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怀温和的笑了笑,笑得人畜无害说道:“前辈,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方才在人群中见一小孩,晚辈怕挤坏了孩子便抱了起来,之后才认出是先前见过的悄悄。怕前辈你着急,晚辈自作主张将悄悄抱了出来。”
容怀说罢看向悄悄。悄悄露了个小脑袋,听他说完,不住的点头。
孩子总不会骗人的。
老者拍了拍悄悄的脑袋,警告了悄悄两句。
然后对容怀冷声提醒道:“徐瞎子的衣裳就要卖出去了,你们两个还在这儿愣着做什么?”
“那衣裳要了何用?”胡说回首看了一眼,坦然说道。
老者不吭声,仔细的想了一番。
莫不是这两个小子之前并没有骗人。
他们果真是不知道徐瞎子衣裳里的门门道道,只是好奇才会询问到他们爷孙的身上。而方才台前的买卖已经要开场,这姓容的小子却抱着悄悄出来寻自己。
老者的神色微动,但嘴上毫不客气道,“自然是拿了去做挖人祖坟、敛人钱财的勾当。”
老者的话音刚落。
五月的夜风,刮了过去,带来有些香甜的脂粉味。
一人突然跳上看台,双手往天上一指,朗声道,“我出多一倍的价格,买这件衣裳。”
这声一出,众人嘘声。
胡说远远的看过去,他瞧那轮廓心中便有数了。
这人果然不简单,拿三万两银子买一个衣裳。
这些人果真为了宝藏不惜一切代价了。
徐瞎子听了价格之后,垂头随后仰脸,喊道,“三声鼓之后,再无价格更高者,那么今年的衣裳就属于这位壮士了。”
一声鼓。
看台下还有躁动,推推搡搡。
二声鼓。
有人跃跃欲试,但也多数是怂恿他人。
三声鼓,敲响。
四下鸦雀无声。
徐瞎子将一长木盒奉上,问道,“敢问壮士姓甚,家在何方?”
“姓刘。四海之内停何处,何处为家。”
“好,这件衣裳就刘壮士所有。”徐瞎子说罢,一拱手,“徐瞎子也谢诸位捧场,如有需要,明年请早吧。”
说罢,这便算是落下帷幕了。
方才除了这位姓刘的人,胡说却未瞧见有人喊价,他皱了皱眉。
老者却突然一笑,“今年徐瞎子赚大了。往年两千五百两最多加到三千两,今年居然翻了一倍。”
“方才除了那姓刘的,没听见有人喊价。这是为何?”容怀百思不得其解问道。
老者掠了容怀一眼说道,“早在五日之前,徐瞎子就已经在筹备此事,而早有人递了条子和价码给徐瞎子。每年五月甘三不过是个交替的仪式做给人看而已。今日这人跳上台,喊了个天价,三声鼓无人再叫高价,于是便落在了这人的手里。”
胡说远远的看了一眼。看台那边的人群没了热闹看已经散去了。
而那个姓刘的壮士还有他手下的小弟都不见了踪影。
“原来是这样,”容怀琢磨了一会儿说道,“这衣裳到底有什么好的,能卖到五千两。晚辈听人说,这徐瞎子本是专门给惠王做衣裳的裁缝,但也不至于一间衣裳卖到天价。”
“衣裳自然值不起那价钱。徐瞎子卖的也不是衣裳。”老者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卖的不是衣裳还能是什么?老者的意有所指到底是什么?
这让两人听得云里雾里,回头再去寻,老者却已经带着悄悄离开了。
“万人空巷就为了一件衣裳?”容怀品了一会儿,发觉自己实在想象不到一件衣裳的吸引力有这般大,就算那徐瞎子与惠王有关系,但惠王兵败已过了十年,一个失败者,十年之后还有这么多的拥戴者?岂不是有些荒唐。
胡说说道:“那姓刘的花这样的大价钱为了一件衣裳,这衣裳也许与地宫有关系。”
容怀轻哼了一声,问道:“看完了戏,回去?”
胡说嗯了一声,两人也不急,散步一样回到了客栈。
客栈里没其他的客人,门口挂着一个灯笼,是为夜里归来的人指路的。
小二从小厨房里出来,瞧见两人回来,便上前问道,“客官今夜玩的怎么样?今儿可是我们并州城最热闹的一天。你们两位赶得是真巧。”
实则店小二这话是朝着容怀说的。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显然是这位面上带笑的公子更好接触一些,而他身侧的这位朋友,每日背负长刀,身体仿佛是一大块千年寒冰,怎么捂都捂不化的。
胡说被人忽略也乐得自在。
“嗯,”容怀笑笑,继续说道,“瞧见你说那卖衣裳的了。徐瞎子做的衣裳你瞧见什么样过吗?”
小二一乐,连忙摆手,“我这平头百姓,哪里瞧见过那金贵的衣裳。”
容怀也应和点头道,“确实如此。那五千两一件的衣裳,以后有机会真该瞧瞧什么模样。”
小二一听此言,连忙挤眉弄眼示意容怀小点声。容怀状似不明所以的偏了偏头,小二连忙又往门口看了看确定无人才,跺了跺脚道,“这话客官以后可不要再说了,以免惹祸上身啊。”
见容怀一脸的不明白,小二矮了身子,对容怀小声说道,“您若挂在嘴边,有人会觉得您有觊觎之心,会害了您的性命的。”
容怀乘胜追击,看小二急得不像话,又火上浇油道,“我这有何说不得,不过是区区一件衣裳罢了。”
小二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心想这是哪家跑出来的大少爷,江湖上基本的立足手段都不晓得。
“这来并州城的人难道是来看风景的?全是为了那惠王的宝藏。徐瞎子所卖的衣裳上有惠王宝藏的秘密。您说他们能不着急吗?一件衣裳卖多少钱都值当!”小二豁出去了,把底儿给胡说抖落了。
小二看容怀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外加体弱文弱的大少爷模样,最后又苦口婆心的劝道,“客官待上几日便走吧,这是浑水,摊了就出不来。”
“好,谢了。”容怀对小二道了谢,心中打起小算盘来。
徐瞎子的衣裳里有惠王宝藏的秘密。
胡说眯了眯眼。如果说是如此的话,那么他胸口前的半张地图算是什么?
惠王宝藏分明有这么多个突破口,但百年间却无人找到地宫的下落。
这宝藏难不成会在天上不成。于是他们这些匹夫都瞧不见地宫的影子。
再者,今日拿下那套衣裳的那位。
一副无法无天、胜券在握的模样。到底是何方神圣?
胡说看了眼门外,喝了一口茶。
今夜他们也许会回到客栈住下。从他们身上入手也许会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既然传闻说徐瞎子的衣裳上有地宫的秘密,那便让他好好瞧瞧那价值五千两的衣裳有什么金贵的地方。
胡说回到楼上,推门进了房间,身后的容怀慢腾腾的迈进了屋,合上了门。
不一会儿,店小二备了小菜送到了客房。
店小二瞥见圆桌前只有容怀一人便问道:“那位客官呢?”
容怀怔了一下,回应说道:“待会儿便回来他。”
店小二不便多问,放下菜便下楼去了,容怀盯着他的背影瞧了一会儿才将视线收了回来,他瞥了一眼桌上一片绿的小菜,当下没甚食欲,筷子都懒得拿起来,全然是一副犯了病的模样。
胡说不一会儿进了屋,见圆桌旁前坐着的容怀,他眼前的两碟小菜半点没动,“容大人这是准备辟谷了?”
容怀并不接话,不理会他无聊的调侃他,反而问道,“外面怎么样?”
“徐瞎子每年卖掉的衣裳里藏有宝藏的秘密。来到并州城的人,十有八九是为了这件衣裳。”胡说捡了容怀旁边的位置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倒完又不太想喝,只放在手边盯着,“东市现在摊子都已经收起来了,明日一早就又要变成空城了。”
胡说见容怀没有吭声,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容怀的眼前,并不温柔的蹦出来两个字,“请吃。”
容怀大大方方的解开了油纸包,瞧见里面躺着的正是他在东市多看了两眼的糕点,他说了句多谢,放了一块到嘴里,半晌以后眯着眼睛说道:“隔壁的人,今晚怕是要会一会了。”
胡说颔首,他方才便萌生了夜里探一探那姓刘的冤大头,这会儿容大人与他想法不谋而合,何乐而不为。
子时。
胡说矮了身子将耳朵附到门口。
大多数房客的灯已经熄了,只有这位冤大头的房间还点着灯。
容怀翘着嘴角守着另一侧门,显得有些期待。
但胡说还是从他脸上看出了些许疲倦。自打出了京城之后就一直是舟车劳累,如今又被深更半夜被拉来听墙角,想来容怀最近休息不足。
胡说定了定神,没料想自己的思绪跑得这般偏,强硬的把跑偏的想法拽了回来。
烛光将刘大头的影子拉长映在了格扇门上。胡说贴近了门瞧了瞧,虽然只有一个影子,但好在还能分辨出屋里的人正在做什么。
刘大头抖了抖手里的那件衣裳,继而披在了身上,再仔细的系上腰带。刘大头穿好了衣裳,便吹了蜡烛上床躺着去了。
胡说看了容怀一眼,容怀挑了挑眉。
这人是准备穿着他价值五千两的衣裳睡觉了。
近距离观赏衣裳的计划长着翅膀飞走了。
两人守了好一会儿就看了人穿了件衣裳。
容怀无视了胡说快竖起来的眉头,扬扬手示意胡说,两个人徒劳无功可以先行告退了。
翌日清晨,胡说是被一声惊叫唤醒的。
胡说提了床边的长刀,迅速的开了门。
长廊最尽头的那间房门开着,小二愣坐在地上,与此同时,容怀并未理会受到惊吓的店小二,他抬脚将半合的格扇门踢得大敞,阔步走进屋。
客栈其他的房客闻声而来,将房间围了个水泄不通。
胡说嘴里说着让开点,好半天才寻了个缝隙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