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快意江湖
城郭如旧2017-07-07 02:063,351

  话音刚落,宁巧灰败的脸上,昙花一现似的挤出来些许笑容来,她说道:“你们在开什么玩笑?”

  不过是审问她,却扯到了酒肆的掌柜贺匀,她苦涩的继续说道:“我都已经认罪了。州府的大人们也不能无凭无据的毁我名誉,我恨张同光,于是杀死了他,与别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容怀顿了顿,他打量了一会儿宁巧,施施然的挪了两步,走到门口,并不与宁巧多做交流了。

  雨还没停,胡说合上房门与容怀立于房檐之下,容怀瞥了胡说一眼,说道:“宁巧一心求死。”

  胡说嗯了一声,望着雨幕,说道:“她是不会开口的,就算她真的清楚些什么。”

  容怀轻笑了一声,勾了勾嘴角说道:“你可还记得鲁老三所说的那天夜里的事情。”

  胡说看向他,容怀说道:“张同光与邵秀才争吵之后,是贺匀出面阻拦的。”

  胡说应了一声,说道:“而后贺匀询问张同光是否需要雇佣马车回家。”

  “没错,”容怀点了点头说道:“也便是说明,在酒肆与张同光有最后接触的人其实是贺匀。”

  “其实胡大人,张同光已是出门半余月了,宁巧是何时将字条递给他的呢?”容怀慢腾腾的说道。

  当日张同光回到鸿州城,据张家的下人所言,当时张同光并未前往宁巧的房中,他们两人并未碰面,而此后不到一个时辰,张同光就出门到了酒肆,容怀眯了眯眼睛说道:“在张同光回到家中再到酒肆这个期间,他与宁巧并未碰面,宁巧是在几个时辰之后才得到张同光已回到鸿州的消息。”

  宁巧没有合理的时间将字条递给张同光。

  也就是说明,宁巧在说谎。

  当时约张同光到桃林的并非是宁巧,而是另有他人。

  而且这个他人,宁巧清楚是谁,而且宁巧愿意用生命的代价来包庇他。

  胡说抿了下嘴角,问道:“这些你已经想到了,所以方才在屋中问了宁巧那样的话?”

  容怀颔首说道:“当我提起贺匀的时候,宁巧显然是十分慌张的。她抱着必死的心思,却没有想到在何处露出了马脚。在此之前仅剩的一些不确定,在看到宁巧的反应之后也全部消失了。”

  他叹了一声,颇为自在的说道:“余下的便要安县丞自己苦恼去罢,倒是寡尤好不容易休了几日的假,到了鸿州城也没得安生。”

  胡说侧过身打量他的颇为精致的眉目,他的眉目里浸着天边的半轮红日,雨声渐停,胡说对于难得而来的假期被毁并无什么可惜之情,而是对容怀说道:“未回京城之前,我随师父在边关,那儿黄沙漫天,太阳似乎也比京城的要大上很多。”

  容怀微微挑了挑眉,胡说的声音里有无尽的回忆,他提了提嘴角,说道:“那是什么样的日子?”

  胡说说道:“风餐露宿,有时候一天只吃一顿饭,十天前在城西,十天后又在城南。”

  容怀问道:“江湖是什么样的?”

  胡说说道:“官场里的血都是向下流的,流到土壤里、流到江河里、流到任何人们想不到的任何地方,但却不会流在人的面前。但江湖不一样,它们像匕首一样明晃晃、杀机凛然。”

  胡说说罢,转头见容怀的眼睛有些亮,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翌日一早,安昀从客栈二层匆匆跑了下来,他连忙叫住掌柜的,“楼上那两位住着的年轻人去哪儿了?”

  掌柜的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随口说道:“今儿一早就收拾行李走了。”

  安昀皱了皱眉,惊诧的问道:“走了?”

  安昀又问道:“往哪边走了?”

  掌柜漫不经心的说道:“说是去闯荡江湖去了。”

  安昀一听这颇有容怀风格的话,当即被噎了一下,随即释然,他前来不过是想与他们两人说贺匀已归案,如今两人倒是颇为自在,早早就已经走了。

  --

  嘉寒关往北二百里,有个叫西南的镇子,它紧贴在大明版图的西北角,是块残料芝麻大,偏又惹人讨厌丑陋的凸出一块。西南与同在边陲终年有军队驻守的渝州城相比,更显出西南镇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来。

  西南不足三万户,又因战乱家中富足无牵无挂的都奔前程去了,如今可怜巴巴的剩下两万户。

  镇子上一条名叫琼由的街,走完了也就把镇子都看尽了。

  荒原贫瘠,目及之处挑不出半根绿叶。西北的太阳格外的大,拥有刺眼的深橘色的光。黄沙被炙烤得滚烫。

  风沙毫不留情的鞭挞着西南这个小镇。

  胡说与容怀一人一马,慢腾腾的从官道上晃进了西南镇。

  容怀瞧着匾额上的字,轻轻的问道:“出了京城之后你便一直住在此地?”

  胡说应了一声说道:“也不然,但在西南镇住的时间最长,便多了些感情。”

  胡说抿了下嘴,问道:“容大人不回京城无事?”

  容怀轻轻的笑了一声,说道:“自我科举之后便一直在京城没往别处迈过半步,可谓是战战兢兢不敢越雷池一步。”

  然而就是这样所谓自己口中不敢越雷池的人,二话不说就跟着他一起临时起意跑到了西南小镇来。

  胡说心想,这厮分明是胆大包天。

  容怀拉着缰绳,“这借口说来就来,看来我们要在西南小镇多耗上几日了。”

  胡说抬了抬头,顺着容怀的视线望了过去。

  倏忽,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人马与他错身而过,胡说微偏过头,他们身着绣有银线纹样的青袍、腰间佩刀,朝着府衙的方向去了。

  是锦衣卫。

  胡说微眯了下眼睛,歪头太阳穴在刀柄上碰了碰,锦衣卫来西南小镇做什么?

  是北镇抚司的人?离开京城之前未曾听说,有指派锦衣卫到西南小镇的消息。他想起多年之前,也是突如其来的锦衣卫将他带回京城,而今隔了五年的时间,锦衣卫再次出现在西南,意味着什么?

  但这个疑问只停留了很短的时间,他随即收回视线,对此再提不起半点兴趣。

  凡事大概要有个长短,人也非要比个高低。朝廷的人不来,走江湖的却偏爱西南镇。三天两头江湖纷争非死即伤,随手丢在大街上埋身黄沙。

  这事在西南太过寻常。

  不寻常的都变成寻常,没半点是不应该的。

  夏日,燥热被黄沙和天光捧得越来越高,落下来就是要人命的。

  胡说的额角出了汗,抬脚踹开了西南角小山坡上的破门,里面的人惊得吊着嗓子喊了一句,“昨日刚修好的门,你这泼皮孽徒!”

  胡说收回了脚,视线在门口转了转,还是那个破门,却是有些不同的。破门上竖了块匾额,匾额上是无相禅斗四个字,飘飘然要携手登仙的笔锋。好看是好看可惜挂在这样一个破门上边。

  容怀默默退开了半步,门内渐渐有了声响。

  见一年长的老人从屋内走了出来,他的眼皮耷拉着,被夏日的光刺得睁不开眼睛,他看见两个光晕挡在门口,还以为是他那该死的小徒弟,而此时像是应景一般,方才被胡说摧残过的门吱呀呀的一阵乱响,好死不死的耷拉下半边来。胡说的师父徐季拎着他那这回派上用场的拐杖,胡子都要气得翘起来,他呼了好几口气,半晌滥用职权道,“罚你守三个月的夜。”

  这一幕太过熟悉了,胡说轻轻的抿着笑,无端的没去反驳。

  徐季见那狗崽子变了天似的没有任何反驳,而且还笑了起来,他咋舌觉得有些不对,他终于想起来睁开了眼睛,见那连个光晕慢慢的成了人型,最后成了他那天杀的失踪很多年的大徒弟。

  大徒弟还买一赠一的带回来了一个。

  徐季抬起的拐杖半天没落下,待到胡说嘴角越翘越高,徐季虽是年长但手半点都不抖,熟练的将拐杖甩到了胡说的身上,说道:“没良心的还敢回来?”

  “我要留下来,随你们一道光复无相禅斗。”胡说说道。

  这话说得颇为大言不惭,旁侧的容怀心中清楚,朝廷是不肯放胡说离开的,而这一点徐季也十分清楚,他轻哼了一声说道:“五年来音信全无,如今突然回来,话倒是说得好听。”

  徐季瞥了胡说身侧的容怀一眼,见这人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想来是胡说在京城遇见的朋友。容怀嘴角翘了翘,微微朝他颔首,说道:“曾听胡说与晚辈多次提起过你,只可惜今日才能来拜访前辈。”

  徐季哼了一声说道:“他能说我什么好话?”

  胡说说道:“这是容怀,我在京城的朋友。”

  徐季说道:“看得出来。”

  胡说应了一声,说道:“有些饿了。”

  徐季瞪了胡说一眼,教训道:“刚上门就讨吃的,上辈子真是欠了你了。”

  他嘴上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仍是转身进了小厨房,嘴上不肯示弱,但身体却很诚实,容怀默默的笑了笑对胡说说道:“你师父很迁就你。”

  胡说嗯了一声,视线落在徐季的背影上,半晌才转身对容怀说道:“这地方的条件不算太好,只能委屈容大人了。”

  他推开客房的门,说道:“容大人就住这一间,平日里没人住,我师父他老人家爱干净,几乎天天都要收拾,没有尘土味。”

继续阅读:第五十五章 空城并州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容华似锦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