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李寻暂时不打算放火烧山,可这也是迟早的,他不可能永远拖着,等他何时将铜象身上的秘密弄清楚了,到时候一定会想尽了办法去将崇山给抢夺回来的。
到时候,也许崇山会成为这场战事的中心。
留给文熏的时间不多了。
可她自打入了淮军之中,至今还未曾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李寻将那铜象藏的严严实实,一点口风都没露出来过,文熏猜测,就算是他身边的人,知道这东西的也不超过五个。
军中士兵闲时提及象将军的到不少,可也都是些闲谈而已,文熏整日嘻嘻哈哈,其实背地里实在是愁眉不展。
坐在空旷的校场之上,她靠着树干正苦思冥想,忽地听到有人提了铜象两个字,便急忙附耳倾听。
“••••••要我说,象将军八成就在咱们战场上,不是说它生逢乱世吗,现在这世道,哪儿能比的上咱们这里乱啊。”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在椋人手里,还是在咱们这边•••••••”
“我看应该是在椋人手里,象将军本身不就是椋人的东西吗。啧啧啧,要是真对上象将军,咱们呀,可就惨咯。”
“瞎说什么你!凭什么所有的好东西都在椋人手中?他们要是有,怎么不拿出来?!¥#@!••••••”
先前开头的不是山里的土著,他们说话虽然味道怪了点,不过大体还能听出个一二三来,再到后来,乱七八糟加入了一堆人,他们话赶话就逼出一口文熏根本听不懂的外语。
蹲在一边竖着耳朵的文熏:“••••••”
啧,真想告诉他们别吵了,象将军就在你们老大手上啊。
他们所言大多还带着事不关己的态度,毕竟象将军还未出世,谁知道这玩意到底还能不能出来,不过,仅此便能看出,象将军未出世时大家都还抱着观望的态度,若是它真的现世,那只怕此长彼消,谁拥有它便如日中天,相反,对立面怕是军心难安,甚至溃不成军了。
文熏悠悠的叹了口气。
接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朝争吵的人群过去,打算去安抚安抚她的学员们,她笑眯眯道:“好了,别吵了,谁在大声讲话就去给我跑校场三十圈。”
此句一出,立竿见影,人群瞬间安静了,一群蹲在地上皮肤黝黑的淮军眼巴巴的看着她。
文熏满意的点点头,道:“那好,休息的差不多了,继续再联系一轮。”
他们一个一个蹦起来,有个比文熏高上一截、粗上两倍的汉子兴奋道:“小蒙师傅,你来看看我的箭,我觉得我的力量又涨了!”
文熏点了点头,跟着他们过去了。
其实她只是寻了个方式来这里混日子,什么诀窍类的东西都没教,一来前世学院派的东西在这里并那么好传授,二来她这个卧底当然是不希望敌方力量强大哪怕一丁点的。
于是她就使了个很讨巧的办法,上来先利用山海山箭和龙月的威力镇住了他们,他们一个一个都目瞪口呆,唏嘘不止,全都在纳闷她这么细的胳膊哪来的这么大力量,石板都能轻松射穿。然后,便被文熏派去修炼一种稀罕的武式“俯卧撑”,“单臂俯卧撑”之类的。
却不知文熏看重的是箭的速度和准头,而力量完全是来源于她武器的缘故。
这日下了课,文熏便直朝寻王的大帐去了,须知,象将军可是在他手上的,若是查不出什么消息来,那盯着他总不会错的。
从此便立志要当李寻的跟屁虫才行。
她却没想到,今日竟然冷不防听到了殿遥的消息。
一位将军正与寻王汇报军情:“••••••属下无能,实是没想到殿遥会亲自来抢夺这条水线,防卫部伤亡共计三百八十人,却仍未能守住上游水系。”
文熏正在给李寻捶肩,在听到这个名字之时,一时恍若隔世,竟然没留神停顿了一拍,随即她立刻敛起了心神,换了个位置,转而去给李寻端茶,才掩盖过了那一瞬的失神。
寻王听了这个消息,并无什么意外,也不急恼,点点头,道:“也难怪,殿遥此人才智谋略都在上等,输给他并不难堪,战事本就有来有往,你不必挂怀。”
文熏实在没忍住,把脸低垂下去,几乎埋在了胸口,不由得偷偷抿嘴笑了一下,随即连忙恢复淡定。
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此时从旁人的嘴里冒出来了,竟然也觉得甜蜜,真是没救了。
然而,谁知今天是个什么黄道吉日,殿遥偏挑了今天出来大杀四方了。
这位将军还未出帐,接着就又进来一位。
“报!王爷,绉山关卡失守!殿遥亲帅骑兵上山,将副将怒斩马下,杀了我军绉山一百五十个弟兄,关卡••••••关卡没能守住!”
先前那位将军脸色一变,惊道:“当真?殿遥拿了我水系又继而取缔了从旁的绉山?!”
“河道已经被他占下了?难怪••••••难怪!河道与绉山相连,他竟然连下两成,实是胆大妄为••••••绉山的兄弟们一定没想到河道已经被他占了,水路已通,这才一时不查,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文熏在心里痛快的为殿遥叫一声好。
她在淮乡两军各待过些时日,当然知道河道和绉山的重要性,尤其是对于淮军这方,河道上游是他们的优势,绉山更是一道天然屏障,谁知道这最外层壁垒竟被殿遥猝不及防的破了。
到了此时,饶是寻王这般镇定人物也不禁变了脸色。
只见他俊朗的面目阴沉下来,竟然显得有些可怖,他原本雍容的声音此时也压的很低,“殿遥••••••好、好好,我还道他怎会默默无闻、毫无动作,原来是不动则已,一动惊人,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殿御史,殿家出来的人,天生就会打仗。我原想那边牵住了他的精力,谁想他还能如此游刃有余,看来是他在提醒我,困住他可不那么容易,这便有意思了。”
他就是很强大啊,殿家的御史大人,武功谋略样样拔尖,说打你头就不打你尾,非要打得你顾头不顾腚才行。
文熏心中一阵大喜,面上却只能假作慑与寻王的威严而瑟瑟发抖。
下座两个将军并不常见李寻发怒,一时也有些发憷。
“王爷,那现在如何••••••”
李寻冷声道:“他要警醒我,那我便还于卿。哼,你二人明日截椋人的粮草!我要他送不上山,如此看谁着急。”
“是,王爷!”
接着,几人便对着地图制定了截粮草的路线。也不知是被殿遥气急了一时忘了,还是对她并不看重,毫无戒心,三人并不曾撵她出门。
文熏立时打起来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四处端茶倒水,又烧柴又煮酒,眼皮活到了极致,绝不给他们一点开口撵她走的机会,与此同时,也尽了最大的精力用余光偷瞟他们比比划划的地图。
直到两位将军事毕,纷纷退出去,李寻的怒气还未平息。
帐子里就剩下了他们二人,文熏心道不善,便露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跟着说一句:“无事蒙枫也先告退了••••••”
寻王却摆了摆手,叹了口气:“吓着你了,小蒙?”
文熏心说,这要是说没吓着岂不坏菜了!于是急忙磕磕巴巴做出一副吓坏了的样子,“蒙枫不敢!是我没用,听不懂王爷和将军们都在说些什么,不能为王爷分忧••••••”
寻王笑道:“小蒙不必妄自菲薄,你年龄还小,却是不可多得的神射手,眼力、箭术极佳,本王以后还要仰仗你呢。”
就是拿她当枪手和挡箭牌喽,寻王可真是会算账。
文熏眼睛圆瞪,十分憨傻的认真道:“放心吧!王爷待我如兄如父,蒙枫把王爷的安全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要伤害王爷的人,得问问我的箭答应不答应!”呕••••••
“哈哈哈,好小蒙,本王果然没看错人!”
接着,文熏皱起了脸,犹豫道:“那••••••那个殿、殿遥?他不是椋朝的什么、什么丞相吗?”
李寻大笑起来,“他才不是什么丞相,他是御史啊,傻小子。”
文熏轻蔑道:“那他还会打仗?他骑得了马吗?”
她瞧的清楚,李寻分明神色变了变,文熏心里正偷笑,他又眯起了眼睛,叹道:“哼,是啊,文官会打仗,岂不是祸乱朝纲、颠倒本分?一个外姓文臣,带着家军来讨伐皇室,当真是遮天蔽日的佞臣贼子。”
啊呸!
贼喊捉贼啦!
李寻还要不要脸啦。
文熏嘴角牵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从善如流道:“这个殿遥真是王八蛋。”