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人生没有彩排,每天都是现场直播。但杨燕认为青春时期的人生是有彩排的,它能让你找到自己的不足,在日后的人生路上不断成长和修正自己。
杨燕和舞伴们由姚老师带队坐在去省城长沙演出的火车上,学校还特意让晓梅陪同照顾杨燕。同学们嘴里吃着零食,手上还在干手工活,为了让舞蹈与歌曲更和谐,这群姑娘准备在演出服上加一些饰品。杨燕看着她们一张张自信和愉悦的脸庞,心里浮起阵阵温暖和自豪,她觉得能和这么一群善良而有才气的姑娘一起生活和学习是多么幸运,她对学校的每个人都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像亲人。
李露给杨燕和晓梅拿过来一些瓜子和辣鱼干等零食,杨燕说没胃口。
李露说:我请客,给点面子吧!
杨燕盛情难却收下了,李露走后,晓梅坐到她身边在她耳边轻轻说:你吧有时活得太累。
杨燕明白晓梅话里的意思,在校内杨燕平时从不买零食,她说她不喜欢吃,其实大热天路过宿舍楼下的商店时,她也很想吃根冰棍解解暑,有时无聊也想嗑嗑瓜子,但她不能,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学费都是大家资助的。
杨燕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她觉得人活着有时是应该对自己有一些约束和抑制。
火车到站时正赶上狂风暴雨,从火车站去打车的路上,同学们都把她当重点保护对象,仅有的一把伞给了她,但由于杨燕走路缓慢,雨大,帮她撑伞的晓梅尽管把雨伞向她这边倾斜,可还是在肩膀和裤腿处湿透了,回到酒店后,姚老师和同学们一边检查演出服一边命令杨燕洗个热水澡,杨燕感激之情尽藏心中,她能做的就是配合大家演出成功。
所有演员傍晚五点半在省大剧院彩排。
节目组建议该节目由杨燕坐轮椅让同学推着出场,这样更能显出爱的凝聚力,大家也觉得这对节目是锦上添花。
杨燕却提出爱的凝聚力,伴舞本身就体现了,她想自己一边唱歌一边摇着出场,这样更能体现一种自强不息的精神,这个创意得到了大家异口同声的赞同,可杨燕理解的彩排太抽象了,以为就是把所有节目汇总和衔接起来排练一次就行,然而此次彩排与正式演出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电视台的摄像机现场直播。
其它所有流程应有尽有:服、化、道,包括台下的评委和观众都是整齐有序的座无虚席,可轮椅这个物件对生在乡下的杨燕来说,是个很高大上和高科技的东西,她不仅没坐过连摸都没有摸过,虽然她在后台试过多次,但当音乐缓缓响起,她一只手拿着麦克念着独白一只手摇着轮椅出场时,还没到舞台正中央,就不得不停下来配合舞伴的入场,整个节目无论从演唱,伴舞还是台词处理都得到了评委们的一致好评,但最后一个关键的造型:舞伴们用身体组成一颗爱心把杨燕包围起来时,整个心偏台了,这就如同一锅色香味俱全的营养汤突然掉进了一个小苍蝇一样。
当幕布徐徐拉上后,舞伴们一反往日的关切,一个个嘟起小嘴各自向后台跑去,剩下杨燕一个人在轮椅上反省。
姚老师和晓梅立即上台去推她。
姚老师关切地说:没事,咱们明天白天还可以练习,别跟她们计较。
杨燕:姚老师,您带同学们先回酒店休息,我和晓梅等节目结束,在后台再练练轮椅。
姚老师有点为难的神色,因为酒店与剧院有些距离,她担心两个女孩第一次来一个陌生的城市会遇到困难,最后她说:那我陪你们练,她们有李露招呼呢。
杨燕:不,您回去吧,她们人多,也都是第一次出远门,您回去我放心,再说到时可能还会有些细节需要和组委会协调沟通,都得您在。
姚老师一听觉得有道理,便再三叮嘱晓梅要是有事一定记得给酒店打电话,她会随时过来。
整台晚会结束已是晚上八点,杨燕和晓梅依然饿着肚子。因为舞台太大,为了让最后一个动作造型能准确地定位在舞台正中央,杨燕反复观察舞台的特点,希望能让她找到一个标志,可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合适的。
突然晓梅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推着她来到舞台中央,让她把头抬起来。
晓梅说:看见了吗?上面的大灯有五个,而这个位置正对着的是第三个灯,咱们一会就以它为中心,来计算你从后台到这的步子。
杨燕看着灯,欣喜着看了好一会,当她低下头来时,眼睛湿了。
晓梅:怎么啦?
杨燕:没怎么,刚才被灯晃的。
其实杨燕对晓梅的感情,就像李立对她一样,她们之前很少说谢谢之类的话,但彼此都很心照不宣。
对于这个剧场和舞台都非常之大的空间,晓梅把随身听的音量开到最大也让杨燕听起来费劲,幸好杨燕的心里已经记下《爱的奉献》这首歌每一个节奏,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摇着轮椅从后台到舞台第三个灯,不是因为台词念完了轮椅还没到,就是轮椅到了目的地,台词还没有念完,这个节奏杨燕总掌握不好。
杨燕很懊丧,晓梅饿着肚子陪了她一天。
晓梅看出杨燕的不快,马上过来蹲在她面前试问:要不,咱们明天上午再来练。
杨燕深思了片刻,她觉得如果明天来进入状态也需要过程,还不如现在一鼓作气:再来两次好吗?
晓梅二话没说又把音乐打开。
杨燕在台词上做了处理,在念到动情处时,摇轮椅的速度也会随之放慢,这样一试与前奏就只差十秒了。
晓梅继续鼓励:再来一次如何?
杨燕信心倍增地说:肯定的。
再这样重复两次后,时间一秒不差,台词念完时,杨燕的轮椅落在了第三个灯下,而音乐的前奏也刚好结束。
这一次,杨燕和晓梅同时落下了激动而欣慰的泪水。
酒店杨燕的房间里,她坐在窗前望着这座灯火辉煌的城市,她没有心情欣赏这美景,一整天的排练,崩得紧紧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她在心里跟李老师对话:明天就要正式演出了,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这时门外响起了按铃声,杨燕一开门,十六个舞伴同学们齐齐地站在杨燕面前,李露带头说:杨燕,今天彩排时我们不该把你一个人扔在舞台上,姚老师说得对,这个节目本来就是一个整体,我们来演出的目的不光为了荣誉,更是为了一种精神!我们爱的奉献不是做给人看的,而是让人从心里能真实感受到的,我们向你道歉!
说完大家齐齐地向杨燕围过来,拥抱着她。
杨燕又哭了,在这所学校,她不知哭过多少次,但每一次流泪都能让她有不同的收获和启示。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怪过大家,她也没有时间去责怪谁,包括自己。因为她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如何让节目成功。当大家把她一个人丢在舞台的那一刻,她是觉得孤单过,但她这种孤单是她自己造成的,那么多同学排练这个节目,每一个动作从陌生到熟悉,再从熟悉到连贯,到赋予情感走进人们的心里,那种辛苦和付出不是她杨燕所能体会的,可今天却因她自己的一个动作让本来可以完美的节目有了瘕疵。
她感谢这次失败的彩排!
让她和同学们的心走得更近,也让大家懂得了什么是宽容和感恩,什么是激励和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