽管断案的是胡说不是他林翰,林翰也在心里升出来点得意来,碾压大理寺的得意。他迅速当做自己聋了,没听到沈毅摔杯子。

  “人不是我杀的。”许牧突然淡定了,冷静的说道。

  胡说看了魏取一眼并不言语,既然魏取已经说了话,也容不得他越级插嘴。沈毅被许牧这般模样惹得更恼了,拍桌而起,说道:“不是你还有谁!人证物证聚在,容不得你狡辩。”

  许牧并不做声,好一会儿突然笑了一声,瞠目道:“原来朝廷命官也就不过如此,怕是我朝大理寺和北镇抚司的卷宗上,俱是冤假错案!”

  许牧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在北镇抚司跳起了脚。林翰阴沉着脸,看着大放厥词的许牧,说道:“把他给我拉下去!”

  林翰一声令下,衙役一涌而上把人扯了起来,许牧并不挣扎由人押着走,只是扭着脑袋往回看,“我许牧从未杀人,问心无愧。你们错杀好人,迟早会有报应。”

  沈毅冷笑了一声,“好人?”

  这世间好人也未免太好做定义了。

  胡说食指叩了叩长案,扭过头对沈毅说:“沈大人,你可曾听说过张府偏厢闹鬼的事情?”

  沈毅思索了一下,肯定得说道:“未曾。”

  “这与本案有关?”

  胡说说道:“张则纯便是死在偏厢,张府上下的人都知道偏厢闹鬼,平日的夜里也不会到偏厢走动,张则纯也不会去,但徐牧怎么……”

  胡说说到这儿突然站起身来,大步往外走去,被留在原地的沈毅倒也不与胡说计较,喝了一口凉茶润了润嗓子。

  胡说转过回廊走到看押犯人的地牢,许牧在第三间,现下坐在只铺了干草的泥地上,他见胡说过来,动了动手上的绳索,这动静在地牢里来回的荡,刺耳的很。

  “胡大人是来送我一程?”

  “你是如何知道昨晚张则纯会在偏厢出现?”

  许牧抬了抬下巴,“张则纯惊蛰前后一周都会在偏厢住下,直到四更才离开。”

  张府上下想要极力掩饰的莫非就是此事?

  胡说问道:“你如何得知?”

  “一盏半买来的。”许牧说道。

  胡说皱了下眉,又是路学川。

  一盏半酒楼说白了就是京城消息的集散地,不管是江湖上、朝堂上还是寻常人家的消息都可以在一盏半酒楼买到,只不过是在价钱上有差异而已。若是风险大,一盏半的收费自然更高一些。像是张则言这种家世不错而本人又在朝为官的至少要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像是胡说正六品的官职,要四年的俸禄钱不吃不喝才勉强凑够。胡说睨了许牧一眼,这许牧倒是肯花银子。

  胡说问完了话,径直走出地牢,阴暗幽长的地牢走到尽头,甫地推开门,光晕乍现。胡说微微眯了眼睛,眸中的光亮簇在一处,他眼前有一虚影,挡住了小部分的光亮。那人举手投足都十分的得体,但时而又透露出一点慵懒的意味来,尽管如此这些气质在一个人身上体现出来,也毫无违和感。

  胡说终是适应了光,睁开了眼,快步的走到容怀身边,将方才许牧所说的与容怀简单说了一遍。

  容怀微微抬了下巴,沉吟说道:“一盏半向来是靠着倒卖消息赚钱,路学川很聪明,卖给一盏半消息的人是匿名的,我们就算是查到他头上也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胡说颔首,说道:“他在京城这么多年与官府相安无事也就因为这点,他手中没有有效信息,官府拿他就没有办法。”

  容怀看了一眼胡说微微得蹙眉,心中想着,这厮平时看着吊儿郎当惯了,像块听不见任何东西的顽石,踢他两下,他都没什么反应,事事照常。但每次撞见案子却比北镇抚司那个林千户靠谱许多。

  容怀与胡说一路往北镇抚司外走,他说道:“既然在一盏半找不到着手之处,那便反之来看。许牧与张则纯交情不错,当年也是张则纯的恩人,他既也不知张则纯的事情需要跑到一盏半去买消息。想来就算是张则纯的友人也不清楚他家中的事情。而且奇怪的是张府内对西厢讳莫如深,只托词说是闹鬼。”

  容怀笑着眯了眯眼睛,像是嗅到腥的猫,轻笑着说道:“能把张府上下都想隐瞒的消息卖出去,卖消息的人恐怕也就在张府之中。”

  容怀所说,不无道理。只是就算能确定卖掉消息的人就是张府的人,也不知道从何处下手。一盏半酒楼只要开张便是人满为患,京城中的公子哥都喜欢聚集到酒楼里去。酒楼里的西域美酒味道不错,在京城中极富盛名,价格自然也不低。

  也就是说,穷苦人家定是不会出入此处的,而且这间酒楼作为消息的集散地这一点,也并不是路人皆知的,路学川的生意是给支付得起价钱的人做的。

  胡说突然想到,转身对容怀说道:“那灵竹曾说过,张则纯寻常会到一盏半坐一坐。”

  容怀笑了笑,抬手碰了碰下巴,说道:“张则纯倒是不像一个常常出入酒楼的人。”

  两人这时已经到了北镇抚司外,这个时间长鸿街上的人并不多,空气里含着一股万物生长的湿润气息。胡说注意到容怀绑着头发的发带是青色的和他身侧刚冒出绿芽交相辉映。容怀坦然的走着,并没有注意到旁侧人的视线,他话锋一转,说道:“刚刚得了消息要彻查一年前的事情,结果还没等入手,张则纯就死了。”

  容怀笑意浓浓的晕在话语之中,说道:“是巧合吗?”

  胡说瞥了容怀一眼,看他提着的嘴角从北镇抚司到长鸿街就没放下过,他难得颇为嫌弃的看了一眼容怀,深觉此人一张脸像是画皮一样贴在上面,临危不惧都不足以形容这位容大人,大概泰山崩塌,容大人都要泰然默默地勾起嘴角,在那种时候根本不会有人注意他,所以他才平平常常的混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中。

  实在是有些笑着看热闹的嫌疑。

  胡说冷硬的说道:“是巧合不是,查到底自然就知道了。”

  抛下这句话,胡说把这话和容大人一路都抛在了身后。

  容怀沉默半晌看了看他的背影,抬手点了点下巴,他也不知晓哪句又招到胡大人那个棒槌了,暗自叹息,这一脚踹到石头的感觉不怎么舒坦,他抬着头顺便看了看京城的天,无风无雨十分安逸。

继续阅读:第十八章 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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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华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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