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以后,谢云临就急匆匆推门走进了办公室,他的脸色泛着焦急的苍白。视线在办公内环视一圈后,却只看到顾以沫坐在办公桌后,面具之下露出的唇瓣白得几乎失去了血色。
“他走了。”顾以沫的声音有些低哑,却听不出崩溃的迹象。
她的镇定让谢云临松了一口气,只是眸中闪过一抹疑惑。
“我也没有想出他为什么会来这里。”顾以沫缓缓呼出一口气,抬手将面具拿了下来,露出一张清丽绝俗的面孔。
谢云临看着她的目光一动,眉心竟然微微蹙了起来:难道……
“怎么了?”顾以沫才抬起眸子就看到谢云临那皱嘏的眉心。他素来遇事都是云淡风轻,能让他烦恼的事,一定不是小事。
“我……只是想到跟夜氏合作的两个案子今晚就要签约,我要回去准备合同。”谢云临朝顾以沫恍然一笑,随即转身朝办公室外走去。
顾以沫自然不相信他的说辞,但是他不想说,她也没有权力强迫他。
谢云临把总裁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踏入电梯的那一刻,他不由自主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刚才想到的是,夜景琛一向沉冷低调,对女人更是从来不上心。可是这两天里,他对顾以沫的态度完全不同。说不定又对这个套着谢思思身份的顾以沫动了心。
他在心里无限唏嘘着,如果真是这样,夜景琛对顾以沫这是有多么强的执着,即便是完全换了一层身份,就连性格都有所不同,他仍旧能凭感觉找到顾以沫。
这到底是执着,还是……早有预谋?
他说不清,只知道想要达到最终的愿望,他和沫沫一定要快。
走出电梯,他便加快了脚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很快把跟夜氏的合作案整理出来。
又是整整一个下午的忙碌,下班时间,他便和自己的助理带着资料走出了办公室。
顾以沫这刚刚走出电梯,就在电梯口看到了谢云临。
“沫沫,今晚要去夜氏签约,我带人去就可以。”谢云临给她了一个放心的眼神,朝她深深挑了挑唇角。
顾以沫知道他这么安排是为了防止她再次遇到夜景琛,便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看着他带在助理走进电梯。
电梯闭合之后,她重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了那张面具,才走出谢氏的办公楼,打车回到谢家。
“小姐,有位先生在等您。”一进谢家,新换的管家就对顾小沫说道,“他说是您的好朋友。”
顾以沫眸子微微一震,忽然想到夜景琛临走之前那抹沉阴冰冷的背影。
是他吗?
朝别墅大厅走去,她的步子都带着紧张。只是经过这两天的调节,至少她能让自己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
但是,在走入大厅之前,她还是拿起面具戴在脸上。
她穿着中跟的高跟鞋,鞋跟一下一下敲击客厅白色的实木地板,她的视线的透过已经有些昏暗的光线,遥遥看向客厅中央的沙发。
那人背对她坐着,只在沙发上面的边缘露出头顶几根黑发。
顾以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紧抿着唇瓣朝他走去。
“夜总裁很有空吗?一天之中,竟然三番两次到我谢氏的地方,不知道您究竟在打什么主意!”顾以沫一步步走近,即便是在家里,仍旧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当她绕过沙发看到他脸的那一刻,双眸瞬间睁大了。
“翰扬?!”她的声音都变尖了,挑高的尾音充分显示了她的惊讶。
季翰扬终是站起了身,飞扬的眉眼看着着,眼底有一片光芒闪烁着。
他几乎在那一瞬就抱住了顾以沫,即便她戴着面具,他仍旧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她。
“对不起,我来晚了。”季翰扬的声音却不比他眉眼间的悄扬,有一抹浓重的自责和深沉的愧疚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抱着顾以沫,微闭了眸子,才缓缓将这一句压抑在心底几个月的话说了出来。
“我现在好好的。知道你也没事,我便放心了。”顾以沫的声音轻缓中带着安抚的笑意,“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去帮我,可是我有云临和……思思帮我,你自己的伤更要紧。”
想起思思的名字,她的心底一片压抑的伤痛再次出现,从她出事思思就在帮她,即便到了现在,也可以说是思思在帮她。
因为她报仇所用的身份和钱财,都应当算是思思留给她的。
“我们的苦难,从此以后就过去了。”季翰扬放开了顾以沫,双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夜景琛,从这以后再也不能伤害我和你。”
季翰扬的眉眼变得有些沉黯,声音也低沉了一些,看着顾以沫的视线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你要去哪里?”看着季翰扬放手想要离去的身影,顾以沫疾走一步跟上了他,澄澈无尘的眸子盯着他,声音也多了几分急切,“我和谢云临,可以帮你一起完成。”
季翰扬没有回头,只有沉重却故作轻松的声音传来:“我想做的事自己就能完成,你们俩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吧。过一段时间,我会再来看你。”
说完,季翰扬的步子已经朝外面走去。这一次,他本来可以直接就出国去做他要做的事,只是他实在想念她,这才放过离开的最好机会,偷偷跑来跟她见上一面。
即便只有几分钟,即便只能和她说上两句话,他也觉得值了。
他的眸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和坚定,沫沫,等我回来,就再也不会有人能欺负你。
走到玄关处,他把帽子和墨镜都戴了起来,远看就像一个怕被粉丝认出来的明星一样,包裹得严严实实。
顾以沫这才注意到他的一身打分,这一身黑色的运动装完全不像他平常的风格。少了平日里的神彩飞扬,却多了几分饱经世事的沉稳和持重。
顾以沫的眸中蓦然有些潮湿,她知道他未来的路一定更难走,或者比她和谢云临将要面对的或许会更加血腥。
她默然转身,朝楼上走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将门反锁起来,便拿出笔记本,处理以前没做完的工作。
在这个笔记本中,存储了夜氏大量的资料,利用这些,她可以分析出夜氏的部分运营情况和其他各方面的资料。
虽然未必准确,至少可以给她在制定覆灭夜计划的时候,提供一些参考。
“小姐。”轻轻的敲门声不知何时响起,打乱顾以沫正在精心整理的文件,她微微蹙了一下眉,抬眸看向门口,“什么事?”
她听得出是管家的声音,进来之前她已经跟他说过没有重要的事不要打扰她。
现在他敲门,说明有要紧的事?
“夜景琛夜总裁派了人来接您,说是您不出席,他就没有心情签署跟我们谢氏的合作项目。”
管家的声音响起来也很为难。
但是,顾以沫却有了直接砍死夜景琛的冲动。
没有她就不跟谢氏签合同?把她当什么了?吉祥物吗?
“小姐,如果您实在不想去,我这就给少爷打电话。”即便跟着她和谢云临只有几天,管家也了解这兄妹二人的脾气。
他们兄妹俩平时对人对事都很谦和,也从不对手下员工发火。但是遇上像这种让他们损失尊严的事,即便是面对再大的利益,他们也是不做的。
“不。我去。”顾以沫的唇瓣几乎已经咬出血来,她的声音低哑而压抑,“去跟夜景琛的人说,让他等我一会儿。”
门外的管家微一迟疑,便应了声去外面传话。
顾以沫恨恨瞪了空气一眼,似乎那是夜景琛似的,然后便锁好笔记本电脑,去妆台化了妆,极尽所能地将自己的五官都化得面目全非。
最后化完妆,确认谢云临不仔细看也未必认得出她,又做了一遍防水处理,这才放心地戴上了面具。连衣服也没换,就拿上包出了门。
见顾以沫又戴着面具出门,管家怜惜地看着她走下楼梯,便跟着她走出了客厅,向院中走去。
“夜总裁派来的人把车停在大门外。”管家跟顾以沫解释道。顾以沫轻轻应了,便朝大门处走去。
走近了便看到门外确有一辆黑色豪车停在大门一侧,黑色的玛东莎拉蒂在越来越重的暮色中闪耀着低调奢华的光芒,就像他的主人一样。
顾以沫却对那辆便球限量的黑色豪车没有半点兴趣,她径直走了过去,近了才发现那辆车打开的前窗中露出了一个女人的半边脸。
那女人听到顾以沫的脚步声便推门走下了车,站在一边望向顾以沫:“谢小姐。”
她的声音就像深秋的河水一样冰冷,让顾以沫的脚步倏然顿住,双眸微眯着看向她。
岳清,眼前的女人居然是岳清。
她没有死,此刻就好好地站在她面前,仍旧摆着她那一副冷脸。
“嗯。”顾以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身后跟来的管家立刻给她打开了后座的车门,让她坐了进去。
岳清有一种被人彻底忽视的感觉,这个谢家大小姐,跟其他千金大小姐一样,从不把她这样身份的人放在眼里,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