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峰回
城郭如旧2017-07-07 02:053,421

  在张席自缢之后,惠王被皇上打发出了京城,这一年多未曾踏足过京城。

  两人对视了片刻,容怀抿了下唇,说道:“胡大人可还记得张大人刚过世的时候,坊间的传闻?”

  北镇抚司向来是耳听八方,在京城中锦衣卫的消息是极其灵通。

  胡说道:“坊间流言,说那惠王对张绮嫣妄图做轻薄之事,张绮嫣是羞愤自尽才传出来突然暴毙的消息来。张大人深知内情,不堪爱女受辱而死,他闹到殿前想要为了给爱女讨回公道。后来惠王被驱逐,终于报仇雪恨的张大人在家中自缢,去地府陪了女儿。”

  容怀听罢微微一笑,评价道:“故事编的不错,很合情。”

  胡说顿了顿继续说道:“张绮嫣是死在郊外的,隔天一早才被人发现,致命伤在胸口,一刀毙命,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搏斗的痕迹。”

  容怀眯了眯眼睛,“凶器是匕首,而握着匕首的正是张绮嫣自己。所以坊间才说张家小姐是羞愤自尽。”

  胡说颔首,说道:“但刀口平整,刀锋全部嵌入了皮肉中,这像是练家子做的,而并非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姐。”

  他话音刚落,旁侧的人却久久再没有出声。胡说瞥了容怀一眼,只见他视线放在小花园上,嘴角抿成了一条线,不知晓在琢磨什么。

  翌日清晨,容怀进了张府,许牧现如今在北镇抚司的地牢中,人证、物证,甚至是犯罪动机都可谓是无懈可击,除了许牧拒不承认这一点。

  想来张府这边也是得到消息了的。

  张刘氏见容怀又登了门,她垂着目,由婢女灵竹搀扶着与容怀说话。

  容怀朝张刘氏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案子还有些疑点,在下许是要再叨扰片刻了。”

  张刘氏应了一声,说道:“大人请便。”

  得了张刘氏的首肯,容怀便也不再客气,说道:“夫人,有几件事情,在下想询问一下。”

  容怀问道:“令郎的哮喘之症,可还有人知晓?”

  张刘氏诧异得看了容怀一眼,半晌才说道:“这哮喘之症是他父亲过世之后才沾上的,病情不算严重,只需平时起居生活注意些,所以只有府上的人知晓。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容怀:“令郎是因哮喘而死。”

  那张刘氏瞪大了眼睛,喉咙中发出一声呜咽,连连念道:“吾儿命苦,吾儿命苦。”

  “现在关押在北镇抚司的许牧是不清楚令郎患有哮喘,而偏厢当日却有浓烈的熏香味道。”容怀顿了顿,说道:“在下想,张府上下因为张则纯的关系,是否是从来不会点熏香的。”

  张刘氏苦笑说道:“则端本是不同意的,但我操心过头,叫全府上下把熏香都停了。府上自从一年前就不再备熏香了。”

  容怀点了点头,问道:“在下还有一个问题。”

  张刘氏看了容怀一眼,心中也想着,这位方才并未客气,而明显感觉到他的下一个问题,许是并非容易回答的。

  容怀微微笑了下,问道:“是当年张绮嫣的事情,不知方不方便?”

  容怀微微展了眉,见那张刘氏在听到张绮嫣名字之后,脸色发白,垂在身侧的手抖了抖。

  灵竹眉皱紧,有些警惕地盯着容怀,将张刘氏搂紧了,俨然是一个抗拒的状态。

  张府上连婢女的反应都这样可疑。

  当年的事情似是有许多被掩盖住了,这些是外人不知道的,而张府上下都在极力掩饰。

  到底是什么?容怀皱了眉。张府一年前的事情本以为就到了结尾,没想到一年之后张则纯也断送了性命,而这些人还在掩饰,究竟是为什么?

  容怀有预感,张夫人是不肯说的。

  张刘氏半晌,果真婉拒道:“绮嫣的事情,我已经忘了,大人若是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我怕是帮不上大人的忙了。”

  张刘氏似是费了很大的劲儿才说完了这句话,随即不再与容怀说话,告辞由人搀着回了屋。

  主人都已经走了,只留下容怀一个人在院子里。

  他碰了碰下巴,对张府给他的冷遇完全不在意,施施然得往张府外走。

  江豫在茶馆灌了一口凉茶,丢给店小二两文钱,全然不顾茶馆里说书的嘴里那些精彩绝伦的民间故事,径直出了茶馆直接掠到了自家大人身侧。

  胡说目不斜视,问道:“都查到什么了?”

  江豫抬起手擦了擦嘴角,说道:“天儿太热了,大人你不来一杯凉茶解解热?”

  废话一大堆。

  胡说一个眼刀甩了过来,江豫耸耸肩,终于老老实实的说道:“翰林院那边,张则端的几个同僚是根本不知道他有哮喘之症的,只说平日里瞧他桌椅板凳每日都要擦上一回,就都只当他是有些洁癖罢了。”

  胡说嗯了一声,江豫又说道:“地牢里那位更是对此不清楚。但他听闻张则端是哮喘发作,他怕是想起什么了,竟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杨茶舍的脂粉味是最重的,偏厢的熏香味道隔日都没有散。”

  江豫摇了摇头,说道:“这张大人却是倒了霉,无人有杀人之心,却枉送了性命。”

  胡说听到此处挑了下眉,“叫你去询问消息,并非叫你来与我说结论。”

  江豫撇了撇嘴,胡说瞥了他一眼,“有甚不服气?”

  江豫十分狗腿:“不敢,您是大人。”

  胡说懒得理他,问道:“张则纯在朝中有无仇敌?”

  江豫说道:“张则纯在翰林院任职,平日里也招惹不上别人。他也没做到他父亲那个位置,没人会眼红的。”

  江豫悠悠的说道,觉得胡大人这样漫无边际的这些闲散的消息收拢到一起,他抽来抽去也没发现什么有效的信息,而身侧的胡说却拧着眉,一直在思考着什么不肯说话。

  江豫觉着有些无趣了,他把视线往远处放了放,眉毛一动,连忙拍了拍身侧的胡大人,向不明所以的胡大人指了指远处,“那不是容大人吗?”

  容怀刚从张府出来,未曾想到就与胡说等人碰上了。

  胡说瞥见容怀身后张府紧闭的大门,挑了下眉,调侃道:“容大人,这碗闭门羹吃的怎么样?”

  容怀微微笑了一下,不甚在意的说道:“味道不错。”

  江豫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深觉两个人打哑谜,而且他好像听到自家大人与这位容大人说笑话了,倒也没品出什么火药味。

  容怀看了他一眼,说道:“方才与张夫人提了一句张绮嫣,张夫人拒绝回应,于是就只好吃了个闭门羹。”

  胡说对容怀明显讨嫌的行为没什么反应。

  北镇抚司干过的讨嫌的事儿从晨鼓说到暮鼓都说不完。他们与案子和死人打交道,而且有时候面对的又是朝廷命官,不讨嫌一点,难以立信。

  倒是身侧的这位做这件事儿,胡说是觉得有些违和的。

  胡说打量起身侧的人来,容怀的皮肤白皙,身形也显得纤细,但身姿挺拔瞧着清俊可人。此时已经过了惊蛰,身上的长衫也薄了些许,更显出他的好看。

  这人平时里谦谦公子的模样,倒也不是个客气的主儿。就想昨日在他家中赶走张媒人的事儿,他更是一句重话都没说,便让人心服口服的走了。

  奈何胡说手抵着刀都比不上容大人凶神恶煞。

  有趣得紧。

  容怀注意到了胡说的视线,微微的偏了头,他弯了弯眼睛,笑着低声问道:“胡大人在瞧什么呢?”

  他的笑声一半隐在胸口,另一半一股脑倒在了胡说的左耳边。

  胡大人头一次没能做到,左耳进右耳冒,这一句话在他脑子里翻江倒海,连环滚了十多圈也不见得消停,又慢慢在有节奏的在他心尖上不住的敲。

  容怀却似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挺直了腰板,捡起来之前的话题说道:“现下关在北镇抚司的许牧只怕并非是真正的凶手。”

  江豫离他们两人并不远,在听到容大人那大逆不道的话之后,竟然发现胡大人一反常态没有任何反应,江豫诧异的看了胡说一眼,又顾自佩服容大人转移话题可谓是京城第一。

  但对他这句许牧不是真正的凶手,江豫是不赞同的,江豫反驳道:“许牧此人,证据确凿,而张则纯怕是偶然引发了哮喘症才死亡的。”

  容怀道:“非也非也,方才张刘氏说过,张府上下是不备有熏香的,而当日在偏厢闻到的是两种熏香的味道。”

  江豫大惊道:“两种?”

  胡说也皱了皱眉,“你是如何得知的。”

  “药理和炼香,在下略通一二,”容怀点了点自己的鼻子,说道:“鼻子也略灵一些。”

  “当日偏厢中的两种熏香,第一种很熟悉当日我与胡大人到了扬茶舍,扬茶舍的熏香的味道很清淡,像是茶香。那种香料是从八两药铺购买的,这种味道很淡,价格很高,寻常人是买不起的。而且这种味道在第二日再到偏厢的时候就几乎不可察觉了。”

  胡说沉吟着说道:“当夜到了张府上,进了偏厢便有一种浓烈的熏香味道,若是如你所说,也就是说我们当时闻到的其实并非是今雨身上的味道。”

  容怀道:“不错,若是想要求证便可现在到地牢里在今雨的身上找答案,再到扬茶舍去求证。”

  胡说瞥了江豫,江豫心领神会,与两人告别回了北镇抚司遣人。

  容怀继续说道:“而第二种香便是我们当时闻到的。可惜那种香价格不高,所以京城中卖这种香料的大有人在。”

继续阅读:第二十章 路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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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华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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